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若辰》曹雨恬

71、第 71 章

　　余弦一路狂奔，全不顾各个道口侍卫的拦阻。

　　月……为什么？为什么！！

　　“抓住他！刺客！抓住他！”

　　一路，白茫茫的光，白茫茫的建筑，余弦听不见身后的追逐声，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他要找到锦月，他要阻止他！然后带着他离开。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争了……他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够了……只要。他。

　　穿过墙闱，远远的，余弦听见了那熟悉的旋律。

　　“……夜半清醒烛火如梦，一壶清酒，浪迹天涯难入喉……”

　　东风破的旋律从殿内飘来，余弦跃上楼阁，推开挡在门前的侍卫，一把推开门。

　　“……岁月剥落，犹记年幼，琴声幽幽，你却听不见我的等候……”

　　清脆的乐声，阳光洒入门内，照耀在那漆红的琴桌之上，照耀在那细削瘦弱的身躯之上。他浅笑着抬眼，唇色黑紫，嘴角挂着刺目的鲜红。而在他身边不远处，欧阳震天了无生气地躺在软塌上。

　　“月……！”

　　余弦冲上前，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摸着他的面颊，哽着声道：“没事的，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锦月错愕地看着余弦，摇头道：“鸢儿，傻瓜，为什么你会来？！”冰凉的手掌覆上余弦的脸庞，余弦抓着他的手，紧紧贴在脸庞。

　　“不会有事的，我带你走！”一把将他横抱而起，余弦转身之际，却看见门外围满了弓箭手，剑拔弩张，对准了两人。

　　南宫黎人站在弓箭队的人群中，淡笑着看着余弦，勾了勾嘴角。

　　“那封信的字迹，我可是丝毫未模仿，余大财主果然是关心则乱啊~~”

　　余弦未说话，垂眼看着锦月，撩开他眼前的发，柔声道：“没事的，我带你离开这里。”

　　锦月靠在余弦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的呼吸已经逐渐微弱，面色苍白，但仍扬起脸来，对着余弦暖暖笑道：“嗯。”

　　虽然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鸢儿……，对不起。”锦月低声说着。余弦心口一紧，忍着泪，冷冷看向门口的人，一步步向前走去。

　　“让开！！”

　　门外的弓箭手都被他的气势所摄，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杀了他。”南宫黎人的语气十分平淡，整个人看起来也异常冷静。

　　一声令下，无数支厉箭齐射而出。南宫黎人默默闭上眼。他不想亲手杀死他，但是，他却不能活着。

　　但南宫黎人却听见一声撕裂空气般的声响横穿而过。猛地睁开眼。

　　射向余弦的箭支砰然坠地，一袭黑衣的欧阳若辰飞身跃入殿内。挥手间，站在门前的侍卫被挥倒在地。

　　南宫黎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欧阳若辰。欧阳若辰看着余弦，沉着声道：“让他走。”

　　南宫黎人眯起眼，“太子殿下，你清楚你在说什么么？”

　　“我说，让他走！”欧阳若辰冷冷地看着南宫黎人。

　　“殿下，他怀里抱着的人，可是刺杀国主的罪人！而他，显然也极有可能是同谋！你真的要这样放他们走么？！如果他们走了，殿下该如何给众臣一个交代？给天国百姓一个交代？！！”

　　南宫黎人的话字字在理，但欧阳若辰却仍道：“放他们走。否则，格杀勿论！”

　　南宫黎人整个人猛地一颤，咬了咬牙，叹了口气，无奈地向侧避开身子。一路上的侍卫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余弦抱着锦月，走向外，走下阶梯。

　　阳光很暖，照在两人的衣袍之上，闪着暖人的气息。

　　锦月在他怀里，却颤抖得很厉害，呼吸艰难。他紧紧抓着余弦的衣襟，缩着身子。

　　“鸢儿，别走了……”

　　余弦停下步子，垂眼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是疼了么？”

　　锦月摇头道：“鸢儿，别走了。我想在你怀里靠着，听你说说话……”

