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城》百里容华

6、王谢堂前燕

　　容华正是二九年华，人生中的一大半日子都是在将军府度过，如今嫁到齐国来，丈夫是将军，以前在姜国，没做上真正公主的时候，都住在凌毅家，时常见到身为姜国大将军的凌毅他老爹，也大体上知道将军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所以凤君洛自从那日后便不见踪迹，容华也不觉得有什么，在有些事情上，她是心胸非常豁达之人，能理解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自然也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其实挺适合容华，但见她自那日敬了‘新妇茶’之后便再也没能见到凤君洛，下人习惯按主子的做法行事，除了最初派到容华身边的笑一，一个一个对容华便都存了懈怠之意，本来是应该唯恐天下不乱的闹上一闹，以示众人怠慢了她这个新婚公主，但暖风旭日，岁月静好，因着这宁静美好的时光，她打从心底里愉悦，愣是没舍得花时间在‘闹’这件事情上，她从老早以前就想着，若将来有机会，得回水龙岛，她定当煮茶温书，晒晒太阳，闲散度日，便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了，其实她的要求也不高，在事情结束之后，她若能全身而退，便隐姓埋名，找个普通人家，寻个不美也不丑的男人嫁了，生两个孩子，第一胎是个男孩，用来哄丈夫和婆婆欢心，第二胎是个女孩，用来哄自己欢心，等到儿子成家，女儿也嫁人的时候，她便让儿子媳妇当家，自己到一边种种花，下下棋，煮煮茶，和老头子斗斗嘴，然后早老头子一步离去，再不济，将来，她随便赖一个，做个懒妇，整天坐吃等死，那也是极好的。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随着她嫁入凤府，终究成了镜花水月，“哎”容华重重溢出一声叹息，惊到了旁边正小心为她扇着扇子的笑一，以为是自己那些地方做得不对，忙跪倒容华跟前请罪，她这一跪，容华看到了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正是凤府丫鬟的服饰，心中更生感慨，到底是她自己的性子，又被她自己给娇惯开了。
　　连着半个月没见到凤君洛的身影，容华心想，还好新婚之夜她和凤君洛和平过渡，否则，保不准现在外面的人怎么编排她，容是她心性好，不怎么在意凤君洛到底去了那里，但凤府的下人堆里还是传开了：“公主并不怎么受二公子的宠爱”，人们暗中便也更加怠慢了她，从新婚之时好吃好喝供着的公主慢慢变成了幽幽深闺里的姨太太，起初众人惧于她‘公主’‘将军夫人’的头衔，一时没敢怎么弄，但被二公子冷落了一个月，也没见容华怎么闹腾，便都开始放开了胆，怠慢之意顿生。
　　笑一时有不平，容华手捧书卷细细的品读倒是不怎么在意，以前过惯了‘热闹’的日子，如今嫁过来凤府的日子，以其说她是备受冷落，到更愿意说是安静，这样的‘安静’，她心里喜欢，并身体力行的享受着，仿佛一生中所有的宁静时光都在这了。
　　是夜，容华盘膝座在床上，身上裹着一床被子，一只手却从夹隙间伸了出来，拿着一卷书，仔细的评阅着，唇角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笑，笑一站在床边随侍，准备着随时听候容华差遣，见夜已经深了，这才出声提醒：“夫人，夜已经深了，将军怕是不会回来了，夫人早点歇息吧”。
　　容华这才从书本中抬起头，见夜果然已经深了，方才放下手中的书本，笑一走过去接过来拿到一旁放好：“这都快一个月了，也不见公子回来，恕奴婢多嘴，将军这也太过分了，也就是公主你贤惠，这要是一般女子，早去吵闹了”。
　　容华唇角的笑不变，顺着笑一的话接下去：“去丈夫耳边吵闹岂是做妻子的所为，就如笑一所说，我没有什么大的才能，又岂敢违背了‘贤惠’二字”。
　　笑一不平，脸上薄怒隐现：“难不成二公子一年不来，公主便也要这般等下去”。
　　容华笑了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笑一话里来话里去都是挑拨她去凤君洛身边闹，不过是凤君洛他们想要看看面对被冷落她会如何应对，想试探她之后的行动，看来她是被高看或是被小瞧了呢！
　　凤君洛的书房里，一个男人临窗而立，冷酷依旧，另一个则坐在一侧靠墙的椅子上，温和从容：“怎么样了，暗中观察的？”温和的男子开口。
　　“做事缜密，就没离开过凤府，其它的，根本看不出来”，冷酷的男子用手敲着窗棱，平静的答道。
　　“笑一的回报呢？”。
　　临窗而立的男子一阵沉默，温和男子见此，明白了，笑一的回报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她发现我们在暗中监视她了”。
　　黑衣男子敲窗棱的手略停了停：“应该是没有，按我们得到的信息，姜国公主应是一个极具谋略的人物，若发现我们在监视她，为了配合我们的期望或是掩盖什么，会努力证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普通的新婚女子被丈夫如此冷落，早就闹上了，而她没有”。
