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儿》洛塔猫

70、窥望

　　撒尿都不敢去，景汐在画室龟缩了一晚，想了千百万个理由压倒郭俨肯定生起的疑窦，每一个都不堪一击地直接被自己踩碎。
　　第二天，挂着熊猫眼顶着一头乱毛抱着脑袋疼探头探脑摸出画室时，卧室客厅卫生间，哪里都没有郭俨的影踪，景汐立刻就清醒了，慌了。
　　郭俨气走了，亦或昨天根本就是一场梦……各种足矣把他推进冰窖的想法争先恐后以狂风暴雨之姿向他砸来，每一个都令他浑浑噩噩恨不能沉睡不醒，效法睡美人，睡过一切灾祸厄运。
　　景汐要去追要去找，要干脆坦白再撒泼打滚求原谅，火箭炮一般地拉开门，然后再现偶像剧情节，撞进结实宽厚的胸膛，鼻子酸了，脑袋懵了，被郭俨架回屋还没反应过来。
　　郭俨在景汐茫然混沌的眼光中利落地拿出餐具将早餐摆满桌，招呼道：“干嘛去急着出门？再急也先把早点吃了。”
　　“我以为……我以为……”如释重负之后就是百味涌上心头冲酸鼻头，又要让眼眶润湿。
　　眼瞅景汐要哭天抹泪，郭俨笑开来，把明显受到惊吓的哭包儿搂到饭桌前坐下，舀起一勺豆腐脑送到撅起委屈的小嘴儿前。
　　“这才几天啊你就成娇气包了，动不动就眼泪汪汪，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景汐乖乖吃了郭俨喂的那一口，用力压制总惦记越狱的眼泪，一瞬不瞬紧紧锁住郭俨的脸郭俨的眼，怕极了转瞬就消失不见。
　　“燕儿……”
　　“傻媳妇儿，怕什么？我回来了。”
　　“你别怪我，别生我气。”
　　“怪你什么？生气什么？”
　　景汐清楚郭俨是明知故问，可他难以启齿，刚才想要坦白的冲动被郭俨的温柔击溃，躲会阴冷幽暗的地洞。
　　他不敢面对也不敢承担坦白的后果，万一郭俨不再温柔以待，万一郭俨的眼眸失去深情……只是设想，他都欠缺勇气。
　　景汐咬着嘴唇，痴望着郭俨，泫然欲泣，可怜巴巴。
　　郭俨从来都很聪明，景汐不愿说，他便不会死皮赖脸追问，只需要确定这个人就在他眼前，这个人的心思还在他身上。
　　“得，这是又让小的伺候呢。小的明白，小的领旨，小的伺候祖宗用膳。”

　　郭俨闲不住，又有养家养媳妇儿的自觉，跟家老实了一天，就跑出去奔前程了。
　　郭俨没明说，但看他和家里【特指他爸】的关系，八成不会再回修车行。景汐知道郭俨是个干大事儿的，小小的修车行根本关不住他。生活也罢，野心也好，郭俨有头脑有胆量有准谱儿，天时地利人和一定不可限量，他绝不会做妨碍他一飞冲天的绊脚石，由着他去奔。
　　同时，景汐也有自己的算计，他放假了，整天和郭俨泡在家里黏黏糊糊，擦枪走火再正常不过，他心里那道坎儿还没被自己踏平，再拒绝一次，估摸就无论如何搪塞不过去了。尽量避免最差的情况发生，还是忍痛切断黏糊，各忙各的比较保险。
　　来日方长，等他战胜自己，有数不清的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时候。

