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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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箓裹着棉睡衣半躺到摇椅上，望着窗外淡淡霞光，慢慢抿了口药酒，随即呲牙咧嘴。看着小玻璃酒盅中淡红色酒液，闻了下味道随即眯起双眼，真不好喝。这是他依着网上看到的方子泡制的药酒，将西洋参，茯苓、枸杞，适量放入太白酒中。这个北方城市特有的白酒和着这几种药材泡出来的酒闻着是辣味，喝起来又苦又辣。他并不喜欢喝酒，尤其是啤酒。但网上说这种药酒能提高免疫力，对他来说最主要的是两口酒下肚之后那种微醺的感觉。
陈箓仰脖一口喝下剩下的酒汁，强忍着喝水的念头起身洗了酒盅，并给自己用滚水沏了杯普洱，他胃寒喝这种茶最适宜。闻着茶香看着窗外逐渐弥漫的暮色，这个冬天难得有几天晴朗的天气。
趁着微醺的时候，他打开台灯拿起办公桌上那一尺多高的两摞美术本。翻开每一本仔细看过并认真写下评语，直到那两摞本子移了位置。
整齐放好改完的作业，陈箓起身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并打了一盆热水泡脚。
早上六点半，陈箓在手机闹钟一遍遍的铃声中痛苦爬起，哆嗦了下开始穿衣服，还好这学校给老师的宿舍装有土暖气。
六点五十，天色微亮。陈箓穿着一身深蓝色运动装在操场上慢跑热身。初一初二初三的学生已在按照年纪班级的次序依次列好队形，静等着他吹哨子。
等到尖锐的哨声响起，初三的学生率先顺着操场最外围跑动，十八个班的学生绕着周长四百米的操场开始跑步。两圈之后所有学生随着哨声跟着他开始慢跑，直到所有队列集中至操场正中随着雄浑的第八套广播体操的乐声列队做操，他不仅是这所镇中学的美术老师还是全校三个体育老师中的一员。
陈箓看着三个年级的学生陆续回各自的教室，转身慢步回他的单人宿舍，再有两天他就能睡懒觉了，他和另外两个兼职的体育老师每人五天轮流领操。他带初三学生的体育课和全校的美术，早上没有他的课，他只需将下午四个班级美术课要展示的样稿画好，并在旁边写下绘画步骤，注解和对画作的赏析。因初三课程紧，初三六个主任都要求只训练升学考试加分数的几个项目，其余时间体育课和美术课都取消了。
“陈老师，等一下。”身后传来副校长的声音。
“陈老师，这又到运动会了……你看能不能把太极操的后半部分教给学生，作为今年的团体赛项目？”不等他询问，穿着鲜艳的副校长略微迟疑了下说道，昨天才得知这两年为他们学校争光不少的太极操已经被别校抄袭了。
来这第一年被住校的老师发现他在傍晚练太极拳时，就将他提作体育老师，许是因他带着整个学校的美术，学校也就只让他带几乎不上体育课的初三，如此一来他就必须为运动会这一类为学校增添荣誉的事情做出贡献。
看着这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焦急的样子，陈箓有些无奈，让他一个美院出身的老师带体育课本就有些勉为其难，而且体育方面除了跳远跑步广播体操，唯一会的就是太极拳和几招擒拿术。擒拿术也是少年时那次历险，所以外公特意教了几招最实用的让他可以防身。太极拳他也只是微有些气感而已，那人曾说他练那就是太极操……陈箓抬眼看看东面还在灰暗中挣扎的太阳，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不管如何练了终归能强身健体”。
“好，你安排好了随时找我。” 说完向副校长点了下头转身向宿舍走去。
“哎！”王武娟看着大步离开的陈箓那挺拔的背影，终是将想好的话咽了回去，摸摸头上水晶发卡叹了口气，看来得还给表妹了。如果硬要将陈箓和自家表妹凑成对，还真是委屈了一表人才的陈箓。
陈箓用热水重新洗了脸和手，并涂上男士专用面霜和手霜，这里的干冷程度超出老家好几倍。他用电热壶给自己烧水煮鸡蛋并冲了杯麦片，吃着简单的早餐打开有些笨重的笔记本浏览着网页。一个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自打外公去世后，这几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有一种固执的恋旧癖，一旦他喜欢上某样东西，就会格外珍惜，即便已经很旧了，只要能用他都不舍得扔掉。而那些日用消耗品他也只选常用的几个牌子，无所谓名牌与否。
“报告。”陈箓洗过手上的粉笔灰，刚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就听见连贯的敲门声。
“进来。”
门被从外面被小心推开，一个初二的女生在门口探着脑袋，转头就见陈箓静静看着她的举动，女生嘿嘿笑了下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在距陈箓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双手规矩地背在身后。
“有事吗？”陈箓问这个初二三班的女生，因这女孩喜欢画那种锥子脸的漫画，且在他每次布置的作业旁都会留下一幅那样的漫画，他给改过几次却没有多少收效，后来便不再理会了。
“……陈老师，听说这次运动会还有团体赛，我能不能申请参加。”女生犹豫了下说道，她在前年曾拉伤过踝部韧带，之后老爸和奶奶就严禁她参加各种体育项目。但她真的很羡慕赛场上整齐划一的飒爽英姿，因此特意来找陈箓希望这次能参加比赛。
“参赛的名额都是各班的班主任自己推选的，你可以找你们班主任申请，我没有权力干涉。”陈箓喝完杯中的热茶缓缓说道，他只负责教而已。
“可是……”她老爸已经给班主任打过招呼了，根本不会同意她的申请，汪祁筱有些丧气的低下头。片刻她又试探问道：“陈老师，韧带拉伤之后就真的不能再锻炼身体了吗？”