　　“二弟，那么这样说来，她是没发现我们在暗中监视她了”，不错，临窗而立的黑衣男子正是一个月来从未出现在容华面前的凤君洛，而那个座着的男子自然就是凤相凤君晨了。
　　“也不能这么说，大哥，你想想，我们得到的关于姜容华的信息，不管真假，那一个能让人小憩，况且听说她不仅极具谋略，武功还深不可测，少遇敌手，虽没亲眼见识过，难辨真假，但传言必非空穴来风，能一手遮天，逼宫进行姜文王政变，把容城推上王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异己，就那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和暗中不动声色筹谋好一切的城府，况且还有武功，说不定——”。
　　凤君晨转过头，看到凤君洛已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心里一惊：“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早就知道了我们派人监视她，而利用那些派去监视的人，反过来迷惑我们，让我们认为她还没发现，还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好让我们放松警惕”。
　　凤君洛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反过来也可以想一想，若姜容华真如传言中那样厉害，必然想到，凭自己的身份，我们就一定会派人暗中监视她，故此，她什么也不做，我们查不到什么，辨不清真假，难辨虚实，到时若像阿远那样沉不住性子的，必然自乱阵脚”。
　　凤君晨倒吸了一口气：“好个厉害的女子，我以前见着人长得挺美，没想到不仅人长得好看，谋略算计竟也是这般了得，不在你我之下，皇上把她赐婚于你，嫁入我凤府，定也是想到这姜容华一个棘手的人物，一般暗卫侍卫均拿她没办法，故才入我凤府，好让我们就近看着她，一来凤府没皇宫那么多的机密，二来凤府有你有我，三弟回来，多了个‘北凰’，定能制住她，只是，实在是没想到会这般棘手”。
　　凤君洛冷着脸：“这样说来，我到是想到一桩事，大哥，你说会不会嫁入凤府一早也就在她的算计之中？”。
　　凤君晨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如他所说，齐王知道姜容华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棘手人物，定不会让她留在机密众多的皇宫，但为了看住她，以防她窃取机密，一定需要些厉害的人，在齐国，集将军府与相府为一体的凤府无论是权势还是守卫，况且还有个武林高手，都是最适合不过，也是能看住姜容华的唯一所在，无人能出其左右，若真是这样，她一早就知道齐王会将她赐婚给凤府，那么这样看来，她一早就是冲着凤府来的，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凤君晨抬起头，看到凤君洛望着他的目光，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里有着和他一样的心惊。
　　“去把欧阳室叫来”凤君洛对着似乎只有两人的书房吼了一声，暗处的人领命而去。
　　凤君晨放下手中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欧阳室是整个凤府里最好的暗卫，让他去暗中保护平阳果真是大材小用了，如今派他去监视容华，果真是在好不过了，但愿他能看住容华”。
　　凤君洛点了点头，如今走到这步，他也没办法，原以为容华厉害，派几个厉害的暗卫即可监视住，事到如今，不得不出动欧阳室。
　　不一会儿，书房的地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属下欧阳室，见过将军和丞相”。
　　凤君洛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冷峻的容颜不曾有任何改变，这也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你去与他们一起暗中监视容华公主，平阳郡主那边，我会另外派人去保护”。
　　“诺”，欧阳室领命而去，地上瞬间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凤相点了点头，不愧为凤府排名第一的暗卫。
　　“明天我亲自去会会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凤君洛又转过身去，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窗棱。
　　“这样也好，有机会，还得试试她的武功，看看究竟是否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凤相的脸色又恢复了刚才的从容，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