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无解 ...
-
我与那女人素不相识,从素未谋面到素不相识。
我可笑的呡一口清茶,她却投来一计眼色。我立马意识到什么偏头一抬,她的夫君站在我的身侧。嘴里的清茶立刻变了味道,掺着多生的唾沫浑浊不堪。
我暗叹了口气起身向他行礼。
我与那个男人素不相识,从素不相识到老死不想往来。
这是一趟无意义的旅行,当每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妄想着和哪个王公贵族风流之仕来上一段刻骨铭心矢志不渝的爱情时,我在干嘛?和床头的蜘蛛勾心斗角?还是和冰箱的剩菜剩饭促膝长谈。因此旅程的一开始就注定了休息站的门永远不会是因为欢迎我而敞开。
"穿越你怎么看?"有一天我拉着大将军白薇劈头盖脸的就问。
他显然被我吓得不轻,但又马上恢复平静,似乎是叫我明白平日里欺负他太甚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摇了摇头觉得没意思就要放过他扬长而去,谁曾想这白大将军是不是平时受气太多已成嗜好居然拉着我的手叫我继续说下去。这回换成我被吓得不轻,他不禁失笑着说我也有这种表情。
于是乎出于不知怎么来的仇恨心理我硬是和白将军来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可谓的上是国家级别的学术讨论大会,就"穿越"一词。
"穿越"这个词的本身就有够穿越的了,白薇听了我一席话之后脸色颇为难堪,心中腹诽这几十年的学问全焚毁在这小小的两个字上面了。
倒不是白薇的学艺不精,就一个古人来说要明白这么后现代的词语怎是一个"难"字就可以概括的呢。
"所以说,岳姑娘是想说什么呢?"我顿时就愣住了,我到底是为什么问他呢?这个问题在我心中堪比千古谜案,我只不过在拐弯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脸,就突然忍不住想问问……
"白薇和我说了。"冷不丁的他的话语把我脑袋里的天马行空给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我保持着君臣之礼与他站的不近不远,"说什么了?"口气倒是松懈的有些放肆。
"说这次出征归来,就要我给他赐婚。"他字字说的铿锵有力,犹如一块块的烙铁狠狠的丢在我脸上。
这个时候心儿袅娜娉婷的走到我身边,姿态优雅的微微一欠身,
"陛下。"
这一声千娇百媚不枉我当初费尽心思的调教,顿时心里喜滋滋的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只可惜我这边厢没小心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我那伟大的皇帝陛下却将其尽收眼底。
"你看起来很高兴啊?"一旦诸如此调戏不足戏虐有余的声音传入我耳朵时,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鸣钟警报着大事不妙。
"不知白将军是想和哪家姑娘成婚呢?"正当我苦思着如何回答时心儿的介入倒是来的正是时候,霎时我恨不得拉起她的手连声道谢,可触到她笑魇如花的面庞时我就觉得事情变的没这么简单,如今的心儿早已不是从前的心儿,不是当初我还不认识的那个心儿了。
皇帝陛下敛了嘴角盯着我好像很不情愿的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你。"
我在一次被白薇搞得愣在当场,以至于心儿可着劲儿的在一旁恭喜我我愣是一句也回想不起来她到底用上了多少天花乱坠。
白薇要娶我?!
