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儿》洛塔猫

40、房子

　　耀武扬威完了，忐忑不安就来了。
　　一开始想的是：臭女人敢在他爸跟前嚼舌根试试？！
　　沉淀一会儿，很快变成：臭女人万一在他爸跟前嚼舌根怎么办？！
　　总有一天会让他爸知道，但绝不是他没做好准备的现在。他根本不知道他爸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也没法承担。
　　或许像于夏生那样，被赶出门，不死不得见？
　　从景苏到家，景汐就一瞬不瞬死盯着，提防韩璐将看到的添油加醋捅给景苏。盯得眼睛酸了，觉得自己特别傻。
　　一个礼拜他只在家两天，人家完全可以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说个淋漓尽致啊！
　　不禁难过又气馁。
　　景汐热锅蚂蚁的样郭俨全看在眼里，吃完饭该打道回府时，趁人不备捏了捏景汐小手要他放心，像往常那样顺路捎带韩璐一起走了。
　　郭俨出手一定会妥善解决，对吧？在他的事情上，郭俨还没失手过，不是么？郭俨会怎么做？威胁还是灭口？最安全最干净的办法果然是灭口吧！
　　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女人，可他也不希望郭俨因此扯上人命官司呀！何况那女人还有个傻了吧唧的蠢包子，她在世上人间蒸发，蠢包子没爸没妈会不会特别惨？！
　　不行不行，为了掩饰秘密搭进一条人命太残忍，他良心接受不了！
　　郭俨和韩璐离开不到十分钟，景汐就被自己脱缰奔放的脑补吓软了手脚，慌忙拨通郭俨手机：“别、别太过分，这点事不值得杀人灭口，上天有好生之德！”
　　说完就把电话撩了，不管郭俨那头作何感想是心领神会，还是已经灭口完毕于事无补。反正该劝他都劝了，不算不作为，不算见死不救！><
　　“汐汐，你给谁打电话？什么杀人灭口好生之德？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儿子一晚上魂不守舍奇奇怪怪，景苏忍不住问。
　　“没有！我跟郭俨说电影呢，您不懂！”
　　关上门，坐到画架前，佯装无事，却怎么都无法平静落下一笔。

　　景汐提心吊胆一宿，第二天郭俨来找他，立马把郭俨扥出去追问情况。
　　郭俨摇头说他什么都没说，没机会说。
　　怎么可能没机会？景汐觉得郭俨在扯蛋。
　　郭俨说他每次把话题往那方面引，韩璐都给打岔到其他地方，压根儿不让他说。
　　不让说就不说了么？单刀直入啊，笨！
　　单刀直入不等于不打自招？也许人家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纯属他俩做贼心虚。
　　干嘛心虚，又没做贼！景汐依旧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自己愁得半死。
　　“她不会说的。”郭俨异常肯定。
　　景汐肯定不信：“她干嘛不说？她一直当我是眼中钉肉中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扳倒我，当然不遗余力把我从我家轰出去！”
　　郭俨皱眉凝视景汐，深感针对韩璐这个人，他媳妇儿的被害妄想症比较严重，简直分分钟都能杜撰出一个基督山伯爵或者呼啸山庄之类的巨制。
　　不禁笑开，拍拍景汐紧张发僵的小脸儿。
　　“你看不顺眼她而已，我看她挺喜欢你。”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瞎了。”从没给过那女人一个好脸，那女人干嘛喜欢他？又不是犯贱自虐狂！
　　“汐，相信我，你爸有朝一日一定会知道咱俩的事，但一定不是从她嘴里。”
　　“你又管不住她的嘴。”撅嘴嘟脸，心里却为郭俨一句笃定而踏实不少。“我不想在家住了，下礼拜别接我了，我放假再回来。”
　　“这么怕？”
　　景汐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爸看我都觉得别扭，还有那个女人，她总来总来……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里有针扎我。”
　　“心理作用。”
　　“或许吧。我不怕我爸把我轰出去，我怕……我爸像于爷爷于奶奶那样，到死都不肯原谅我。”
　　“你又知道他们到死都不肯原谅？也许他们早就原谅，只是没能说出而已。”
　　“那样更惨。”
　　郭俨顺着景汐头毛，抓猫似的擒住他后脖颈，轻揉，安抚。
　　“你有我，我们不会的。”
　　景汐双手抓着栏杆坐下，双腿伸到栏杆外，望着水面上没了花的层层叠叠。
　　人越大越贪心，他已经不满足自己的世界只剩一个人陪他，或许，他一直不仅仅满足于此。他想要很多，想要所有喜欢的人都陪在身边，一个都不失去。
　　“反正我不想在家住了，堵得慌。”
　　然而，他感觉他的路正越走越狭窄，越来越容不下那么多人。

