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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公主 ...


  •   伴驾一事,聂小塘委实比解大将军重视多了。

      清晨天还没亮,解般就被从被窝中拽出来,聂小塘像打扮出嫁娘似的打扮她。解般从小就不太发脾气,征战前没人听她发,征战后没必要发,于是就算心中烦得要死,面上也是懒洋洋的看不出恼怒,拿了果脯塞在嘴里:“小塘,你不要搞鬼了好吗?”
      聂小塘正在拿着好几件裳服给她试:“乖,吃东西,不生气啊。”
      “困!”
      “好好,我去给你泡茶。”聂小塘临走前将一套做好的黑衫的外袍放在桌子上,嘱咐道,“先把那件紫色的中衣穿上,然后再穿外袍,腰带和配饰等我回来帮你弄。”
      “困!”
      “是是是,我走快点。”
      眼见着聂小塘出了门,解般几乎是瞬间倒在床上,把被子一裹,缩在床的里侧继续呼呼大睡。
      片刻后,跑着拿茶回来的聂小塘:“……”

      这简直是解般此生最难过的一个早晨,想她默默无闻的时候,没人管她睡觉,想她意气风发的时候,更没人敢管她睡觉……只是聂小塘太母性了,就算解大将军心里窝了火,但在聂小塘细细柔柔整理她的领口,从前面环住她的腰系腰带时,这点火气也慢慢消散。
      聂小塘呼了口气,赞赏道:“好看。”
      解般已经被折腾得没有睡意了,拿了镜子瞧了瞧自己,啧了一声:“娘娘腔啊。”
      聂小塘:“……”
      娘你个祖宗……

      拖聂小塘的福,解大将军今日入宫如螃蟹一般招摇。
      黑如乌墨的长发两鬓一如既往用红绳缠着编起,一张脸因为没睡醒带着慵懒。衬里月白,中衣暗紫,颜色却浅得很,衣摆处绣着大片的芙蕖,透出一股娆雅狷狂。外袍比中衣略微短了一些,腰带处坠着两条压袍玉,雪白流苏缕缕。
      入宫时候恰好赶上早朝,惹得朝臣中最风流的礼部尚书侍郎垂诞不已:“君上的口味……很了不得啊!”

      在勿栾殿为还睡着的八殿下换药的时候,解般闻着殿内安适的熏香,就开始犯困,头一直磕在雕龙画凤的床梁上,等换完了药,感受这床榻柔软暖和,解般扛不住了,一歪头倒在床上就开始打盹。
      殿内众侍都不敢言语。
      可想而知,八殿下醒过来时,一转头看见的画面……有多么惊心动魄。
      一生中最恐怖的噩梦没有之一。

      好在八殿下刚睡醒,头脑立刻竖立了一个“这只是一个噩梦”的想法,没让他一嗓子嚎出来,也是嘛,他的勿栾殿是什么地方,如狼似虎的征泽大将军能轻易睡在这里吗?
      八殿下稳了稳,突然就起了报复心态,反正是在梦里,天最大我第二。于是他气沉丹田,酝酿良久,然后伸出了脚……狠狠将解大将军踹了下去!
      然后……八殿下惊恐的发现,噩梦成真了!!

      解大将军睡得不沉,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八殿下一脚实在是太稚嫩,刚踢出去就被扣住了脚腕,然后死死压在床上,随后解大将军睁开了眼,笑道:“哟早安,八殿下,锻炼脚力呢?”说完站起身时,还顺便把那只脚提了起来。
      “……”八殿下再一次气沉丹田,鬼哭狼嚎,“母……母后救我啊啊啊啊!!!”

      太医院的都被惊动到勿栾殿,解般也懒得呆着这里等早朝。走出去瞧见宫殿后面辟出了个湖泊,冬日天高云淡,湖水也蓝得幽静,旁边有条木筏,上面铺着几块紫色薄垫子,底部都有些结冰,瞧着颇为稳当。
      解般盯了片刻,实在困得很,走过去就躺在木筏上,拢了拢外袍,倒头就睡。

      … …
      散了早朝后,虞授衣几乎是立刻问起身边内侍:“解休衷现在在何处?”
      内侍早探听好了:“禀君上,解大人不曾离勿栾殿。”
      虞授衣沉默让内侍系好了狐裘的衣领,又道:“没人告诉她可以在宫内任意畅行么?”
      内侍跪倒:“君上,通行金令已经给解大人了。”
      半晌,虞授衣缓缓呼出一口气:“摆驾勿栾殿。”