　　余弦心下清楚，锦月是快要不行了。忍着泪点头，缓缓走到殿前的九曲桥边，坐下身子。

　　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花白的光芒，鱼儿在水中嬉戏，激起一波一波的涟漪。

　　锦月侧靠在余弦的怀里，用力抱着他的肩头，却仍是无力，他勉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问：“鸢儿，还记得在风月楼的日子么？”

　　余弦点头，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轻轻抚拍着他的背脊。

　　“那时候，其实……我是想借机勾引欧阳若辰，混入天眼内部……”余弦摸着他的发，那如瀑般的黑发，此刻却显得毫无生气。“我知道，我都知道……若不是为了救我，若不是碰到了我，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锦月摇头，指尖轻轻抚摸过余弦起伏的胸膛，一寸一寸，一丝一丝。“不是……。鸢儿，若不是碰到了你，我根本不会懂得，什么是爱……”锦月目光里满是幸福，像孩子似地弯起嘴角，笑得很甜。余弦垂下脸，轻轻吻过那冰冷的额头，轻声问：“月，嫁给我，好么？”锦月微笑着抬眼，看着那满是泪光的眼眸，指尖摸过那张他最爱的脸庞，点头道：“嗯……”

　　夏风吹起水面一圈涟漪，怀中人没了动静，纤细的手慢慢顺着胸膛滑落。

　　余弦紧紧抱着他，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不远处，欧阳若辰看着他，看着他那痛苦的神色，心如刀割般的痛。南宫黎人站在他身后，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黎人，我不该相信你……”欧阳若辰说着，南宫黎人看着他，心里很难受，却只能说：“你对他动了情，我不能亲手杀他，但并不代表我不能杀他。”

　　理智，除了让自己理智，什么也做不了。南宫黎人有时觉得，也许所谓理智，不过只是逃避感情的一个借口。比如现在。

　　欧阳若辰走向前，走到余弦的身旁。余弦抬眼看见他，无神地看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欧阳若辰心下也在问自己：他来做什么呢？

　　来安慰？来悼念？还是，来忏悔？

　　“我知道你很难受，如果可以让你解恨，我并不介意你动手杀了我。”欧阳若辰的话，让人听来觉得很可笑。

　　余弦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你死了，难道他能活过来么？”

　　欧阳若辰沉吟了片刻，道：“能。”

　　余弦一怔，奇怪地抬眼看着他。

　　“还有两个多月，便是逢魔之日。在这两个月内，只要我们练成了噬心坠子内的武功，你再杀了我，他便能够死而复生。”

　　欧阳若辰的语气极为平静。余弦轻笑着看他：“太子殿下，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有说笑，我说了，如果你希望，我并不介意为你去死。”

　　“难道太子殿下认为，我还有可能会爱上你？”

　　欧阳若辰看着余弦，目光中滑过一丝痛苦。

　　“我知道不可能。但是，只要死的人是我，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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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闇363年，天国开国皇帝欧阳震天驾崩。其子欧阳若辰继位三日后，便退位于其弟欧阳若水，下落不明。

　　………………
　　…………

　　余弦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欧阳若辰会说出那样的话，更不明白他为何会那么做。

　　两个月来，他不仅找了上好的工匠和药师，制作了巨大的冰制棺木保存着锦月的尸身，更是亲手将他那么多年来一直想要的东西给了他。

　　噬心坠。自从知道了结合噬心坠内的武功，和他体内的噬魂之引，才能在逢魔之时真正召唤出龙神的那一刻起。他明白了很多原本不明白的事，也越发想要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

　　五年的精心策划，只为了拿回它，只为了能够得到龙神的力量。可是，却再一次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

　　看着窗外，欧阳若辰正苦心修炼着坠子内的武功，衣衫被汗水浸透，神色认真而凝重。

　　余弦仍然不明白，既然当初他为了龙神如此煞费苦心来接近自己，如今为何又要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动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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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多月来的修炼，两人已经将坠子的内的武功练成，但一想到召唤龙神的条件——让心爱的人心甘情愿地为所爱献出自己的心头之血。余弦心下却感到十分无力。

