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间》乔一丝

5、五

　　远处雷声轰鸣，一团团浓稠的雨云黑压压地压上来。不一会儿大雨滂沱，水汽凝结，形成了雨雾，模糊了视线。
　　马车行到了一片沼泽，一股腐坏的味道弥漫于空气中。天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里行进，举步维艰，到后来索性停滞不前。
　　马车一动不动，姚重华推开车门想要查看，雨水立即飘进车内，打湿了他。
　　“车轮陷进泥潭了，大家一起下来推车！”重华叫道。
　　人们纷纷跳下车来。一人在前拉缰绳，两人在旁边推，又两人在车后推。
　　“一，二，三！”马车只挪动了半步。
　　重华撸去脸上的雨水，喊道：“再来！”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映亮了半边天。天马长啸一声，猛地挣脱缰绳，撒蹄而去。
　　众人淋得像从水里提溜上来的一样，那拉马的高阳小姐直接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一身泥泞，脸上也沾上臭乎乎的泥巴。高阳小姐“哇——”一声大哭起来。
　　重华笑着安慰她：“你看，大家都一样，都是泥人样儿。”
　　高阳小姐一张泥乎乎的脸上，两只眼睛骨碌碌左看看，右望望。忽然眼睛一亮：“为什么他一点泥也没有？”
　　大家顺着高阳小姐的手指的方向望去，于泥儿立于雨中，丝毫不见半点淤泥，连身下站着的泥潭也只有一圈清水。
　　于泥儿笑笑，走近高阳小姐，伸手佛过，还原了高阳庭姝一张干净白皙的脸。
　　姚重华与高阳庭坚暗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如那像荷花一般，出淤泥而丝毫不染，就连她接触的淤泥也会化去，消失殆尽，不由赞叹。
　　穷奇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于泥儿的能力，表面没什么反应，心中却暗暗称奇。
　　“大家先找一处避雨的地方落脚吧。”于泥儿建议大家。
　　姚重华望了望四周，发现前面是一大片沼泽林，雷电交加，竟一时找不到去处。
　　“嘶——！”一声痛苦的马鸣声传来。众人眼前原本只有雨点敲击的沼泽湖面，竟犯起一股股红色水来，仔细看来却是血水。
　　那血水翻滚的地方，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鱼鳞，好似战士身上的“铠甲”！
　　姚重华大喊一声：“不好，水中有怪物！”
　　说时迟那时快，“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众人身前。突然一张血盆大口蹦出水面，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于泥儿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獠牙上还有残留的肉屑觉得胃中一片翻涌，竟然能没发现那大嘴就冲着自己挥掷过来。
　　穷奇大叫一声快跑，慌忙挡在于泥儿身前，双手撑开，凭借着一股子蛮力硬生生撑起那血盆大口，青筋爆出，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
　　姚重华眼疾手快，迅速抽出腰间长剑，用尽力气朝大口刺去。那嘴巴里的红肉吃痛缩了一下，黑色血水汩汩冒出。然而这一剑却没让那怪物生畏，反而激怒了那畜生。它疯狂地扫动着坚硬的长尾，像一根粗马鞭向高阳小姐扫去。
　　这次于泥儿眼疾手快，一把拽过高阳庭姝，躲过一劫。
　　这怪物哪里吃过这种亏，哪能回回都落空。张开的大嘴铆足了劲想要合拢，靠咬合力速战速决。这一闭不要紧，恐怕穷奇的两只手要葬送了。
　　高阳公子从袖中掏出一包黑粉，夹带着异香抛入怪物口中，药粉所落之处，血肉迅速溃烂。那畜生痛得发出震耳的吼声，震得穷奇一时慌了神儿，双臂吃不住力，就要滑落下来。
　　于泥儿大喊：“大家快闭眼！”
　　穷奇此刻会意，显出妖身，怒目圆睁，胸腔隆起，炭红一片。“嗖——！”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射入怪物口中，冲出那畜生好几米外。
　　怪物闷哼一声，白肚朝天，一动不动了。
　　众人就觉得火光刺眼，睁开眼睛，看到一条巨嘴蛇尾的大鱼，身长五六尺，身侧有四只爪，身上的鱼鳞，刀剑不入。
　　幸亏穷奇一开始抓住了怪物的大口，而不是那一身“铠甲”！要不然躺在那里的就是大家了......
　　穷奇仍喘着粗气。于泥儿走到他身旁，发现他的双手满是利齿划破的伤痕，有些地方还有白肉翻出。她快速帮他上着药，心中却犯起一阵酸楚。
　　穷奇背对着大家，微笑着：“多谢……娘子。”（娘子两字是口型）