      八殿下这一天简直是多灾多难,刚赶走了一个噩梦,又来了一个找噩梦的哥哥。
      面对虞步帆茫然加愕然的脸色,虞授衣抬起了眼,鸦色眼瞳静静看着他:“最后一遍,休衷没有出殿,那么她在哪里?”
      虞步帆匆忙左右看了看内侍们,内侍们都低着头,没有言语——惊动太医后,殿内一片乱糟糟,谁能记得解大人到底去了哪里?
      寂静片刻后,虞授衣忽然抬手摔了暖壶,鎏金的小壶哐啷一声狠狠砸在地上,碎片溅了满地,惊得整个勿栾殿的人都惶恐跪下:“君上息怒!”
      在穆戍国主难得一见的发怒中,虞步帆真是又难过又委屈:“皇兄你,有必要担心她吗?一点良心都没有,你看我担心的都是宫里的她看不对眼的侍卫……”
      “……”虞授衣看了他半晌,开口道,“今天午膳你不要吃了。”
      虞步帆热泪盈眶:“……!!!”

      最终窝在木筏上的解休衷被找到时,还意外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解般熟睡未醒,黑色的外袍散开,中衣上的芙蕖犹如水中雪莲绽放,暗紫浅淡如水墨,雪白的流苏铺散,因为天气寒冷,乌墨长发甚至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而她身边背靠着坐下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齐刘海被冬风掀起层层涟漪,仅仅用一根玉钗绾起头发,笔直的发披在身后,因为穿的衣裳实在过大,坐下时烟青色的长裳铺了很多,宽袖和一部分衣摆盖在了解般的身上,看起来像是一层毡子。
      解般甚至还抓了她的裳服盖在自己身上。
      虞授衣先是松了口气,随即问了内侍:“那是谁?”
      内侍看了一眼,连忙回道:“君上,是……三公主殿下。”

      在穆戍的后宫中,三公主是个非常尴尬的存在。
      穆戍如今共有三位公主,大公主是与太后交好的樰太妃所出,比国主仅小一岁,早嫁于穆戍大帅的长子;二公主则在夺嫡之乱中站错了位,连带着被诛杀;唯剩下的三公主年仅十岁,她的母妃瑚太妃原本是太上国君的弟弟,扶临王的舞姬,因为容貌出众被太上国君讨入宫,不久后生下三公主。
      然而多年后夺嫡之乱落幕,太上国君才得知,从虞授衣归来的那一刻,自己的一切就已经被掌控,包括子嗣,八皇子本应是他最后一个孩子,所以这三公主——是扶临王的女儿。
      但那时,扶临王已经在夺嫡战中被杀,于是这所谓的三公主也只得留于宫中。

      瑚太妃是个有名的美人,却舞姬出身,从小教导如何伺候男人,因此完全不懂如何照顾教导女儿。加上这个女儿生父已死,这公主的头衔根本是徒有虚名,更没心思管她。
      寒冬腊月,三公主穿的都是母妃的裳服,宽大许多,然而丝毫难掩人们瞧见她时的惊艳,宛若遗失雪中的祖母绿,柔和纯粹,脸还没长开,像个用瓷做出的小人。
      她并不像瑚太妃很是张扬,一冬一湖一筏,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用自己的裳服给人当毡子,自己拿了一支笔正在一张小桌上的宣纸上细细描画。

      阴影投了下来,挡住了画作的光,小公主茫然抬头,只见到面前黑压压一片人。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退,手里握着的笔滴了墨在裳服上,她又往前挪了一下,把笔架在小桌上,然后又抱着过于宽大的裳服往后退。
      虞授衣抬手止了内侍上前,独自走向木筏旁边,垂眸看向桌案上的宣纸,上面几株腊梅,虽然笔风稚嫩,然而能画到有模有样,也极为不错。
      虞授衣将目光移向小公主:“知道我是谁?”
      小公主愣愣点头:“君上。”
      “怎么在这里?”
      小公主犹豫了一下:“我看太医们都往勿栾殿这里跑,就追过来了。”
      “你跟八弟很熟?”
      “不,这里梅花开得最好。”

      虞授衣抬手摸了摸小公主笔直亮丽的长发,往后面看了一眼,立刻就有内侍过来搬动小桌案,小公主微微直起了上身,似乎有些急,但是又不敢开口。
      “等会让他们搬回来,你先过去一点,我把人抱过来。”
      小公主安心站起了身,烟青色的裳服随风扬起,在这静谧湖泊恍若天人谪世。然而这一份惊人的美却被瞬间打断——解般摸不到身上原本盖着的东西,察觉到了冷意,狠狠一锤木筏:“小塘,你闹够没有?”
      咔嚓一声,木筏边缘的薄冰碎裂,这一击的力道极大,瞬间木筏开始左右晃荡,解般惊醒过来,无意识侧了个身,瞬间破坏了原本就不稳定的平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进了湖水中。
      众:“……”

      最近这勿栾殿的风水,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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