而且照情形看我好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点是令我最生气的。这并不是个玩笑,白薇这个老实人傻乎乎的根本不会开玩笑,即使摔破他的脑袋让他真开了一次他也不会肥着胆子跑到他最敬爱的皇帝陛下那里去。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白薇钟意的人可不是我啊。
我习惯性的来到白府,虽然白薇不在,但是这么些年我进出白府骗吃骗喝不少,白府上上下下见我单独前来也早已不为所动。
踏进白薇的房间一股书香气息扑面而来,要不是我与他共事多年举国上下也皆知白薇白大将军的威名,以他那副好皮囊多少也该是个书生舞文弄墨而非举着刀剑征战沙场。至少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后来没谈两句我一翻脸他就拿刀直接搁在我脖子上了。
傍晚时分,我坐在白薇的房里琢磨着今天他家大厨会给我烧什么好菜,口水还没流尽老管家就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我皇帝陛下召我回去,当下我就感觉到准没什么好事。
前面带路的小丫头时不时转身请我快些走,她是深怕那个易怒的皇帝陛下责罚她的拖沓。我无心刁难她,只是这前方皇帝的寝宫着实让我提不出什么精神往里走。
当我踏进他的房间,他正仰着头看向窗外。夕阳的残血映照他的侧脸犹如置身在地狱,我凝住呼吸呆立在门口。直至小宫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关上门我两依然是各自看着眼前的景色。
他的身影即使离我如此远也依然高大且挺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的这样唯唯诺诺,他不叫我我绝不上前。我的双手无意识的交叠,手指与手指之间不断来回的摩擦,我甚至都有些搞不清此时我的心里是恐惧还是紧张。
大地沉入了黑暗,屋子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灯火,我抬起头,他正看着我。
我本不想和他对视,但是眸子却好似被他擒住了移都移不开。我记得,从前他是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他只会斜眼瞧我或者怒瞪着我,该说他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说他的眼里始终没有我?都一样吧,这两种都一样,那一种都在说我于他都只是无足轻重的。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他笑着,笑的我心里凉了一大节。
"你看起来就和一个小宫女似的。"他笑意更浓,边笑还边朝我走来。
我无法深究他这两句话的意思,我只知道那个心情不好的人即使真有我也绝少不了他一份。
"陛下召我来不知是何事?"我思索了一会儿,"莫非是娘娘的身体有恙?"
"心儿确实不舒服,但不必你操心。"
这句话一出就更觉不对。
我是个女官,宫中的内侍,大体是负责宫中女子的大小琐事,其中更以心儿为重,其实说白了我就是心儿的贴身丫鬟,顺道兼差照顾照顾其他人。至于,我为什么能当个官,这件事还真是说来话长了。
"阿流。"我想的出神,皇帝陛下已走到我的跟前微微弯了腰却依然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我,只是眼神却是温润如水一般。
"陛下…"
"你何时学会跟我低头说话的?"他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这里没有人,你怎么不似从前那样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我的名字?"
我想我那时候一定是疯了。我在心里嘀咕道。
"阿流,你说我们两个是如何才走到今天这种局面的?"他转过身慢慢的远离我,我竟错觉的以为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萧条。
今天这种局面?我当然清楚我为何身处在宫中,为何做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成天却和大将军有说有笑,为何与我一样来历不明的心儿如今却是高高在上的王妃,皇帝甚至还为她不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只是我还不懂,我不懂为何今日我会独自站在皇帝的寝室里,面对他暧昧不明的发问,面对他不知何时温柔起来的眼神。你问我为何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我倒还想问问你为何与我当初预想的大相径庭。
我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压迫感,他看似云淡风轻的和我谈着天说着地,但他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是分毫不差的传到了我的骨子里,于是我便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面色一时和缓了不少但立马又变的难看起来。
"你要嫁给白薇?"他问的打趣。
"说反了吧,是白薇要娶我。"
"难道有何不同?"
不同,太不同了!暂不说白薇那个大傻瓜脑子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愚蠢的内容突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和皇帝说要娶我,我心里可从来不敢想象我和白薇成婚是怎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场面。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的暴怒总是令人猝不及防,他生生的拧着我的胳膊感觉想把它卸下来。
"放手!放手!叶铮你给我放手!"我终于还是如他所愿歇斯底里的喊着他的名字。
跟回了魂一样,叶铮木然的松了手。他的脾气在我身上就如同一把火,而我却是一桶油,平日里黏黏腻腻少有波澜,一遇到这熊熊烈火也顿时变的沸腾起来。
"不同?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他要娶还是我要嫁,只要你皇帝陛下一句话什么都无所谓了!"
本以为他会被我的话激怒到了极点,可没想到他只是拧着眉死死的盯着我,神色复杂唇色惨白,我居然顿生一种想要上去扶住他的冲动。
这场谈话从开始到现在,叶铮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他以前除了喜悦就只剩下暴怒了,如今,他居然还学会了连我都无法理解的一些情绪,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当初我不认识的目中无人的叶铮吗。
"我知道,白薇一直对你很好,你和他也颇为亲昵,只是没曾想,你们竟已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
私定终身?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和白薇已经互相爱慕到需要谈婚论嫁了,我是不是应该高兴的热泪盈眶,这普天之下终于有个男人肯娶我为妻。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来求你千万要应允这桩婚事。
"那么,陛下是答应要给我和白薇赐婚?啊,白将军一定会很高兴吧,能够被自己最敬爱的皇帝陛下赐婚。"
"岳少流,你是不是当我死了!"