　　雨停了，天色依然阴暗。空气中潮湿的味道，加上湿嗒嗒的衣衫，大家觉得难受极了，无人言语，只想快点找个地方，架起一堆篝火烘干衣服，再吃点东西。
　　众人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周围的空气越发的难闻起来。
　　“啊！@#￥%……”高阳小姐捂着嘴支支吾吾地叫着。
　　“大小姐，你内急啊？”穷奇觉得十分好笑。
　　“你……”高阳庭姝转过身，一双杏眼满含眼泪，一只手颤抖着指着不远处。
　　众人望去。
　　此时月亮出来，懒洋洋的洒在前方。穷奇这才从于泥儿瞪大眼眸的中清晰看到了：又是一只怪鱼，不，应该是一堆，密密麻麻的一堆，一直延伸到沼泽湖里……此时正闭着眼睛睡觉。
　　“这种鱼竟然也能在岸上生存！”姚重华不可思议。
　　大家脸色极其难看，一只怪鱼都够喝一壶了，现在是要喝一缸了……
　　穷奇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姚重华也一起向腰间的剑摸去。
　　“大家稍安勿躁。”高阳公子立起身来，手上捏着一小撮泥物，放在鼻尖嗅了嗅，“这应该是那怪物的粪便！”
　　于泥儿皱起眉头，怪不得此地臭得可以。
　　高阳庭坚低声说：“此时只能智取。”
　　穷奇说：“公子不会是让我们把这东西涂在身上，蒙混过去吧？”
　　“正有此意。”说完，高阳庭坚郑重地点了点头
　　高阳小姐“哇”一口吐出来，眼泪不禁跟着流下来。
　　“再往前走，那怪物必定察觉，我看这办法可以一试。若是真打起来，恐怕凶多吉少！”姚重华说着就将那些粪便一类的东西往身上涂去。
　　大家别无他法，只能开始涂抹。
　　一阵风吹去，离大家最近的一只怪物突然睁开眼睛扬起头来。
　　“大家抓紧时间，怪物有觉察！”姚重华说着加快了速度。
　　连高阳小姐也硬压着恶心，赶忙涂起来。
　　于泥儿却是怎么涂，怎么没反应。连手中也握不起半点泥物。那只怪物已经嗅到了异味，迈开步子，向众人方向移来。
　　于泥儿惊慌失措，一颗心快扑出嗓子眼了。只见那怪物越来越快的移动过来，于泥儿定了定神儿，反而坚决地朝向那怪物。要是因为她害了大家，还不如自己死得痛快。
　　就在于泥儿即将迈开步子的那一刻，穷奇一把扯开里外衣袍，快速地将于泥儿拥于怀中，于泥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穷奇又将衣袍覆合。
　　怪物顿了顿，眨了眨眼，于是转身回去睡觉了。
　　大家擦了把冷汗，心仍然狂跳不止。
　　姚重华使了使眼色，暗示大家趁现在快走。于是众人迈开脚步，却又怕弄出声响惊了那群怪，惦着脚尖，大气不出，走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如履薄冰。
　　于泥儿贴着穷奇的胸膛，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概迅速将她包围，她面颊绯红，触上一块块凹凸有致的肌肉，结实不失弹性，一起一伏间拥得她一时忘了身处何处，双手无力摊下，只知两脚麻木地随着他一前一后行进。
　　穷奇此时内心锣鼓激昂，觉得心口装着一门大鼓，咚——咚——一下紧接一下。
　　两人木偶般地跟在众人后面。然而没过多久，怪物们像是又嗅出了什么，一个，两个，三个的抬起头来，警觉地望向众人这边。
　　高阳庭坚放慢脚步，眼睛紧盯着穷奇，双手上下快速地在衣服上摩擦。穷奇觉得这一向温文尔雅的高阳公子也会有自摸的癖好，遂不去理睬。谁知那高阳公子反而摩擦地更厉害了，姚重华也回过头来，一起加入了“摩擦”的队伍。高阳小姐非但一起“摩擦”，还从嗓门中挤出一楼声音，好像说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