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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拦驾 ...


  •   休养月余后,解大将军已经完全无恙。觉得因为己身原因空了八殿下那么多教习日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一定要变本加厉地训回来。
      但当她着手去做的时候,却意外遇到了一点意外——小公主被收买了。
      这非常不好,因为一旦她想下狠手的时候,小公主就一脸缺爱地过来拉她的衣角,软软地求她陪着玩,解般心里一松劲儿,手下也就松了劲儿,八殿下便如丧家犬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这么几天后,解般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需要找到小公主言明道理。于是她在伴驾之余,寻了个空儿,捏了下小公主的脸,淳淳教导:“以后不要跟八殿下一起玩知道吗?”
      小公主心性呆纯,眼眸水润如玉泽,好看至极,她扁了扁嘴问:“为什么?”
      解般语重心长:“殿下你排行第三,他排行老八,连在一起会被人说成三八的。”
      站在一旁的虞授衣:“……”
      看小公主很茫然,估计不知道三八什么意思,解般咳了一声解释,“这个对于他没什么,但是对殿下你名誉有损,所以还请殿下听话。”
      小公主抬头看了看不发一言的国主,觉得看二哥那样子解大人说的话应该是对的,于是点头道:“知道了,我不会再跟猴子一起玩。”
      解般十分欣慰,虞授衣默默将视线撇向一边,为八猴子默哀三秒。

      八殿下自此倒了霉,失去了用心讨好的庇护,他简直生不如死。一次被解氏毒手摧残后,他简直是爬着去了翡兰殿,终于堵住了小公主,搓着手着急道:“三妹妹,我们不是一直玩得挺好么……你怎么就突然不理你八哥了?我知道三妹妹你心最善了,之前说绝交一定是说着玩的对不对?”
      小公主看了他半晌,认真道:“是真的,我不耍猴。”
      八殿下:“……”
      八殿下表示心很累。

      … …
      祀凡太庙,开春。
      开春日在穆戍是个较大的日子,由于地处正北,四季气候偏低,冬日更是风雪冻地三尺。开春转暖,这向来是普天同庆的一件事,因此每年开春日都有规矩,后宫之主需前往祀凡太庙祝祷,以保来年风调雨顺。
      国主尚未娶后,因此穆戍泷狩七年,太后一如往年担起这个责任。

      姑苏殿较之平时更加肃穆,太后伸开双臂,前后都有宫女整理衣饰,冷白的中衣,外披云纹水流的坎披,织着五谷丰登天下太平的宏图,头戴九凤衔珠冠冕,珠翠坠下,埋没了她鸦色含笑的眼瞳,徒留如雪肤色。
      太后拖着长长的袍服转身,看向靠在椅座上的国主,一身皑白常服,银带束腰,乌发流泻,垂着眸子细细翻转着手中的一枚白玉棋子,看起来整个人都神游天外。
      “君上,欲取物则不动,欲弃物则多涉,听过这两句话么?”
      虞授衣停住了手,白玉棋子握在手心,他慢慢抬眼:“母后的意思?”
      “不要做得太腥风血雨。”

      虞授衣看了旁边茶盏片刻,忽然道:“因为流言之事,父皇甚是烦人?”
      太后喟叹:“君上,这几日殿外养的那只鹩哥,诗也不念了歌也不唱了,专门就叨念着一句话‘若有半点废君之心天打雷劈’……本宫耳朵险些听麻,早叫人捉去炖了。”
      “儿臣倒是没见着父皇,就知道三弟几次三番想入宫请罪。”
      “三殿下左右吵不到后宫,你父皇又不敢见你,自然探探本宫的意思。”
      虞授衣微笑道:“母后是如何让父皇信了孤不会因流言之事治罪于他?”
      太后眉间微蹙:“他倒是没信,不过本宫给了他一块免死令。”
      虞授衣眉梢微挑:“母后,您哪儿来的免死令?”
      太后面不改色:“其实就是公子芥的话本子,本宫让人往外面包了层黄布,装到金盒里,权当是给他安心。”
      “……”
      几乎可以想象,若是他真治了太上国君的罪,他父皇一脸正气在朝臣面前呈上这金盒,众目睽睽之下翻开黄布,一本公子芥的爱恨情仇话本子便摊在了众位面前——暧昧的蓝底金字,说不定还配了美人图。
      这王室的颜面……啧啧。
      虞授衣沉默半晌,叹息:“如此免死令……还真挺别致的。”

      片刻高昂唱和之后,仪仗铺开,太后凤辇起驾,后宫众人跪送之间,刚刚起身的身影芙蕖黑衫,飒飒倜傥,见到伫立姑苏殿旁的虞授衣,忙走来行礼:“君上。”
      今日风和日丽,灿阳散落下来,给虞授衣的侧面铺了光影,他少见地戴了护额,泛紫的长带绣着银线,碧玺的嵌石冷冷清清。
      解般刚想出声询问,虞授衣就启口道:“出宫巡南郊,休衷陪孤走一趟吧。”
      解般愣了一下,随即应了是。

