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安排》feng公子

33、说不清的缘由

　　似乎又是许久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我的心不由也是一紧，在看叶母，已经站起了身，望向那扇门，不住的瑟瑟发抖。
　　所有的人，好像都在那一瞬，屏去了呼吸。
　　那个结果，会是什么呢？
　　然后，手术室的门缓慢的被拉开了。
　　只在一瞬，还未容旁人反应过来，一个身影便急蹿上前，一把抓过医生的手，急声道：“快告诉我，那个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上前的人，是邵母。我注意到叶母的脸，一下惨白。
　　医生取下口罩，像是卸了一身的疲惫，松下一口气说：“手术很成功，你们放心，病人一切都好”。
　　邵母听罢，不由喜极而泣，“那就好，那就好”，然后转身看向叶母，心下却也一下不知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道“总算雨过天晴了”。
　　叶母也是落泪，连声答“是”。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得以放下了。
　　也是一瞬，邵母像已经整理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突然说道：“既然已经确定他无生命之忧，我也就放心了，所以，也该离开了”。然后，她轻浅的笑了笑，眉眼处，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柔弱？
　　我看在眼中，不免怔然。面对事事无常，竟能洒脱如此，倒让我有些心生羡慕了。
　　“夫人，你要走？”说话的人，竟是一直静默在一旁的刘妈。
　　此时的她，眼睛潮红，似有千言，却难以说出。
　　邵母看过去，眼中更是动容，“这些年未见，原来你也老了许多”。然后几步过去，重重的抓过刘妈的手，也是感激道：“叶家承蒙你多年尽心尽职的照顾，我在这里跟你说声谢谢了”。
　　刘妈摇头，“夫人，你这样说，让我如何担当得起”。
　　“怎么担不得？”邵母笑道：“除了你，别无二人”。
　　刘妈听罢，竟也一下情绪失控，哭出声来，一下便将手中的手，握得更紧。
　　“可是，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必强求”邵母突然也是决绝，“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如同那日”。
　　如同那日。
　　她的眼，就在那一瞬，突然幽深难懂。那些历经久远的事，是不是也曾让她难以舍却？
　　我突然在想，当日的她，究竟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下，才能做出那个决定，选择决绝而又坚定的离开。
　　此时的刘妈，已是泣不成声，“你说的话，我都懂”。
　　“那但请你，在帮我好生照顾”话中，似乎别有深意。可那时，又有谁会去过多揣测呢。于我而言，我不过路人，突然闯入，匆然而过。
　　倒是叶母的眼，微微动了动，似有所想，却又瞬时掩过，只留一片经历悲痛过后的疲惫。
　　刘妈点头，重重几下，“我知道的，你请放心”。
　　然后，邵母抽回手，顿了几秒，突然向我看来，浅笑道：“小默，我们还会再见”。
　　我一下怔然。原来最后是她，记下了我。
　　“我送你”许久不说话叶豪突然开口道，声音厚重。
　　邵母没有拒绝，转过身去，与叶豪一道离开。
　　我记下了她的那个背影，孤傲冷清，却也不可一世。
　　在看刘妈，眼神凄绝，好似这场离别，便是永远。我看在眼中，心里更是忍不住猜测开来，她与邵母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情分存在？如非感情甚笃，刚才的刘妈又怎会一改平日里的淡漠寡言而真情流露。那双曾讳莫如深的眼，仿若能够看透一切，却也在那一瞬迷失了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
　　还有，她们的言语之中又似乎有着莫大的隐忍。而这份隐忍，又是来源与何处？好像一切，都指向了二十二年前。不对，也许时间还会更早，只是我无从得知而已。
　　我突然，像是真正意识了到了什么。
　　这个家，并非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风平浪静，也许会在今后的某一天，突然的爆发。
　　之后，叶父转入病房，叶母执意留下。经历了这一番生死，她人好似虚脱，面色苍白，却还是不愿放开他的手，坐在床沿紧紧握着。而她的唇角，竟也是染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看着，也会无端觉得心安。
　　她说：“我想好好的一个人陪陪他，你们先回去吧”。她的声音，是平静的，好像一切尘埃落定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的波澜。
　　叶文不同意，执拗的留了下来。而我只能看向叶豪，征求他的意见。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现在的我是站在这里，可是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也唯独是我，没有说话的权利。
　　这，真是一个可悲的发现。
　　叶豪不动，从刚才到现在，他就一直站在那里，静默得好像一尊雕塑。可是他的那双眼，却是寒光一片，冷冷的将一切看在眼中。
　　最后，他才终于看向我，冷声道：“我们回去”。然后一个侧身，率先出了门。