原来这才是女孩找他的真正原因，“这得问医生，拉伤的程度不同，恢复的时间也不同。”陈箓淡然说道：“快上课了，你也该回教室了。”他的宿舍距教室还有段距离。给杯中加了些热水拧好盖子，就转身整理这堂课要用的教材和事先准备好的画稿。
“哦……陈老师再见。”身后传来女孩没精打采的声音和拖沓的脚步声。
之后的生活依旧如平常那般缓缓淌过，只是他再也没有星期天可以休息，甚至每天放学后还要教那帮孩子十几节难度较复杂的太极操动作，这样的日子要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
“……陈老师，我奶奶想见见你，说是有话和你说。”刚放学，汪祁筱便敲开他的房门，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她有话和我说……关于哪方面的，美术吗？”陈箓静静看着骨碌着眼睛不敢看他的女孩，手指轻叩了下桌子，如果他没猜错还是上次的事情，他又不是医生！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已经有些不耐了。
“她就在外面，你等一下啊！”许是感觉到陈箓的不悦，不等他说下去女孩就闪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就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速度可够矫健的那什么韧带拉伤估计早就痊愈了，陈箓有些无语，这完全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小陈老师，我们又见面了。”看着陈箓略显诧异的样子，汪祁筱的奶奶打趣着说。
“……哦，原来是陈老师，快请坐。”陈箓瞬间回神忙起身将对面和蔼的老太太让到另一张椅子上，并拿出纸杯给老人冲了杯普洱。
“很抱歉，我这只有普洱……”陈箓略带歉意将茶端给老太太，虽说用纸杯给客人有些失礼，但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单只的，总不能让人家用自己的杯子。
“本应该去给您道谢，可是那天很匆忙也没问您的住址。”陈箓也坐了下来，看着打量他宿舍的老太太客气的说着。谁也不会把自己的住址告诉给一个陌生人，即使因为投缘，老太太给他写了封推荐信，因着那封信，校长在看了他的履历表之后便让他在这所学校任教。
“我只是推荐而已，主要靠得还是你自己。”陈慧喝着普洱，看着眼前这个内敛的年轻人笑着说道，陈箓给王祁筱改的作业她都有看过。
前年她去市医院照顾受伤的孙女，三天之后忙碌的儿子才匆忙去了医院，替换她回家休息。终是上了年纪，再加上又在医院熬了两天一夜，刚一上车就被晃得差点摔倒，幸亏陈箓一把扶住她。陈箓给她让了座，还不等她道谢，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起来！”森冷的声音让拥挤的座位旁霎时变得宽敞起来，也让那占了座位的女人哆嗦了一下，“等老人下车了你再坐。”
加上其他乘客的指指点点，那女人终是理亏的站了起来……那时这孩子眉间深藏的忧郁触动了她，职业原因也就想着开解开解对方。得知对方是言城美院的离职老师，到全国各地的名胜古迹游览顺便写生，便邀请陈箓去参观古镇出名的牌楼和塔。
陈箓刚看完这座古城的几处秦汉和唐时期的遗迹，他也听说过古城周边那些盛于明朝时的牌楼和塔，反正也没事做就同意了，就这样两人一起坐上了区间大巴。
在车上陈慧要过陈箓的画稿，细致的看了起来。她不太懂绘画，所知道的一些还是阿弟当年说给她听的，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
她瞬间就被那些画稿吸引了目光，独特的视角，绝佳的取景，细致的构图组成了一幅美景，间或还有些人物画。最多的却是水墨画，变化多端的墨色上或点缀着几点青绿，或几笔朱砂赭石，就让久远的画慢慢浮现到眼前。
陈慧有些怅惘把画稿还给陈箓，看到这些就像又看到当年的阿弟。“陈老师，你已经离职了，也把全国游得差不多了，有没有兴趣继续教美术。”陈箓看着窗外时眼底浓重的倦色刺痛了她的眼睛，阿弟离开前来看她时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她那时正为离婚的事情头疼，倘若她那时多问一句……
“您叫我小陈就行，我才离职半年，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老太太眼中的关切令陈箓觉得温暖，但是想起学校有些同事为了一个名额，表面和和气气背后贬损踩低。周旋在那些人中，让人觉得很累。尤其是那人传出他的情况时，整个学校从上到下看他时那些或鄙夷或好奇或唾弃的目光几乎令他窒息。
“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刚好认识那学校的校长，我写个推荐信给你。你先去看看学校的环境，如果合意你再把信给校长。”陈慧果断阻止了对方的话头。
下车后陈慧让陈箓帮她提着包两人一道去了家干净的小饭馆，在陈箓去老板那结算两人的饭钱时，她刷刷写了封短信，并给陈箓拦了辆出租车，看着陈箓上车后还嘱咐司机一定要将陈箓送到学校门口。
陈箓实在有些无语，说好的明朝的古迹还没看呢，这就被打包送去学校了。
司机是个热情的北方汉子，陈箓只问了句一中的情况，对方就竹筒倒豆子将他所知道的全数介绍给陈箓听。当陈箓听到那座知名的塔就在学校里，他动了心，之后他便接替了校长老妈的职责，那很想退休抱孙子的老太太麻溜的退休回家了，因着他事先声明不会参与学校老师的各种评选。校长就动了点“特权”给他找了个小套间住，就这样他在这一中待了快三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