      跟着国君仪驾出了宫门,遇到接驾的一队兵马,才前往南郊的骁翼营。
      解般驾着马,却心不在焉,诚然三殿下有心谋逆的事情搅得她月余都不曾睡好,何况既然有这样的流言,便不是空穴来风,但看见君上也不曾有举动,她心中火烧火燎的。
      但她又不敢像上次那样直接抱大腿,未经允许触碰国主这是冒犯君主的大罪,也许上次是看在她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君上他网开了一面。可如今她身体强健,君上会不会下令抽她一顿就难说了……
      谏臣被乱棍打死的事多如牛毛,这杀鸡儆猴的前车之鉴,务必得搞明白。

      解大将军一路想着这个事,等她回神的时候,是君上的仪驾被拦住了。
      国主同样位于良驹之上,但位置居中,前有先锋开路,后有侍卫断后,左右禁军护驾。
      此刻前方停了下来,随后一名先锋下马,步行至驾前,跪地禀告:“君上,前方有一小姐居于路中,自称左氏阿瑕,求见于君。”
      白袍银带的国君立于马上,平淡道:“不见。”
      先锋领命回去,然而不出一会又面有难色归来:“君上……左小姐她不肯走,跪地恳求君上在幼时情谊上,允她一面。”

      听到此处,解般虽面无表情,心中却十分不耐。
      解大将军是个非常懂规矩知道理的人,对于此类,用什么情谊作筹码而挡驾的人,从无好感。
      她作为征泽大将军归京之后,风光了一阵,也曾伴驾出入。一旦黎帝经过后宫,总有嫔妃跑出来,要么突然崴了脚,要么突然掉了金簪,然后跪地拦驾。
      紧接着,黎帝就将皱巴巴的脸绽开了一朵花,忙不迭跑下去,牵起前方含羞带怯的小美人,甜言蜜语几句,若是看对了眼,就吩咐驾辇去往某某殿,预备云雨一番。
      这时候解大将军就撑着头,压抑着心中的冷漠烦躁,克制住自己不纵马——她素有纵马的习惯,心情压抑之时更是如此,在边疆时一骑绝尘穿过整座城无人敢拦,众将皆知,若无紧急军情,擅自拦了解大将军的马……呵呵。
      解大将军杀男人,也杀女人,就算娘胎里的,她也能不眨眼地给你捣弄下来。

      众多将士在征泽大将军麾下,都活得战战兢兢,一直想不通,除了君主,难道就没有某种类型的人,大将军她能有些耐心?
      其实是有的。
      这事要追溯多年前,解般还未过十三虚岁,在大黎帝都常年赋闲。那时大黎流行着某某公子的艳.情话本子,里面最出名的一篇说的是个寡妇偷情的故事。
      这某某公子据说是个秀才,很有些文笔,语句优美描写到位,特别是初遇的那一刻,鬼怪仙子的情史那样动人——“夏书生退开那飘摇木门,只见一双素手调羹,一身荆钗布裙……他将眼抬上几许,便窥见那曲氏的如花容颜,雾霭漫漫,一瓢清粥,诱得人心悸难耐……”

      解般阅此书的年纪正懵懂,字还认不大全,只晓得了个初初意思,莫约是个穷书生借宿,然后跟寡妇发生了干柴烈火,最终的结局却悲哀了一回,书生被寡妇的儿子杀死,寡妇伤心不已,做了一顿团圆饭,邀了儿子吃后,独自赴了黄泉,最后落幕是儿子在那土坟前面静静跪立,夕阳斜晖,美景如画。
      其实多年过去,解般早已不记得这个故事,但还是留着那份看故事的感慨,心中虽被岁月磨花,却依然有洗不脱的印记和幻想……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聂小塘以一个带着儿子的元氏寡妇身份,轻而易举攻破了解穷书生的心防,这也是巧合中的巧合,不得不说是天合之作……

      甚至这份观念一直持续到大穆帝朝的建立,始穆帝旁侧敲击问她:“休衷,你觉得生平最为心动的一刻应该是何时何地?”
      解大将军思索片刻,目光似乎迷蒙,然后以一种颇为飘忽的语气答道:“飘雪季节,罕迹村落,臣推开那飘摇木门,只见素手调羹,荆钗布裙,抬眸如花一笑,清粥暗香扑鼻……”

      由于解大将军身负帝王盛宠,居然真的有人翻箱倒柜呈上了当年的艳.情话本子,供作参考。
      可想而知,穆帝足足抑郁了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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