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认取鬓边花》陌上白衣少年

16、农夫心内如汤煮

　　由于乌城县是江湖人聚集区，因此县衙里也少有人来报案，就算有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东家偷鸡西家摸狗的，往往三两句话就理解了，萧飒对此很是头疼，后来干脆就颁布一天县规，“若无命案类的急事，其余逢单日才开堂。”县规一发出去萧飒就更清闲了，本来就无大事，现下更是轻松，只是有时候会很多乱七八糟的杂事会要在同一天处理，更有甚者只是欠几文钱都告上堂来，苦了萧飒这本就话少还要好说歹说的人。

　　而李行素自从去了伏羲庙后好几天都是落落寡欢的，爱热闹的人窝在房里足不出户，让六月担心好几天。而在他们去伏羲庙的那一天六月也终于找到一个厨艺还行的厨娘回来了。一些琐碎事算是终于做完了，李行素也乐得清闲，只有自己想下厨时才动手，倒是让欧文豪念了好几次说“出来这么久好不容易吃上可口的饭菜，一下子又没得吃了。”说得几次后让六月冷眼一瞪就再没说过了。

　　不知是否日子太清闲了，欧文豪有事没事爱找六月的茬。
　　一日欧文豪看六月在院子里练功，一把抽出铁箫凑上前去。
　　“你干什么！”六月看着用铁箫拨开自己长索的人，冷光一扫，语气凛然。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练武无聊吗。”欧文豪丝毫不畏惧她的冷脸，反而笑着露出了虎牙。
　　“我不用你陪我。”六月抓着伏天索往屋里走，欧文豪一把拦住她道“别走啊，就当你陪我练武行不行啊。”一边说一边把脸往六月面前凑。
　　六月一把推开他，语气更是冷硬“你要是太闲可以去陪你兄弟审案子。”说完毫不留情的闪到了房间里。
　　欧文豪也不好跟进去，现在院子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自言自语说着生活的无趣。然后漫不经心的踱到前堂公堂，只见萧飒正在审着案子，侍剑参做师爷，公堂两侧站着几个早几天招过来的捕快。
　　欧文豪大摇大摆的走到萧飒身边听着，萧飒也不介意，只道这是自己好有闲的发慌了。
　　“堂下所跪何人，因何告案。”萧飒一拍惊堂木。
　　“小人任贵，要状告何金偷了小人的斧头。”大堂下跪着的一个长胡子满是补丁的一个老人指着旁边一个同样衣裳上满是补丁的老者大声的说道。
　　“禀告大人，小人没有偷他的斧头，这把斧头是小人自己昨日用卖财的前换来的。”那叫何金的老人手里紧紧的抓着一把崭新的斧头声情并茂的控诉着。
　　萧飒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位老人，心里很是酸涩，但还是没表现出来，近几日他断的案子虽说都是小事但可以看出这里附近的人生活都比较艰难，不然不会总因为几文钱的事告上来。萧飒先让那两个老人站起来然后问道“任贵，你怎么断定就是他偷了你的斧头呢。”
　　“回青天大老爷，小人不过是出去一趟我的斧头就不见了，第二天就看到这何金手上拿了一把新斧头，小人旁边只住了他一家，不是他会是谁。”任贵慢慢的说着。
　　“回大老爷，真的不是我。”何金一边说一边流着泪，“我砍了三天的材才买到这斧子，就为了以后砍材能快点。”
　　“不是你我的斧头去哪了，难不成被狗叼了。”那任贵大声的责问何金。
　　萧飒又是一拍惊堂木，待那两老人安静下来继续问道“任贵，你说那是你的斧头，莫非你认识。”
　　“回大老爷，小人的斧子不是这一把，但小人肯定他偷了我的斧子卖了，不然他哪有钱买新的。”那任贵回答道。
　　听了任贵的回答，萧飒有点无言以对，站在他身边的欧文豪也努力的憋笑，但更深层次的是觉得愧疚，平日里自己都是锦衣玉食，而这里的人年迈的老人却要为了一把斧头对簿公堂。
　　“你可否能拿出证据，若没有证据如何指正何金。”萧飒慢慢的压下心头的不快。
　　那任贵想了很久，满脸皱纹的脸越来越苍白，最后眼泪都流下来了“大人，我没证据，可是我如果没有斧头怎么砍材啊，怎么养活我那三岁的孙子啊。”
　　听着老人的言语，大堂里的人都不忍直视他，包括那被他告上堂的何金。
　　“大人，任贵和小人一样都无儿无女了，我们都是带着自己的孙子过活。”那何金眼泪直下。“这次他也是急了才把小人给告上来的。”
　　众人看着这两个鬓发斑白的老人，内心满是触动。
　　最后萧飒让侍剑掏出十两银子给了两个老人，一个盗斧案就这样不了了之。

