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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悬想.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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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纳并不指望以双方都痛快的方式从自己父亲那里寻回武器,而似乎海尔森也是将他一个人丢在了客栈里很少会去探望。康纳觉得自己应该就此离开,毕竟很多时候,他的父亲都是致命的障碍。他思考过为什么海尔森没有趁自己被炮弹重伤时下手,其实他根本无法猜透自己的父亲究竟在想什么,到最后康纳总觉得这些太过复杂,因为他不是海尔森肯威,他永远也不会懂。
康纳肯威从未想过他们还会这样相安无事地见面,尤其是在他打算杀死海尔森之后。这可能意味着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甚至到现在为止,海尔森也并不想囚禁他。
康纳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起因是在客栈门口台阶上的谈话。
他试图询问自己武器的下落,但是海尔森却故意避之不谈。
「这并不能阻止我。」对方的回答在康纳的意料之中,他只是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父亲,倔强的撇着嘴。
「我从未想过你会停止为我制造麻烦,小子。」海尔森抱着双臂望向远处,那摇摇晃晃的马车就从他们眼前经过,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让人想到在歌剧院舞台上的女郎,她们总是喜欢穿着红舞鞋,旋转,跳跃,还有那些穿着高帮小皮靴的贵妇人们喜欢坐在足够彰显自己地位的席位上用手帕或者小扇子遮住她们奸诈的表情,再发出过于忸怩的声音。
「看到那些马车了吗,他们总是会把货物运送到码头那。」海尔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和他的眼神一样,「他们可能会是英国正统的士兵,不过更多时候,他们都是走私犯。」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几秒钟之后坐在台阶上的康纳将视线转回来,他这段时间都不用帽兜的布料来隐藏自己,可手臂上少了袖剑的重量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威廉威尔逊和我提到你的时候,他说你帮助亚当斯和约翰·汉考克他们倾倒三百多箱茶叶来保护自由之子,只不过那时是在波士顿。」
「三百四十二箱。」康纳执着地补充。
「达特茅斯号。」
「是的,达特茅斯号。」康纳不去看身边的海尔森,「他想要买我们的土地,可是那些都是借口——他想要控制我的族人,就像英国人控制波士顿那样。占领他们驱赶他们。」
「他们需要得到秩序的约束,更多时候,大众是愚昧的。」
海尔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客栈,康纳望着他的背影也跟了进去。
他不想让这个话题发展地太夸张,虽然海尔森能够控制局面,但对于这种无意义地辩论,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就像上一次康纳搬出司法法和马萨诸塞政府法来抗议自己观点的时候,结束就变得很不愉快。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就像会有很多话,却难以启齿。阿基里斯教予他遣词用句的道理,即使这门语言陪伴他太久,并且更多时候母语都被他藏在深处,可康纳仍然觉得那就好像是用别人的勺子吃东西。
他跟着海尔森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在海尔森肯威有意无意的瞄过邻桌的时候,他开启了新的话题。
「为什么你还留在纽约?」
「我应该去哪?」
「我不知道。」康纳抿了抿嘴。
「开始想念达文波特庄园了吗,康纳。」海尔森将双手交叉,船长的三角帽帽檐挡住他一边眼睛,他观察着对方脸上神态的变化,稍稍抬起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在杀死查尔斯李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康纳盯着他父亲的表情说,「我会离开纽约,在此之前拿回我的武器,然后…什么…?你为什么笑?」
在海尔森笑出声的时候,康纳停止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他满脸严肃,并不像是再开玩笑,当然对此,他的父亲也一定明白。
他只是太执着了,这笑更多意味着无奈。
「这会害死你的。」海尔森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杀死威廉威尔逊的时候你感觉自己得到什么,那么托马斯希基呢,如释重负地解放感还是正义感地提升。我的孩子,对你来说这是一项任务,是不得不去做的责任,是义务,为了达成目的而疲于奔命般——」海尔森的语气很平稳,几乎没有波澜起伏,但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似乎是在劝,但事实上那只是陈述,做没有任何意义的告诫等同于在羊毛地毯上洒水目的是让举着小伞扭着屁股的女人摔倒,做无休无止的辩论等同于猜测河水里的游鱼是否快乐毫无意义。但他还是要说,这不像他。
「我的族人不应该离开,那是我们世代的土地,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屈服让步。」
话题转个圈再一次回来了。
从这时候起,气氛再次变得沉重。好像自由就是皮肤上结痂的伤疤,扯一下就会流血,他们都明白。
母亲的好宝贝,和父亲的好儿子,做选择永远都是不能兼顾的二者之一,而康纳,则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前者。他还清楚地记得母亲教予他英语这门语言的时候,可现在他却不得不用这种语言来反抗他的父亲。
「所有人都在屈服让步,并非莫霍克族才是受苦受难的那一个。」
此时此刻,混合着嘈杂的叫喊和撞击声门口突然闯进了几个年轻人,他们径直奔向了海尔森和康纳邻桌的瘦削男人,那男人看到他们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立刻尖叫着跳起来朝门口跑去,但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客栈就被门口那个穿着脏兮兮的男人一把抓住。
「把钱给我交出来老头!」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除了海尔森和康纳,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还呆呆地愣在原地,只有一开始尖细刺耳的女声故意放大了分贝受伤地叫着。
这突然到来的特殊事件同时也打断了海尔森只否定了一半的话,他的目光和康纳对视了两秒钟便自顾自地低下了头摆弄手边盛满了温水的杯子。
「我在客栈旁边的屋顶上等你。」海尔森压低了声音说。
果不其然,康纳站了起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早就被掩盖其中,在那群狂妄暴徒的拳头砸在可怜老男人的脸上之前,他的手臂挡在了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