　　他突然开始害怕，害怕那一刻的到来。他无法想象欧阳若辰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是否还能够保持心如止水般的平静，他是否还能够继续无视他对他所付出的一切？

　　只不过，那一刻，终还是会到来。

　　天际的日光被黑影所吞没，一片黑暗间，余弦只记得欧阳若辰对着他露出一抹微笑。柔和而温和的笑意，令人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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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在华山顶上，有人亲眼看见，在天际间惊现了五彩飞龙，和飘然出尘的仙子。

　　有人说，那是神迹。也有人说，那是龙神的预警。

　　但无论如何，那里自此多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神龙的传说。

　　只有几个人知道，那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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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年后。又是一次意外的日食。

　　…………

　　暗月宫中。

　　思良看着天际的那轮黑日，微微出神，问：“大哥，你说二哥，究竟去了哪里？”

　　秦觞微微一笑：“应该，会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吧……”

　　思良放下手中的奏折，走到窗前，又问：“大哥，你说，二哥现在过的好么？”

　　秦觞轻轻点头：“他一定，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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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山顶。

　　“天元！！！”方长到十岁的昊泽因为怕黑而在林子里怒吼着。

　　天元冒出，一把抱起他，问：“我的小祖宗，又怎么了？”

　　昊泽指着天际那黑乎乎的太阳怒吼道：“为什么白天会没有光！！！”

　　天元抬眼看去，笑道：“日食，自然现象啊。”

　　“哼！日食？你是说今天是逢魔之日？”

　　天元点头。

　　“那那个什么龙怎么没有出现？”

　　天元托着下巴，想了想，说：“他都已经回去了，你要看龙神，必须要等我们找到其他噬魂引才有可能，而且，必须再把那坠子给挖出来。”

　　昊泽踢了踢天元的肚子，怒吼道：“那我要看！”

　　天元满脸黑线。开始考虑究竟该从哪里开始挖。

　　“那个，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昊泽突然开口问。

　　“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吧……”

　　“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天元继续满脸黑线。

　　昊泽想了想，又问：“那他现在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哪个他？”天元明知顾问，昊泽拉下脸，又踢了他一脚，怒道：“快点找！我要看龙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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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神岛。

　　“哥，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找个噬魂引？”南宫宝月笑说着。

　　南宫黎人捏着棋子，眯了眯眼：“你要找？那你去勾引他，我可不干。”

　　“为什么要我去？”南宫宝月不乐意了。

　　“我没办法再爱上其他人了，去了也没意义。”南宫黎人放下手中的棋子，转眼看向天际那轮黑日。

　　他现在，是否得到他想要的幸福了呢？还是……

　　“哥！我想到了！”南宫宝月突然兴奋地跳起身来，南宫黎人奇怪地看着他。

　　“那家伙是出生在暗月国的，所以我要去暗月皇宫内做卧底，然后，等下一个噬魂引的出现！！我就能召唤龙神了！！哈哈哈！！！”

　　南宫黎人埋脸。他突然觉得南宫宝月这两年越来越弱智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受上官雪的影响。

　　“宝月！你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上官雪非常适时地冒了出来，肩头还背着今日的猎物。他将猎物往棋盘上一丢，一盘棋就此毁了。

　　“哇！！今天有野猪肉吃啊！！太好了！！！”南宫宝月拍手鼓掌。

　　南宫黎人继续埋脸。

　　上官雪一屁股坐在边上，“我决定了！！我要去找龙神，然后跑去找他，然后再把他给抢回来！！！”

　　南宫黎人突然很想遁地。

　　“黎人！你得帮我！！”

　　“啊？”

　　“啊什么啊？当初要不是你放他走，他也不会消失不见！！”

　　南宫黎人遁地，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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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余弦和欧阳若辰以及锦月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呢？

　　是三个人都挂了么？（读者：威胁的目光，你想死？！！）咳，咳，当然，不是。

　　欲知结局，明日再贴。

　　预告：结局，很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