　　午膳后，萧飒让几人留下议论着事。
　　“之前我太过看轻了这里，我去附近几个村子打探过才发现这里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妇孺。这里老百姓生活很贫苦。”
　　“即使是太平盛世，也不见得处处繁华。”六月一针见血的说。
　　“你想改善这里百姓生活条件？”欧文豪看着萧飒问道。
　　萧飒点了点头“之前我还烦他们为了一丁点小事就来告案，我果然太嫩了。”萧飒自嘲的苦笑道“我想我父亲让我来就是想让我见识一下然后希望我可以做出一点政绩吧。”
　　“这不应该是朝廷的事吗？”李行素说道。
　　“这里三教九流太杂，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朝廷直接放弃了。”欧文豪无奈的说。
　　“这就是当权者。”六月讽刺道“他不在乎这一点两点，何况天下赋税足够，少一点也不显多。”
　　“六月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让人难受啊。”欧文豪苦笑道。
　　“大家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助那些人吗？”萧飒截止那些无用的对话，问道。
　　“士农工商商虽是最末等，但无疑是最富有的，而且经商最容易挣钱。”欧文豪用纸扇边敲打的掌心边说道。
　　“确实如此，其实无论是什么时候最难过的往往就是农家。”六月冷冷的话语里满是讥讽“说得好听农是二等人，但繁重的赋税先压死的往往是农民。”
　　“那要怎样才能挣到很多银子呢？”李行素开口问道。
　　“明天先去那些村里看看，看有什么是他们可以利用的。”萧飒想了想说道。
　　“能就地取材就是最好的，若不能再想其他办法。”欧文豪接过萧飒的话说道。
　　“就这样吧，明天大家一起去。”萧飒做最后的结束语。

　　由于乌城县比较大，所以村子也比较多，于是第二天几个人于五更天就出发了。
　　夏季的天亮得很早，所以当他们赶到第一个村子时早就有人下地干活了。田里多是老人和妇女，更有甚者背着娃娃干农活。
　　“看着他们，我才知道我以前是多么的不知足。”欧文豪喃喃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他们这样还不知道能收获多少粮食呢。”看着边喘粗气边慢慢拔草的老人李行素几乎快要红了眼眶。
　　“小姐，人各有命。”六月安慰道，“我们尽力帮助他们就好。”
　　“我们去问问吧，顺便四处看看。”萧飒说着率先走到一个老人那里询问。其余人也各自散开四处观察。
　　就这样他们几个用了三天的走访打探了乌城所有的村子，萧飒还让亲自去找青衣楼的薛程问了乌城的一些情况。
　　“根据村里的一些条件我认为可以让那些妇人多采桑养蚕织布。”六月首先发表意见。
　　“我也这样认为。”欧文豪分析道“据我所知乌城的布匹多来自千里外的云城，而且乌城多是江湖人对衣着要求不高，如果可以就地取材布庄掌柜也能接受。”
　　“我看到那城外还有很多果树，是不是可以卖水果啊。”李行素问道。
　　“水果可以留着，万一没有余粮还好过冬。”萧飒说道。
　　“这里多是江湖人，应该可以种草药。”侍剑说道。
　　“这个不错。”欧文豪用扇子敲了下侍剑的头，“你这小子果然机灵。”
　　侍剑吃痛的摸了摸头嘀咕着，“我本来就聪明。”
　　“都是一些老人小孩的，他们可以做的事太少了。”李行素叹着气道。
　　“就是如此才要帮他们一把。”欧文豪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朝廷对这里可以说是不闻不问了，以前在这里的官员都干不出什么政绩都千方百计的调到别的地方去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想过来。导致这乌城成了三不管地带。
　　“我等会回去写个折子求圣上可以免了他们几年赋税。”萧飒说道。
　　“朝庭放弃了这里，但是每年依旧会让人来收税，真是讽刺。”六月满眼冷意。
　　李行素静静的听着，想不出丝毫办法，“朝庭就不能直接免了这里人的税吗?”
　　“嫂子，那是不可能的。”欧文豪说道，“如果这样，要是有人知道了就会搬到这里来，那么会导致其他地方不平衡的，如果要是有些地方人闹事怎么办？”
　　“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六月犀利的话语直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