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芙蓉》垚垚相望

11、衷肠互述

　　自那日起，慕容瑾日日前往留园，一坐便是一日，天黑才回去。只恨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转眼间数十天过去了，日子也随初秋转至白露，可惜痴情公子在，红颜无意留，从重阳黄昏匆匆一见时至今日，赵嫣再也没有在留园出现过，昔日美好如昙花一现，终究过眼云烟。慕容瑾心有不甘，意有不舍，可无人倾吐，只好日日空悲过，夜夜伴酒眠。这日，慕容瑾又在书房里自斟自酌，丫鬟晚汐看不过去，劝道：“公子，酒醉伤身啊。”慕容瑾苦笑，道：“无碍，无妨。就算今日死了，怕她也是无关痛痒，与己无关啊。”说罢，又一饮而尽。晚汐心急，想到这几日慕容瑾久久流连留园，又想起早些时候从其他丫鬟嘴里打听到，这留园是赵家小姐自己平日游玩的，心中就恍惚明白了什么，匆匆往门外跑去。
　　赵嫣此时正在闺房刺绣，只有贴身丫鬟云娟陪在左右。晚汐心下急躁，不顾礼数，便直愣愣的闯了进来。赵嫣见晚汐跑到自己面前，知道晚汐是慕容瑾的贴身丫鬟，心想晚汐晚上不请自来，事情多少与慕容瑾有关，便问道：“可是为了慕容公子的事？”晚汐跪地，道：“小姐，慕容公子又在书房为了小姐的事情喝得酩酊大醉，望小姐前去探望。”赵嫣一听，心下也有些担忧，但天色已晚，若是自己孤身亲往，怕是有悖礼数，便犹犹豫豫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云娟知道小姐心思，便抢在前面说道：“公子的事情，小姐若此时前往恐怕遭人非议，不如找赵公子去好了。”晚汐此时也忘了规矩，只是为自家公子不平，便柳眉倒竖，厉声道：“小姐知晓公子为何事所扰，小姐若置身事外，恐怕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云娟见晚汐无礼，欲与之争辩，但身侧的赵嫣拉住她，道：“我随你去就罢了。”说完，便随晚汐出门，云娟跟在身后。
　　到慕容瑾住处，还未入门便闻见里面浓浓的酒味儿，赵嫣微皱眉头，快步进去。只见慕容瑾已瘫倒在书桌上，双眼迷离，口中含糊不清。晚汐走向前，推了推他，道：“慕容公子，赵小姐来看你了。”慕容瑾恍惚间抬头，看见赵嫣立于眼前，不禁冁然而笑，抬手拉住赵嫣的衣袖，轻声道：“嫣儿，你来了？”赵嫣一楞，随即面红耳热。晚汐见此情景，便拉云娟退去，只留二人在屋。赵嫣坐在慕容瑾身侧的椅子上，见慕容瑾双颊涨红，发冠散乱的样子，便微嗔道：“那么大的人了，为什么一点儿道理也不懂。”慕容瑾自嘲，“是啊，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怎么事到如今却丝毫不懂克制，不能自已呢？”赵嫣叹气，自己这些日又何尝不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心痛么？心里疼痛，便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一口灌下。慕容瑾拿过赵嫣手中的酒壶，为自己斟满，饮尽，道：“谢小姐陪饮。此刻夜寒风大，小姐早些休息吧。”赵嫣不理，径自为自己倒满，自语道：“你仅仅知晓自己苦痛，怎么不想想别人的痛处。”说完，便又仰头饮下。慕容瑾看着杯中的清酒，缓缓道：“还记得那日夜晚在留园所说的诗句么？”赵嫣点头，“枉教绝世深红色，只向深山僻处开。”“是啊，可惜毕竟是深山芙蓉，到底无缘。”慕容瑾心中疼痛，低头喝酒。赵嫣无奈，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天意如此，不可强求。”慕容瑾呵呵一笑，道：“命运？”说罢，张开自己手掌，看着掌心纹路，随即紧握道：“这不就是么？”赵嫣沉默，慕容瑾握住她的掌心，问道：“我只问一句，你可曾对我有过真心？”赵嫣垂目，清泪滑下，“即使我曾经有过心动，但又能如何？”慕容瑾闻此，多日困顿之心，只因这一句而豁然开朗，“闻小姐此言，即使日后事事不尽如人意，慕容瑾都心中无悔了。”赵嫣心动，素日淤积的愁思且如飞絮，随风飘散了。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窗外寒风簌簌，但屋内却明媚如初春，只求滚滚红尘，琴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