　　郭俨刚回来，景汐舍不得他，再一次没参加写生，但也不代表郭俨出去忙活的时候，他就得在家望天待着。
　　这不，收拾得干干净净赴了饭局。
　　许垚的那一帮同学都挺有意思，尤其女孩子，个顶个的巾帼英雄，比男孩子还豪迈。娃娃头姑娘一见钟情交了个男朋友，没两个月就分了。原因是对方劈腿，放假带着别的女孩回家，被热心群众揭发，而车票还是她傻了吧唧帮忙买的。
　　为了庆祝认清渣男脱离苦海，姑娘临回家前，叫上一群小伙伴儿用食物安抚受伤的少女心。
　　娃娃头姑娘第一回见景汐就开始垂涎其美男·色，之后的接触中，对景汐都很偏心照顾，美人的颜也是治愈良药，邀请的名单里必须排前三。景汐同情姑娘的遭遇，也觉得姑娘拿这种事当由头请客心大得可爱，便答应了准时赴约。
　　姑娘挑的饭馆环境很好，有自助有小灶，很适合会友聚餐，景汐一现身，立马被姑娘抢到身边，近距离感受美颜洗礼。
　　男孩女孩，正值青春，分手这种哀哀戚戚的话题着实不具备做主旋律的实力，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表达了对劈腿渣男的批判之后，话题很快便跑偏到无穷远，插科打诨吐槽玩笑俨然变成一帮神经病的新年聚餐。
　　到场的景汐都认识，可性格使然，实在没办法如他们那般无所顾忌地咧开嘴大笑甩开腮帮子大吃，默默地随着他们笑默默地挑自己喜欢的吃，茕茕孑立维持一贯的高冷气质。
　　许垚坐在景汐对面，眼光时不时地锁在景汐脸上打转儿，千言万语梗在胸腔，因景汐不同以往不自觉流露出的幸福感而发酵泛酸，蒸煮着他的五脏六腑一块儿发堵一块儿疼，原就渺茫的希望已然长成翅膀，跃跃欲试准备告别。
　　突然，今天最情绪高涨的主人公静默了，连带着其他人也暂停了嘻嘻哈哈，跟从主人公的视线探寻而去，女孩子们的目光瞬间和主人公一起晶晶亮
　　大帅哥诶大帅哥，大帅哥挂着小说里邪魅的笑容走过来了诶！
　　娃娃头姑娘俏脸生红小鹿乱撞，觉得自己眼看就要梅开二度，因为魅惑狂狷的大帅哥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她，在她受伤的心海掀起惊涛骇浪，踏浪而来。

　　“哥？！”
　　“真巧啊，垚垚。”
　　许垚惊讶起身，郭俨已到近前，拍拍许垚肩膀，把许垚按回原位坐好，视线旋即调向景汐。
　　“汐。”
　　“你嘛来了？”景汐也很惊讶，咬着筷子问。当他发现不远处显然在等着郭俨的人间胸器一行人，面色顿时阴沉了，眼睛也诚实地不再往郭俨身上胶着，瞥向别处。
　　“许垚，这是你哥哥？好帅啊！你们家什么基因啊？也太凶残了吧？”娃娃头姑娘大大方方道出在场所有姑娘的心声。
　　这年头，男孩子们都学会用发型遮挡缺陷。可这帅哥却反其道而行，小寸头干练利落，非但无损颜值，反而更添趋近成熟的男子气概，实乃真·男/色。
　　“不是亲哥，从小一块儿玩的哥哥。”
　　“我说呢，你们俩一点都不像，你一点都没有你哥哥的气场。”直言不讳，特别不会留面子。
　　“谢谢夸奖，垚垚斯文阳光，我可没法比。”
　　“哥哥快坐，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呀。”
　　帅哥这种生物绝对多多益善，姑娘们纷纷点头，青春美丽的眼睛里满盈盈全是恳切希望。
　　郭俨扫一眼挂脸的景汐，遗憾微笑：
　　“我那边还有朋友，刚好看见景小汐就过来打声招呼，你们慢慢吃好好玩，有机会再聚。”
　　姑娘们的脸色因为失望全部暗淡，摇手同郭俨告别，一个赛一个的有气无力。
　　郭俨叮嘱许垚适量少喝，便带着姑娘们的失落潇洒退场，与来时的朋友汇合，上了楼。
　　“万幸走了，不然这帮女·色·狼都得疯了。”
　　“那身材倍儿辣的姐们儿是他女朋友？豺狼虎豹够般配的，这帮女·色·狼捆一块儿也挤不进去。”
　　“你们这帮矮穷挫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一男一女就是一对儿？看不见那位奶妈明显比帅哥哥岁数大吗？帅哥哥缺奶还是缺乏母爱，放着鲜嫩娇花不啃，啃那老母牛？”
　　“啧啧，到底谁酸葡萄啊？你们这帮女的不如人家漂亮身材好就骂人家是老母牛，岁数大怎么了？岁数大的知道疼人，不像你们捧着宠着还不知足。”
　　“谁不知足？明明是你们这帮男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空有掌控整片森林的心，没有驾驭一棵良木的力。”
　　男生女生楚河汉界，战争一触即发，咣当一声景汐率先拍案而起，震默了一干人等。
　　“景小汐？”许垚弱弱地问，为景汐差到极点的脸色肝儿颤。
　　“我去趟洗手间。”
　　原来如此，大伙儿莫名其妙松口气，有志一同地翻过刚才那一篇。