　　我向叶母道了别，便也匆匆的跟了出去。病房外，叶豪已经走远，丝毫没有要等我的意思。我快步追上去，却在快要靠近他的时候突然慢下来。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就是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好。
　　医院门口，张叔已经取了车等在那里。我跟着他上了车，并坐一起，却是一路无话。
　　其实我很想问，为什么他会跟林嫣在一起？即使那个答案我已经亲眼所见。
　　可是，我却还是不敢，竟也是不敢，不敢去开口打破这一路的沉默。
　　下了车，他继续我行我素，很快便将我甩在身后。我疾步而去，却再也追不上他的脚步。然后，我顿在原地，昏黄路灯，我的影子也像被剪切得不成样子。而他的身影，也在我顿住的那一刻，闪身进了那扇门。
　　那个“家”，近在咫尺，我却突然，犹豫不决。
　　我的犹豫不为其他，只为一个我，入了他的眼，他是如何看待
　　可是，固执的我，犹豫过后，还是义无返顾的选择进去。
　　如果这就是命，我认，并且心甘情愿。
　　屋内，他没有开灯，目及之处，一片漆黑。我伸出手，只能探到一片虚无。摸索着走了几步，突然被狠狠的拽入一个怀抱。我惊了一下，却没有出声，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一点点的将我全身的冰凉驱离。
　　“告诉我，你怎么会跟来，并且出现在那家餐厅？”他的声音至头顶传来，突然温润得很好听。我怔了怔，很难想象之前冷漠和目空一切的人，会是此时正拥着我温声细语的他。
　　我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如实道：“我收到了一封快递，里面是一张机票和你酒店的地址，还有，一个女人留给我的话。然后，我跟来了，也找到了你们”。
　　“是林嫣？”他低笑了声，并未感到奇怪。
　　我突然仰头，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忍不住问，“叶豪，你能不能给我说句实话，你跟林嫣会出现在一起，是不是早就约好了？”说完，耳边突然一静，我似乎能够感觉到他眉间突然的不悦。
　　他一下将我搂抱得更紧，几乎是贴着我的耳边，嗓音低沉，“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对于她，我只是出于礼貌，因为她是你的朋友。如果你很介意我跟她的关系，我答应你，以后都会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样，你满意了吗？”言语间，似有轻微的埋怨，“陈默，你是我的老婆，是跟我共度一生的人，我希望在你身上看到的是信任，而不是一脸的怀疑。我跟林嫣，真的只是碰巧偶遇，我也疑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不过现在，我好像有些懂了”，毫无缘由的，他突然轻声笑出了声，“是你们女人的嫉妒。陈默，你嫉妒了？”
　　最后一句，似乎道破一切。
　　嫉妒？是我嫉妒了吗？我怔然。
　　一直以来，我是如此的平凡，好似别人的一个不经意，都会轻易的将我遗忘。而他，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人，却无端娶了我，一个天，一个地，如此的不般配。
　　我的心，很小，卑微而谨慎。如此高高在上的他，我只能如同卑劣的偷窥者，小心的仰望。我的奢望，更是一场笑话，他，会喜欢我？
　　所以，即便我有机会看清这一切都是林嫣刻意谋划的一场戏，可卑微的我还是宁愿选择相信，林嫣的美，叶豪是喜欢的，所以他们在一起，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正如叶豪所说，我嫉妒了，嫉妒他身边所有可能出现的一切。
　　所以，我才会在意，在意他的种种。
　　原来一切，他都了然于胸。我之于他，不过透明，他一眼看透。
　　既然如此，我也无需骄矜，直言：“那你说话算话，以后都要跟她保持距离”。
　　他低笑出声，似极尽宠爱，“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我的心，不由一暖，这个冰冷的季节，似乎因为他的话而变得不再寒冷。
　　我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让他身上的温暖只可以属于我一个人，尔后轻声呢喃，“我相信你”。
　　他明显一怔，却不说话。一下，我也是猜不出他的情绪。
　　“以后，你都要相信我”他突然扳正我的身子，认真道。
　　我想也不想，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此时的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只知道，他笑了，笑得双肩都在轻微颤动。
　　然后，他松开了我，一切戛然而止。
　　“早点休息”他说，声音像没有多少情绪，平淡道：“几个时辰后我们还得一起去医院”。
　　话毕，他随即转身，几步之后，这片虚无里，我像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我怔神，好似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灯，突然被人摁亮，一下明亮的刺眼。
　　我像突然回神，极力望去，目及之处，哪里还有他的人。短短时间，他如同凭空消失，好像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我突然也是怀疑，那个出现黑暗里的他，会是他吗？我的身上，明明还留着他遗漏掉的体温，可是为什么，我会突然觉着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