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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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平静的湖面上突然升起一堆气泡，叶悠感觉到波浪有剧烈的起伏，一转头发现若干五颜六色的脑袋浮在身边，眼睛里似乎能放出绿光，下一刻就能扑上来。
一眼望去，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名字。蓝雨和嘉世全员集训啊！大意了！本以为到不适合战斗的低级区水域就能避开对野图BOSS的搜索，忘记职业选手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能打……
叶悠在水里倾身，人仰马翻，自己呛了一口。眼看着索克萨尔已经领头举起灭神的诅咒，那边一叶之秋也亮出却邪，黑慕一旦受到攻击就必须进行战斗无法脱身，而她现在得减少技术性战斗。叶悠急中生智，趁着攻击未至，抢先吸一口气，一个下沉就往湖底划拨而去，再用上附带加速效果的技能。
正想着爽爽的哥儿几个见状挺纳闷，哪有野图BOSS见人反而转身就跑的？不过再奇怪的事情放在黑慕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合理。
BOSS跑了怎么办？追啊！正练习水中战斗的一群人立马兴冲冲跟上去。
黑慕下潜到了一定深度就停止移动，反身面对追击而来的众人，抱胸在千波湖湖底深处那么一站，颇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那脸上得意的神情，众人隔着一个屏幕加次元都感受到她的挑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到嘴边的鸭子飞了。他们有氧气条的限制，野图BOSS有没有他们不知道，反正黑慕看起来可没有。就算有——看看黑慕头上粗长粗长的血条，再看看他们的，追到这里氧气条快见底，拖一会儿就得耗血，这BOSS拿头去打呀？
两个队伍浩浩荡荡下水，稀稀落落浮起，加起来十来个人，竟然毫无办法。想来程序员设计的时候，也没预料到黑慕还能跑到水里，这就又成了个大BUG，连魏琛都忍不住仰天怅然，“一只BOSS居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小爷真是服了。”而另一边，叶修则开始一本正经地和吴雪峰商量起利用氧气条限制应对水战地图的实际操作性，虽然没能杀到BOSS，但水里的追逐显然很有价值，给他们开拓新的比赛思路。
之后的训练，总有人心不在焉地向湖底转视角，提防黑慕一会儿从湖底杀个出其不意。遗憾的是直到训练结束，也没再见到黑慕的身影，只好作罢。
训练结束后，叶修却想起一件事。他见到黑慕时才察觉到，从断崖一别后，他忙于比赛和训练，足足有两个月没见到黑慕，在此期间她居然也没有发消息给一叶之秋。
先前一叶之秋长时间不上线还会收到刷屏，没道理现在他天天在线却不来骚扰的。
接着叶修哑然失笑，被缠着的时候觉得聒噪，一下子没了真的还不适应。不过，以叶修对黑慕的了解，方才黑慕拔腿就跑的反应确实不是她的作风，加上她诡异的安静……
“这家伙出什么问题了？”叶修嘀咕道，点开好友栏找到黑慕。“黑慕大大干嘛呢？看到我就跑？”
半天没回复。
这下问题大发了。叶修拽着吴雪峰、小贱贱问一圈，他们也是有黑慕的好友的，又到当初魏琛建造的“弄死黑慕”讨论组冒了个泡，得到的答案都是“没见过，没找我，没回复”。
除了几个公会里的人有击杀过黑慕一两次，一群知道黑慕秘密、有黑慕好友的十几个职业选手竟然都没和黑慕产生联系。纵然有比赛和训练的原因，可黑慕的性格大家深有体会，一下子引起众人的注意。
【讨论组】
大漠孤烟：怎么回事？
一叶之秋：不清楚。我也是才发现的。
索克萨尔：刚才碰到黑慕她还跑了。仗着BOSS没有氧气条在水里溜，气得我哟。
扫地焚香：之前不是猜黑慕有人控制吗？会不会是换人了？或者有事不在？
索克萨尔：照她那个作妖法，可不得被投诉。
石不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不会被降职调走了吧？
气冲云水：有点道理。
嚣张小贱贱：别吧。换人那多没意思。