　　景汐泼了两捧凉水洗洗脸冷静一下，不断强调人间胸器根本不构成威胁，郭俨从身到心都是属于他的，不明真相的群众胡言乱语不值得往耳朵里进。
　　情绪尚未平定，导火索却不请自来大肆绽放刺眼的笑容，这家伙分明以他吃醋失控为乐！
　　郭俨勾着唇，撑在景汐身侧笑看那张小冷脸儿，出其不意，在脸颊落下轻巧如蝴蝶的一吻，得到偌大一个白眼。
　　“这什么地方？亏你有这份心情。”
　　“看见你我有就心情，不分地点。”
　　“滚滚滚，陪你‘朋友’去。”
　　“等会儿咱俩都完事，一起回？”
　　“不介，听他们说还有第二摊。”
　　“哦，悠着点儿，少喝酒。”
　　“你才是，老‘朋友’见面悠着点儿，都有家有业的，少生闲事。”
　　景汐的重点很明确很突出，郭俨笑嘻嘻假装听不懂，故意欣赏景汐内心醋海翻船表面强装淡定。
　　“有家、有业？”
　　“你不是说她结婚了？”
　　“他是谁？”
　　“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心眼儿，有你这小冷脸子我瞧得上谁？”
　　“哼，反正我点到即止，你自己看着办。”
　　景汐耳朵发红，郭俨笑；景汐耳朵的红蔓延到双颊，郭俨笑出一个更；景汐恼羞成怒抬手要打，郭俨抓住急于行凶的爪子，扣住小蛮腰，罩下符合他邪魅狂狷的帅气的吻。
　　霸道又温柔，缱绻缠·绵。
　　“景小汐你还没好呀？我们要走……咯……”
　　“砰！”
　　许垚慌忙关上门，对上已经从亲吻中抽离的郭俨，有撞破好事的羞窘，也有嫉妒的酸苦。
　　“你们接下来去哪儿？”郭俨问，轻松自若。
　　“呃……说是去唱K。”许垚答，窘困慌张。
　　“不用我接？”郭俨问景汐。
　　景汐摇头，其实淡淡地有些不太想去了。
　　“去玩吧。”
　　景汐点头，眷恋不舍地与郭俨相牵的手分离。

　　景汐和许垚回归大部队，娃娃头姑娘告诉他们，郭俨帮他们结账了，大家七嘴八舌都挺不好意思，直说有机会回请表示感谢。
　　许垚说不用，郭俨这人就是大方，下回回请到最后肯定还是郭俨掏钱，不好意思只能越积越多。
　　景汐一阵阵儿心疼，告诫自己一定敦促郭俨改掉冤大头的毛病，再少的钱也是钱，当省则省，免得用时抓瞎。
　　一行人在议论打听郭俨的琐事中移动到KTV，鬼哭狼嚎到嗓子冒烟才尽兴散场。
　　姑娘们需要小伙们护送，景汐婉拒了许垚送他的好意，自己拦车回家。
　　车到小区门口，景汐远远就看见灯下等候的身影，连忙给钱下车，颠儿颠儿地投进郭俨怀抱，与他手手相牵。
　　更远处，许垚望着他们手牵手走进小区，手牵手上楼，数着窗子亮起灯，良久，灯灭。
　　窥望的心情，比没有路灯的冬夜更冷更黑暗。

　　除夕快乐！！万事如意！！
马年的最后一更，羊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