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刻下的爱情》宝东

2、第二回 光棍佬收留光棍小 零落人驱赶零落猫

　　大三宿舍被清空，学生们被赶了出来，被褥也一件不留的全部清出，为的是防止学生们半夜偷偷的跑回来睡觉。一时之间大三宿舍里人去楼空，连楼道里的耗子都饿得直掉眼泪，坐在地上举着爪儿算卦，打算挑个安全的日子，赶紧打个铺盖卷儿搬家，谁知一撂爪儿，又把日子给忘了！
　　由于北疆市离学校实在太远，小南家里也不算富裕，不想来回奔波，他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在学校周边到处寻找便宜的出租房屋，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一处民房，租在楼顶的遮阳棚子上，一个月只要一百八十元钱就够了。楼顶的棚子分为大小两间，目前还有很多学生都居无定所，于是他就叫来五六个同学合租在一处，小南的经济负担也因此减轻了不少。
　　小南偏好清静，一个人住在东南角的一间小棚，其他的人都住在大棚子里，小棚子里有张破木床，大棚子里没有床，同学们就把学校搬来的棕垫垫在地上，五六月份的炎暑热天，棕垫上铺上凉席，睡在上面也只有冒汗的份儿，根本不用担心着凉。一个同学从二手家电市场里淘来了几个旧电风扇，送给小南一个，都是台式的，开到最大档也没有什么风，半夜时这个棚子里连蚊子都不愿意来，怕被蒸死。
　　学校周边有卖吃的的，但是一来贵，二来也不卫生，小南连着吃了几天，觉得很不划算。这天小南收拾好了床铺，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眼看着学校食堂开饭的时间快要到了，先去学校周边看了看，然后联系出租房里的同学们一起过来商量对策。
　　小南把勘查来的结果告诉了大家：“学校正门在校领导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守卫比较严，只有侧门容易溜进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发表意见。
　　李剑飞说：“我们就装作自己是大二的，随便报个名进去。”
　　孙雷反对：“万一要看学生证呢？”
　　“怕什么，不行再回来，脸重要还是吃饭重要！”小南给大家打气，其实他自己脸皮最薄。
　　高大刚的意见比较具有代表性：“站岗这些都不过是形式主义而已，大三、大二什么的又没有写在脸上，没有人会真的拦着我们不让进，要是谁敢检查我们的学生证，哥几个就一起揍死他，反正最近老子火气大着呢！”大家听了都决定去试一试，算好了时间出发。
　　当大家快走到侧门的时候，小南就看见两个身穿着笔挺警服、胳膊上带着红袖标的学生正在门边把守，其中一个学生手里还端着一个登记本，拿着笔。
　　小南吸了口气，挺了挺胸脯，同着高大刚、孙雷、李剑飞他们，直着眼，也没看警卫，轻易的就闯过去了。小南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年头还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一想，“人心可都是肉长的，大一、大二的师弟们也知道师兄们的日子最近不好过，只是站在那里装装样子而已，骗的是校领导。早知道就不用在校外花冤枉钱了。”于是这几个人以后就天天这样，食堂吃饭，校外住宿。
　　天气连续晴了十几天没有下一滴雨了，整个棚子里就像是一个蒸着包子的屉子，今天小南已经在棚子边上的水房里冲了七个冷水澡了，说是冷水，其实这水一点儿都不冷，江汉市是全国出了名的火炉城市，房屋顶棚被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小南每次冲完澡都不擦水，让水分留在身体上慢慢的蒸发，这样至少可以带走一些热量，感觉稍微舒服一点。
　　后来小南热得实在受不了了，他穿好了衣服，要步行去旁边的大超市里面乘凉，他离开了居民区的院子，来到了公路上，白花花的太阳把公路烤的滚烫，远远望去可以看到沥青路面上的热浪翻滚，一辆大货车从小南的身边飞驰而过，小南赶紧屏住了呼吸，等身边的灰尘少些了，才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气。小南也是一个凡人，他很担心货车扬起的灰尘中夹杂着“萨斯”病毒，这不能怪小南，现在整个城市里的空气都好像是凝固着的，到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小南走路经过一家大药房，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里面的板蓝根冲剂和口罩都已经脱销了。他好不容易顶着大太阳进入了超市，超市里面“好心”的空调立刻为他带来了遍体清凉，小南一下子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满是汗水的身体感到舒服，毛孔一下子收紧，等到汗水全部蒸发完了以后，皮肤又感到有些干燥和紧绷了。
　　超市里面的人很多，因为天气热，空调还没有普及到家家户户，被热浪席卷着的人们为了得到片刻的清凉都顾不得被传染的风险来到了这里，这里的顾客买东西的少，乘凉的多。
　　小南注意到超市里有不少人都戴着口罩，甚至有些情侣也戴着口罩挽着手，正在亲密的呢喃。小南挑选了一件格子衬衣，49元钱，这是他三年大学生活中第一次为自己买衣服，因为眼看就快要毕业了，他也需要融入到社会里面去了，不能老是穿着旧的。
　　小南回到棚子里试了试新衣服，自己觉得很合身，他穿着这件新衣服打算去江边看望其他的同学。
　　小南出租屋的后面就是滔滔的江水，江边住着一些贫困的人家，小南要看望的同学都是来自北疆市等边远地方的，他们也是五六个人合租在一间民房，这间民房是一间破旧的瓦房，因为破旧到四面漏风、又紧挨着江边，所以还算比较凉快，同学们把小南迎进屋子里，屋里的摆设十分简陋，只有床铺、桌椅板凳什么的，屋顶的瓦都不全了，瓦的漏洞下面还放着接雨的盆子——也许现在说是求雨的盆子会更合适些。
