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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风之末稍·喜 ...

  •   朝霞红艳,映照千里,天色启明。
      仿佛光明已在望。
      杨柳起来的时候,李涞已经离开了。杨柳走进出版社的时候,李涞也不在。
      杨柳知道自己那一番话却是是刺激着李小涞了,真真假假之间,究竟真相是不是如自己所言,这又有什么关系,这要李涞觉得自己应该不在退缩和逃避,愿意为了自己的事情踏出一步,那便已足够。

      李涞没有去找任何其他人,在这个接近新年的繁忙时刻,他一大早便起床,打算找到封知武,他要理直气壮地问出自己的心底话,他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是猜测与怀疑,他需要的是,答案,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比坐在原地胡思乱想要强。
      乐观主义者总是喜欢探索。一无所知的世界,走下去,才有惊喜。
      他按响了封知武公寓的门铃。他本来是有钥匙的,但他不想自己开门,他想给自己一些心理准备,一些酝酿感情和措辞的时间
      但事实往往如此,无论你如何准备,在最后关头总会出现意外。
      李涞没有预料到,出来开门的竟会是跟自己脸容相似的女人,和雅。
      李涞逃了。
      他转身便跑,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从楼梯跑下去。
      他拼命奔跑,似乎有什么极其不愿意看到的,让他惊惧的东西在他的身后追赶着,随时要扣住他的心,他的命。
      一边跑,他还觉得自己真的不够男人,竟然逃得这么狼狈,这么不堪。

      但楼梯太长了,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跟不知道跑了多久,李涞在楼梯间的平台被一把制住,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身边围绕着的是熟悉的强势温热的鼻息,按住自己的是那双手指修长而节骨分明的宽阔的手掌,瞳孔中的映照着面容上,是额头上一道不明显的小疤,那深邃执着的双眸以及高挺的鼻梁。
      这个人是封知武。李涞心里默默念叨着。
      他都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跟这个人联系,多久没有看到这个人了。反正,很久便是。
      “逃什么?”封知武问。
      李涞没有回答,他忘记了自己之前打算问的话,他现在只是尊随心愿:“你昨晚跟和雅在一起?”
      “没有。你相信吗?”封知武道。
      “我相信。”李涞没有任何犹豫,真诚地回答。他相信封知武不会骗他,他没有骗他的理由——没有喜欢,没有在乎。我们之所以会说谎言,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本身在乎,不是吗?
      “我今天早上回来,你姐已经在翻我们的东西。”
      李涞像是没有听到封知武的这句话似的,他又问:“你喜欢的是当年救你的那个小孩吗?”
      封知武停顿一下,他看着李涞的眼睛,回答:“对。”
      封知武的声线低沉,动情,极具煽动力。李涞的觉得自己的心在被狠狠地轰炸,翻滚、热辣、难受着,但他无处可逃。
      李涞以为自己又会像上次在浅水湾时那般,问到这个地方便无法再进行下去。
      但是他猜错了自己。
      他无意识地,不安地,勇敢地,颤抖着声音问道:“那…那你喜欢我吗?”
      “不”,封知武道,他抬起李涞垂下的下颌,做了一个口型。
      李涞全神贯注地看着封知武一开一合的嘴唇,读出里面的意思,“我,爱,你。”
      一个绵长温热而熟悉的吻,似乎要把这个冬天所有的寒冰融化话,化为一池清水,汨汨而流。

      “咳、咳~”
      和雅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在楼道里响起,李涞几欲推开面前的身躯,封知武却是按着身前的人,不允许他动一分一毫。
      “李小涞,过来。”和雅虽然和李涞同岁,但她的声线天生比较低沉,这样一说,平生一丝让人服从的意味。
      封知武依旧压制着李涞,眼神却与和雅交汇。
      李涞真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半夜惊醒就没有再睡着的人,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竟就这么晕厥过去了。

      晕厥,其实是上主赐给人类的众多恩顾之一。当我们不幸遇到极度不愿意听闻、不愿意说出、不想企及的烦扰时,往往就可以通过“晕厥”这种方法来逃避现实。
      一觉睡起,已近黄昏。看似夕阳温暖,霞光柔软,皆因墙壁与窗户挡住了寒风刺骨。
      公寓中,是一片寂静祥和。
      李涞睁开眼睛,看到了装潢简约别致的天花板,他在这间卧室睡过很多暖湿的夜,怎会不认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封知武自医生离开你后,并没有踏出过房门。虽然李涞晕厥的原因被诊断为
      他帮醒来的目光混沌的李涞把枕头放在身后,沉默地坐在床边。
      “我姐呢?”李涞问。
      封知武打了个电话,大概一刻钟要多一些,风尘仆仆的和雅随即赶来。
      和雅一来扯着李涞水嫩嫩的脸蛋就抱怨道:“李小涞,你晚上没睡好早上就接着睡啊,干嘛爬起来找罪受!!照顾自己都不会麽?”
      李涞发出“啊、啊”的吃痛声,低声下气地投降道:“姐,别捏,好疼。”李涞就只有特殊时候会叫和雅姐,其他时间都是直呼其名。
      “疼死你活该!”和雅坐在床边,放下挎包笑着问:“怎么了,一醒来就叫我,有这么想念我吗?”
      “对,我想死你了”,李涞接过封知武递过来的水,浅浅细酌,接着道,“我晕过去之前想起了一些事情。”
      和雅和封知武听到李涞的话,均是顿了一下。
      “想起什么了?”和雅问。
      “当时被救走的人,不是我。”李涞喝着水,抬眼瞄了和雅一下。
      和雅立刻过来搂抱住他,“你终于想起来了,”声线中掺杂着激动和其他不可名状的情绪。
      李涞看到和雅的反应,顿时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自己是因为真的是太希望被绑走的那个人是自己,所以很弗洛伊德地做了一个梦呢。
      “为什么骗我?”李涞维持地低头酌水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
      和雅听到这句问话,原本性兴喜的神情忽然窒顿了一下,“小涞,你记得被救走的是我,那后面的事呢?”
      “…没记起来。”
      “那就好。”封知武忽然道。
      “对,那样也好”,和雅从床沿处站起来,忽然扬起嘴角,“今晚我给你你们煮饭,你们等着”,随即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忽然说要煮饭,李涞却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