　　揣着心事，景汐的第一次户外写生过得并不愉快，准确说，他心思根本不在，基本处于游离状态。
　　关博注意到景汐状态不对，一番旁敲侧击没有任何效果，也就不再多问。正是知晓犯愁的年纪，偶尔神魂涣散再正常不过。
　　又到周末，宿舍里该回家的都走了，许垚今年没来缠景汐，因为景汐告诉他已经跟家里说了这礼拜不回家。
　　心浮气躁，百无聊赖，宿舍电话响了，接起是郭俨。
　　秋风已瑟瑟，戴起连帽衫的帽子，缩着脖子踩着心急早早掉落的树叶走出校园，郭俨还停在老地方等他。
　　“干嘛？都说不回家了。”
　　郭俨只是笑。
　　景汐随便他去故作神秘，撇开脸放空在后退的城市风景中，继续心情郁郁。
　　郭俨把他带到一处新落成的小区，领进一个楼门，搭电梯到十二楼，掏出钥匙打开右手那个单元的门。
　　新小区新住宅，房子必然也是新的，四白落地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景汐傻愣愣站在状似门厅的位置，不明所以的瞪着郭俨。
　　郭俨拽他巡视过连同厨房卫生间每一间屋子，最后让他坐在他介绍说是主卧的那间屋子的窗台上，笑嘻嘻告诉他：这是他们的房子，他的房子。

　　“有病。”
　　景汐第一个反应就是跳下窗台，说走就走。
　　郭俨当然不可能让他走，重新把他圈回来，这一次，郑重其事：
　　“我爸我妈给我结婚预备的，你是我媳妇儿，不是你的是谁的？”
　　心跳乱了，脑子更乱，想不出该给什么样的回应。
　　“你别逗我。”
　　“不用有太大压力，虽说是我爸妈给我买的，可我自己也掏了一半钱，还不放心，过阵子我把房子过到你名下，就不用担心谁来跟你抢了。”
　　“你别闹。”
　　“你看我像跟你闹？”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一套房子诶！这、这是几居室？”景汐拼命回忆，可惜实在乱七八糟根本捋不顺，记不起究竟刚才看了几间屋子。
　　“三室一厅一厨两卫，南北房，俩阳台。”
　　“对！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一直跟你说你老公养得起媳妇儿，你不信。”
　　“修车能赚这么多？！”
　　“唉，你让我说多少遍？修车就是个玩，你老公有炒股有投资，不够大富大贵，养你足够。”
　　景汐还是狐疑。
　　“放心吧，正当行业，见得了人，现在就是跟着人家捡点儿人家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小钱儿，等干出点儿正经样再好好告诉你。”
　　“为什么把房子给我？”
　　“你是我媳妇儿，不给你给谁？”
　　“我不能要。”
　　“汐，我不知道怎么能让你对我，对咱们的关系有点儿信心，如果物质保证可以让你稍微踏实一些，这么一套房子也算物有所值。”
　　“我不要。”
　　“那就当你让我心里有个底。”
　　“郭俨……这是一套房子……我、我还不起。”
　　“这只是一套房子，以后日子还长呢，我的就是你的。”
　　“你别给我这么多，好像我图你什么似的。”
　　“汐，别那么幼稚，生活就是柴米油盐过日子，少不得钱，车，房子，我要跟你过日子，懂吗？”
　　“那你也不能啪就给我一套房子啊！”
　　“好好好，咱们先不着急过户，总之，这房子是我的，你想住就住，想什么时候住就什么时候住。”
　　“是不是因为我说不想回家？”
　　“不全是。我不想总躲躲藏藏每次想亲热都去开·房，咱们有房有家，想干嘛就干嘛，不用避讳谁。”
　　“别给我这么多，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越得到越贪婪，一旦我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就会无路可退。”
　　“你还想退去哪儿？”
　　撇嘴不答。
　　“汐，咱们慢慢走慢慢看，好么？”
　　景汐点点头，回望郭俨的双眸。
　　那么深邃那么深情，他怀疑自己是否负担得起。
　　可是，不可否认，他喜欢至极。
　　有一个人，这么喜欢自己。
　　“这里什么都没有。”
　　“按照你想的样子，咱们一起添置，好不好？”
　　“嗯。”
　　轻轻环抱郭俨肩膀，咬得艳红的嘴唇熨帖在郭俨耳际，呢喃：
　　“谢谢你。”

　　韩璐是好女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