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号音乐室》赤血风铃

3、第三话：猫？嗯他是猫吧

　　大多数人对于玩古典音乐的人所拥有的误解，就是以为我们都很温柔﹑很文静﹑很有气质。

　　屁啦！哪里来的气质？！

　　我们一行五人围坐一枱，吵吵闹闹地笑说无聊事。又或聊起近来大家都有玩的手机游戏，便会偶尔粗话几句，抱怨谁这么有运气居然抽到了好东西。

　　与朋友们一起的晚饭就是这么热闹，不经不觉便又差不多要回去排练了。

　　我跟那群傻子挥手告别，又发了简讯给和我合作的钢琴伴奏，便起程回到1314号练习室。

　　途中经过一间便利店，脑海里便忽然现起那张老是看海的脸。

　　他......还没吃东西吧。他会饿吗？嗯，还是给他买个面包之类的好了。

　　结果我携着一整袋的面包蛋糕零食，还有几种不同的饮料，回到1314号练习室的时候却发现他坐在地上，一边看海，一边吃着好像是便当的东西。

　　「欸？......」我关上身后的房门，站在原处愣住。便......便当？哪里来的便当？！他都这样子把便当带在身上一整天吗？！有加热吗？！有变坏吗？！

　　「Hi......」他怯怯地说，又是那好听的外国人口音。

　　「欸？！......原来你已经有东西吃啊！......我还怕你饿了，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呢！」我没多细想，便走到他身旁坐下，开始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放在我和他之间的空隙。

　　他一副 「我要保护便当」的样子挪动着躲避，看得我不禁微笑。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都买了这些。你喜欢的就多拿几个吧，別跟我客气。」看着他一脸狐疑，我就觉得可爱。

　　咦......？可爱？！嗯......也是有这类的男生吧。我会觉得男生可爱应该也很平常吧。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觉得一个人可爱而已。

　　「......谢谢。」他微微点头，却是目光从没离开我的身上，「钱......我会还给你的......」

　　「不必了！」我要展现自己豪迈的一面，「再说，这是我自己要买给你的！」

　　然后我看着他一脸懊恼地盯着饮料，最后才选了那支蜂蜜绿茶。

　　嗯，原来他喜欢的是蜂蜜绿茶啊。

　　不知不觉间，我便把他的这个喜好记住了一辈子......

　　他径自在吃，也没有把我的目光当作一回事。我看他没有再要跟我说话的意思，便走到门旁，把早就放在那里的小提琴拿出来热身拉奏。下星期的演奏会上，除了我的弦乐四重奏之外，我还会亲自拉奏自己创作的小提琴乐曲。

　　我不停地练习自己写的歌曲，也没留意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待得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的钢琴伴奏还没来到。我翻看手机，对方还没回复我的短讯，我便决定打电话给他。可是打了一次又一次，却仍是拨不通，我便担心了。

　　没有伴奏，那我怎么办？！仔细想一想，那个伴奏自从昨天起就没有消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纳闷地在房里来回踱步，便忽然看到坐在钢琴旁的男生正戴着耳机径自听歌。

　　奇怪！我刚刚练习的时候竟然忘记了他的存在！我自问自己是一个警觉性满高的人，可是我却完全没留意他就在房间里！是说他的存在感真的这么低吗？！还是说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这么的自然？嗯，就像猫一样，可以完全不理他也没问题。高傲﹑我行我素﹑独行独往。猫，嗯，这个男生的确好像猫一样。

　　大概是他察觉到我在看他，他忽地怯怯撇脸看着我，尴尬地拿掉耳机，「......怎么了？」

　　「嗯？！呃......没什么，我在等我的伴奏。可是也快1个小时了，他还没到！」我很自然地就跟他抱怨起来。

　　然后我丢下小提琴，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我先去外面呼吸一下，他来到的话叫他等我啊。」便「呯」地关门离去。

　　干！答应了当别人的伴奏竟然可以不出现练习！最讨厌这种没责任感的人！下个礼拜还是演奏会呢......

　　一口香烟很快就被我抽清光，最后我还是连抽了两支，才回去1314号。

　　我还在房间的外面，便听到练习室里传来钢琴的声音。仔细一听，那是我的歌啊！哼！那个伴奏终于都来了吗？！

　　「干你！......」琴音停止，我和钢琴前的人同时一愣。

　　欸？！原来小猫他会弹钢琴啊！而且还这么厉害！！

　　我创作的小提琴曲，揉合了现代歌曲和中乐的成分，就算是修读钢琴系的人，也要花上至少一个星期才可以弹奏出来。可是他刚才是不是就这么弹了？！而且没有什么严重的失误，很接近完美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弹你的作品......」

　　「欸？！」看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心里又懊恼又慌乱，「不是不是！我是以为那个伴奏终于出现了，才打算骂他几句而已......」我立刻解释。

　　慢慢，才见他脸上现起一抹腼腆的微笑。

　　我呆了。

　　他的笑脸很好看！比起之前木无表情的样子好看多了！看着那张不再欲哭的脸庞，我也不禁舒叹一声笑了起来。

　　我拿起小提琴走到他身后，「我看那臭小子今天是不会来了，你今天可以当我的伴奏吗？」

　　却是他一脸愕然地看着我，仿佛我提出了什么惊人的要求。

　　我连忙续道，「呃！那个......要是你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就这样回家好了，反正那个伴奏今天应该是不会来。」

　　只见他怔怔地看着我数秒，然后又看看钢琴谱。接着，他纤长的手指飞动，前奏便如细雨落下。

　　我站在他的身后暗暗偷笑。这只小猫还真酷！我把小提琴准备好，便跟着他的琴音拉奏起来。

　　那一夜，我们练习到很晚，最后连回家的车都赶不上了。

　　我们站在无人的音乐大楼广场中间，看着这么危险的夜晚，我居然会像担心一个女生一样在担心他，「你住在哪？要不要一起坐车回去？」

　　却是他依旧脸无表情，「我自己回去可以了......谢谢。」

　　我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翻出手机，「你记下我的手机号码吧。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给我。」

　　「......」他双手握住斜跨包，愕然地看着我。

　　我却没有理会，「你也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吧。说真的，你弹钢琴还真厉害！」我认真地赞佩。

　　「......你拉小提琴也很厉害啊......」他羞怯的嗓音，在宁静的夜晚也不显得如何响亮。

　　「哈哈哈！」我听毕不禁大笑，「你一定是没想到我会拉小提琴吧！」

　　他一脸 「你怎么会猜得到！」的样子，让我看了又是大笑。

　　「你还真好懂！」我笑着说，才发现自己说了很无礼的说话，「欸！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12345678。」他突然说出一连串号码，害得我没空解释，马上往手机按入他说的数字。

　　然后我又告诉他我的手机号码，只见他笨拙地往手机里输入。

　　「回到家里记得传短信给我啊。」我说。

　　「为什么？......」

　　「安全啊安全。要报~平~安。」

　　「......可是我是男的......」

　　呃......对啊......我干什么在替一个男生担心了？！不过我还是说，「你不知道这年头有很多变态会对男生下手吗？！」

　　「......」

　　「记得报平安啊！」

　　我目送他离去。直到他消失在黑夜之中，我才舍得转身回家。

　　然后在那一天我便告诉自己，如果下一次有机会和他一起待到这么晚的话，我一定要直接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