      和雅走出房间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封知武便走近,李涞却把枕头放下,用被子把头盖上。
      “别,我要整理一下思绪,你先别跟我说话。”隔着被子传来沉闷的的声音,封知武把已经在酝酿已久的字句咽下,安静地坐在床边。注视着那一个窝在床上的蚕蛹。
      他想起了很多和雅跟他说的话。有一些他原本就知道,有一些他真的不知道。每帮这个跟李涞身份亲密的女人打通一次关系,做出什么规划,他便会换回来一些关于李涞的信息。

      “那一天风和日丽,我们那时候在上学途中,有人截停了我们的车,那时候我们的司机叔叔是格斗术很厉害的退役军人,到最后把那几个人击败的时候已经伤痕累累了,但那些人的援兵就要到的时候,他打算抱着我们其中一个逃跑。”
      “他当然是抱起了李涞,因为李涞是男孩子。那时候,我很害怕,我看到李涞被抱起来之后一直看着我,我跟他喊:‘小涞,救我。’”
      “然后,李涞让司机叔叔放他下来,先把我抱走。那时候的李小涞很聪明,很勇敢,很机智,很有担当。当然现在也一样。”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有在你们都获救,李涞自己一个人被挟持的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们到现在也不太清楚。
      那时候我们都只有12岁,李小涞最后获救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他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三个月,他最后醒过来了,又在病房里面呆了三个月。醒过来的时候,李小涞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的记忆被定格在我被丢下的那一个画面。”
      “李小涞也许没有发现,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有心理咨询师在他身边,希望帮他记起来中间的过程,但无果。李小涞还一直以为那些人是保护我们的,因为我被绑架了一次。
      妈妈也是这么告诉他的。妈妈跟我们说,李小涞不想记起来的事情就不要勉强他了,反正人好好的,虽然往后的体质不比从前好了,但至少没有拉下多大的后遗症,没傻没坏,还能蹦蹦跳跳。”
      “当然,那之后的一短时间,李小涞都没有上学,在家里调养。后来上学的时候李涞没有重读一年,胖老头大概是越发疼惜李涞,对他的各种行为也不像对我们那样严格,一切任由他自己随性喜欢。”
      “李涞高考连国内的二A都考不上,而且不愿意接受胖老头递过来的其他通知书,胖老头也认了。你不知道李涞让他多没面子,但每一次他那些老友提起的时候,他还是笑嘻嘻的。
      往后,有一次李小涞突然问我,为什么他好像对自己前几年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的样子。我就告诉他,那时候他发了一场高烧,把他的猪脑子烧坏了。”
      “我就是在那件事之后才改口叫宋姨‘妈妈’,因为,我知道她是真的对我们好。但李涞一直没有改口,直到后来他认同了宋姨之后也没有改口。他自以为称呼不过是一种方式。”……

      “武哥。”
      李涞坐了起来,他忽然的发声吸引了沉思中的英俊男人。
      “想问什么?”封知武直接道,也是因为分析思维的影响,平常时候封知武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
      李涞打算一鼓作气,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们不要再分开一下了。”
      “嗯?”封知武拨弄一下李涞的额发,问道。
      李涞用手胡乱比划着,“我之前不是说我们应该分开一下嘛?我觉得那一下已经过了。”
      “所以?”封知武看着李涞认真的神情忽然有些轻快和愉悦。
      “所以我们…”,李涞把手搭在封知武的肩膀上,借力向上前仰,照着封知武的嘴唇便是一下,“我们还是在一起吧。”
      “好。”封知武搂着李涞的腰腹,以免他跌倒在地。
      李涞直接双膝压在床上,“你在楼梯那里说的话是真的吗?”
      “真的。”
      李涞眉飞色舞,“那再说一遍吧。”
      封知武的右手从李涞的背后向上,直接按住了李涞的后脑。
      两个人在这个静谧的充满熟悉气息的房间里,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爱情需要勇气——勇敢,我能够,因为,我愿意。
      圆月在浓雾中,月色凄迷朦胧,但这让人心碎的夜色却无法撼动室内的温热,哪怕一丝一秒。
      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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