　　这里有厨房，同学们都是自己买菜做饭，有时候房东大叔会过来跟大家搭伙吃饭，房东大叔是个老光棍，一个人住着两间破瓦房，就租了一间给同学们住，不为赚钱，只为解闷，房租一个月只收80元，自己还经常往这边送米送菜，相当于房子是免费给同学们住的，所以同学们和房东的关系也处得十分融洽。就这样，小南除了吃饭时去学校里面，每天的生活基本上三点一线，出租房——超市——同学们的出租房。
　　这次小南来到江边的时候，破房子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同学肖明带来了女朋友，晚上要改善改善生活，会做饭的都七手八脚的忙活，忙活累了，吃饭也香。
　　肖明的女朋友是刚刚认识的，也是警校大二的学生，她个子高高的，穿着一件连衣裙，面庞圆润，长得很漂亮。吃完饭，肖明把小南拉到了一边，悄悄的对小南说，“我女朋友老是夸你长得帅，我可是有点吃醋了啊！”小南听了也笑得不行。
　　闲着没事，大家开始聊天，房东大叔也不外道，跟大家兴致勃勃的讲起了江汉市的色情业。当然像他这样的人能接触到的都是社会上最底层的，这个老光棍只能讲些市井里面的，什么哪个菜市场里有中学女生，三十块钱一次，只让摸摸什么的。同学们也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听他瞎白话，也不知道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这个屋子里的人除了房东大叔，没有哪个人敢去亲身尝试的。
　　当房东大叔讲到附近军校女生买□□器的事，更是口沫横飞，小南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道听途说，要不是天气热得慌，小南早就告辞了。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小南要回自己的出租屋里休息，同学们都送出来，房东大叔也送了一段，然后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小南回到自己出租房的时候，大棚子里面正热闹，原来是区队的团支部书记来看望大家了，还是同学们亲啊，她带来了饼干还有水果，关键不在东西多少，人家从家里赶到这里，心里惦念着大家，可真是叫人感动啊！
　　书记名叫李欣，她的家就住在本市，离学校和小南的出租屋都不远。她是一个热情开朗，性情又很温柔的女孩子，因此很多同学都特别喜欢她，小南进入大棚子的时候一帮男同学正围着她在打转，东一嘴西一嘴的说起来没停，她也很高兴，问长问短的，见小南回来了，“小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我去江边看看肖明他们。”
　　“哦，我也有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他们最近过得好吗？”
　　“和我们差不多吧，不过他们自己做饭，在江边的房子也挺凉快的，如果不下雨，应该很好？”
　　“下雨会怎么样呢？”
　　“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屋里光接雨的盆子就有七八个呢。”
　　“哦，这次咱们学校做的可真有些过分啊，把学生们都给逼成什么样子了啊！”
　　“这也没什么，学校也是从大局着眼嘛！”小南赶紧打圆场。
　　一边惹火了高大刚：“大局个屁，大一大二的是人，我们大三的就不是人了？不是还没毕业吗？凭什么把我们赶出来？交清了学费了就一脚踢开了？”
　　李欣笑得不行，“大刚，你还是这个臭脾气、还是这张臭嘴，到了社会上可是要吃亏的哦！”
　　高大刚挠挠头，“我也就是发点牢骚，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说漂亮话，不像小南那个完犊子。”
　　小南也笑，“书记啊，你要是能住在我们这边就好了，高大刚这头倔驴没人能管得住，他就听你的，就服你！”大家都开始取笑高大刚，高大刚赶紧把水果端出去洗干净，大家边吃边继续聊天，全然忘记了苦闷。
　　送走了李欣，小南准备回来睡觉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白猫，它从窗户外纵身窜进了小棚子，这只白猫看起来已经很老了，浑身脏兮兮的，如果洗一洗应该会是雪白的，它站在窗户下面，浑身颤抖着，小南弄了一块饼干给它，它吃完后圆圆的眼睛望着小南，小南摸摸它的头，“乖，睡吧。”
　　第二天早晨，因为这只白猫惹来了大家的争议，棚子里的同学们一致反对收留，“现在的江汉市，满大街都是流浪的猫狗，只有人驱赶，没有人敢收留，他们就是‘萨斯’的主要传染源！”，李剑飞吵得很凶。
　　孙雷也发表意见：“小南，我们知道你喜欢动物，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啊，我们大家和你一起住着，你总要为大家的安全考虑吧！”
　　小南任由大家议论，低着头不说话，他很想把这只猫留下来，但是他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高大刚下了最后通牒，“小南，你要是不把这只猫给扔了，我们大家就只好各自搬家了！” 小南没有办法，少数要服从多数，只好答应扔猫。
　　小南把猫抱到楼下，“小猫啊，你也别怪我无情，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今天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也是被人家赶出来的，我也是漂泊无依的人，有宿舍回不去，工作也找不着，我的处境也比你强不了多少啊！”说完他把猫放在地上，小猫绕着小南转了一圈，自顾走了，好像一个被爱情伤了心的姑娘，直到晚上，这只白猫也没有再次返回小南的住处，小南也叹气，自己这样的处境，连流浪猫都收留不住啊！
　　让猫狗都无处容身的瘟疫带给人们的是苦难，但苦难并没有充斥着整个生活，小南考上了公务员的消息使大家都受到了鼓舞，今年的就业形势格外严峻，全校只有七、八个人找到了工作，能有口饭吃了，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小南辞别了同学们，来到就业的城市报到，欲知后事，请看第三回《势利眼司机欺乘客，包天胆窃贼偷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