白马非马：如果她能像个普通的BOSS那样安安分分的，换人倒是好事。
地上霜：没错！黑慕这潜水太逆天了！求削弱。
……
一叶之秋：她之前在千波湖，估计应该没走远。霸图是不是也在，可以稍微留意下。
大漠孤烟：知道了。
石不转：谢谢送移动材料库的消息。
……
话题被地上霜逐渐崴到控诉黑慕无耻行径之上，叶修发了一句让在千波湖另一片的霸图注意一番后就不再参与聊天，只是扫地焚香的话让他有些忧心。
那个总是变着法给他送人头送稀有材料还大大咧咧的傻野图BOSS，不会真的被投诉革职了吧？而且——他无法联系到黑慕。恍然间，叶修意识到，黑慕看似存在感很强，成天对着他和沐秋唠叨，但实际上他除了荣耀好友，和纯粹靠缘分的偶遇，和黑慕再无交集……所以当黑慕切断联系通道的时候，他竟无处可寻。
有一丝失落浮现在少年心里。黑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渗透了他的荣耀游戏，成为他的荣耀的一部分，而这个看似可有可无的一部分离不见时，他才察觉到黑慕带来的变化。
所以当韩文清发来坐标时，哪怕还在训练，他还是决定先去堵一波黑慕，一边宽慰自己毕竟是个移动稀有材料库，一边不爽中又带有不可察的期待。
***
叶修在讨论组里发的消息，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是希望他们遇到黑慕能提供线索。
相较之下，韩文清对黑慕没有那么复杂的情绪，只不过貌似铁骨铮铮的硬汉实际上却极为敏锐。他与黑慕打交道并不频繁，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黑慕似乎有点怕他，不过韩文清早已习惯别人对他的过度拘谨。与其他人的描述相比，黑慕在他面前除了偶尔思维跳跃、思路清奇以外，简直可以用乖巧二字来形容。
韩文清和黑慕的交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叶悠为了提醒叶修合同的签订，顺便给所有认识的大神们发过一遍相同的提醒，韩文清是听进了建议的人。出于谨慎他请专人检查签约文件，居然真的发现合同里的陷阱。于是，原来的战队合约告吹，他惊险地规避陷阱，转而接受霸图老板的邀请。
韩文清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要不是黑慕，他可能被人卖还不知。就这样，虽然没有和黑慕说过谢谢，但韩文清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黑慕也算是被归入到朋友的范围。
所以当叶修说出黑慕的反常时，他放在了心上，在训练结束后，他思考一番黑慕可能选择的地点，脱离队伍，想着往偏僻无人处转一圈碰碰运气。
果然，湖边晃晃悠悠的木筏上，恢复NPC状态的黑慕正横躺着，双手后叉垫在脑袋下，翘着腿晒太阳。纵是成熟如韩文清目睹此景，也不免有种深深的无奈。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你黑慕还是那个骚得不行的黑慕。这副悠闲的模样，怎么也不像群里猜测的陷于囹圄的样子。
既然遇到了，那就问个清楚吧。韩文清想着，踱步接近湖边。
闭着眼沐浴阳光的叶悠听见有脚步声接近，判断出来者只有一人，也不在意，睁开眼一看是大漠孤烟，顿时无语凝噎。以前心心念这帮大神的时候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她有意避开他们了，反而一个个凑到她面前打卡签到。
大漠孤烟孤身一人，显然不是想来击杀黑慕的，但叶悠与大漠孤烟对视一眼，忍不住就退到木筏边上，准备像面对蓝雨嘉世的时候一样随时入水脱逃。
黑慕暗搓搓后挪的动作没逃过韩文清的双眼，蓝雨的人已经在讨论组里说过黑慕作弊般的水里逃脱。韩文清眉头一紧，直接开麦，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站住！”
黑慕一僵，神奇地站在那里。
“过来！”
黑慕神奇地走下木筏，跨到岸上。
大漠孤烟走到黑慕面前，叶悠听到韩文清略带不满的喝问。
“你跑什么！”
叶悠心里泪流满面。她是想溜啊，可一听韩文清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听从命令了啊！
[我我我没跑。]
韩文清冷哼一声，心知她在胡说八道，也不和她绕弯子，打出一发直线球。
[连续两个月，十几个人一点关于黑慕的消息都没有。发消息也不回复。我们以为你出事了。]
[哪有，这不是看你们成为职业选手忙于比赛，不方便打扰吗。]
[发十条消息也不回？]韩文清继续追问。
[我也不是一直在线，不能及时回复。]叶悠继续编。
[看到人就跑？]
[没想跑，脚滑。]
本是怀着对友人的担忧却得到这样的回答，任谁都会有火气，韩文清此时也有点着恼了。
“你要是不想见到我们，直说就好，何必在这里谎话连篇。”这句话他是开着语音说的，里面有的恼火和失望让叶悠慌了。
[我没有不想见你们。]叶悠下意识摇头否认。
叶悠是躲着职业选手，原因却是不想数据收集进度太快。一旦和职业选手战斗，进度势必会上升，要是她再搞点创新，涨得更多。她刚才遇到嘉世蓝雨弄出氧气条的bug，进度条就涨了一大截。
“为什么躲着我们？”韩文清紧逼不舍。
为什么呢？叶悠问自己。穆都和格拉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而穆都越来越程式化的外貌似乎注定了他的结局。而黑慕，如果没猜错，变成普通的野图BOSS也只是时间问题……
从一开始她在意的就不是什么失去意识……她在乎的，是这段不知何时就会终止的穿越啊！
叶悠恐惧过漫长的孤独寂静，无奈过次元的隔离阻碍，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永远比不上她的庆幸：哪怕是隔了一个次元，她只是荣耀的一个BOSS，却能够接触到叶修、苏沐秋、韩文清、魏琛……她亲身经历那些神级账号卡最初的年代，亲眼见证大神的成长，为千机伞提供升级方案和材料，也目睹君莫笑的诞生与沉睡……
作为一个读者，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东西，能有这段记忆就已经死而无憾。当离开成为必然，她只是——想慢一点，尽可能再拖久一点，让这个早晚会结束的梦醒得晚一些。
可是，面前的大漠孤烟，韩文清说大神们在担心黑慕的时候，一遍又一遍质问的时候，她意识到她错了，错得离谱。她的逃避并不会使离别更有意义，靠着回避和强行遵守规则换来的时间不过是苟延残喘。
叶悠心里长叹一声，道是罢了罢了，与其战战兢兢克制自己，不如想想如何利用好剩下的时间，也不枉她来过一场。
[对不起。是我不对。]叶悠一下子很坦然，[之前确实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
她直视大漠孤烟刚毅的面容，也是在对操作的韩文清保证。[谢谢你们的挂念，以后不会了。]
韩文清方才在气黑慕显而易见的谎言，没料到她沉默一会儿后反而变得坦诚了，略感诧异的同时，也消了火。黑慕没有明说，但好歹有做解释，他无意打探隐私，之前的就算是过去了。
“你审议合同的提醒，帮了我大忙。”韩文清沉声道，“如果遇到麻烦，不嫌弃可以找我——”
“——一定尽力。”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递出一种坚定和难以取代的安全感。叶悠开合几次，有一种情绪钝钝的堵在胸口，良久说不出话。
转身离去的大漠孤烟与一叶之秋擦肩而过，韩文清突然福至心灵，似乎察觉到一叶之秋和黑慕之间朦朦胧胧的不同寻常。大漠孤烟转过视角再看一眼两人，一言不发离开了。
赶来的一叶之秋和黑慕大眼瞪小眼，在黑慕面前反而无话可说了。
他找黑慕到底是想干什么来着？叶修开始自我怀疑。
倒是叶悠发现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如此和谐地交叉而过，连招呼都没打，显然是私下沟通好的。更可能是韩文清告诉叶修的……
[原来你没事啊。亏我还答应给霸图打一次野图BOSS，血亏啊！]叶修话里颇为遗憾。
[……对不起啊让你亏了一个BOSS。]叶悠面无表情，冷漠道。
[……]又没话了。
绕了一大圈，放下训练欠韩文清人情就为了在她面前说亏了个BOSS。叶悠麻木，不是很能明白叶修的心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认识这么久了，也为了防止以后出现这样的亏损——]
[黑慕大大，给个联系方式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