我被叶铮喊的震耳欲聋,要说歇斯底里,他才是发挥的最为极致的一个。每每谁惹他不高兴必定先是一顿痛喝接着就是被拖出去五马分尸,而我便是他随时发难的第一人选。
"陛下莫要说笑了,我和白薇成亲的好事怎么会和陛下的死联系到一起呢?"
"岳少流你别给我装傻,你别忘了我说过什么,我说过只要有我叶铮活着的一天你就休想嫁给别的男人!"
脑子里不知为何就回忆起心儿大婚那天。那时候叶铮尚未娶妻,但宫中早已为他物色好不少人选,在这个一夫多妻的年代谁也不会在意他究竟会成就多少如花美眷,也正是在这样一个年代,一个皇帝却向一个女人承诺这辈子只会娶她一个人。
心儿大婚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开始变为一个闲人,看着举国上下都洋溢着我前所未见的一份喜悦,即使他们的皇帝平时喜怒无常,但此刻他们每个人却都怀着最美好的祝愿。
皇帝的大婚何止用"奢华"二字所能意会。那天,她让我下定决心发誓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那天,他没有穿着我预想中鲜艳的喜袍,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看上去气度非凡,我突兀的发现他今天看上去特别严肃,没有之前的狂喜,只是从心儿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牙关酸的厉害,我身体的某一个部分开始变的清晰,我忽然的明白到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于我,于心儿,于叶铮。
叶铮看到我神色不对霎时变的担心起来,他脚步匆忙的靠近我却小心翼翼的扶住我的肩,柔声的问道:"阿流,你怎么了?"
这一刻,我才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满满的自责与愧疚以及一些我无法猜测的。
鼻子有些酸,我摇摇头,"没事。"
叶铮的手刚离开我的肩头,我的脸就毫无征兆的落入他的胸口。我还来不及退出半步,叶铮已将我牢牢的箍拢在他怀里。
"阿流。"他充满欲望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他用下巴在我的头顶上磨蹭。我的心脏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它试图不要感受对面那颗心脏传来的剧烈跳动。我的脑也正在极力的控制住我所有意图回应的想法,艰苦的让我的理智不至于徘徊出最后的边界。
"叶铮,"声音开始变的害怕且颤抖,"你对得起岳心吗。"
背上被人狠狠地抓住,身体生生的好像要被嵌进去几寸,这逼得我不得不更清楚的听见刚才那些巨响在一瞬间变的死寂。
"我记得,你说过要和心儿永远在一起。"
"我记得,你说过这一辈子只爱心儿一个人。"
"我记得…"
"住嘴。"
"…我记得,你说过这辈子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我叫你住嘴你听不见吗。"叶铮的声音变的阴冷,本是抱着我的样子现在活活像是试图在用手臂勒死我,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到底是该多用力才能够隔着衣服也快将我的皮肉撕碎。
我反手抚过叶铮的手臂,
"叶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此刻心儿就站在门外会是什么样的呢?"
"又或者是白薇?不过白薇有时候比我更清楚我的事。"
似乎是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激怒了叶铮,他猛然将我推出怀抱转而又用尽全力的抓着我的胳膊,
"岳少流,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觉得你威胁的到我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够只手遮天?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定定的注视了他两眼,"哼,反正我目无王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显然叶铮已经快到达愤怒的临界点,我仿佛听见被他捏住的胳膊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是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给白薇?"我以为我看到了叶铮眼中的波光。
"这不好吗?"
"我不许。"
"白薇是你的大将军,又是你的表弟,"
"我、不、许。"
"他一定会对我很好,一定很疼我,他就是这样的人,你看,我们本来就很合得来吧。"
"我不许!!"
时间像静止了一般,空气胶着着让人无法呼吸。他对我说了三个字,一直对我说了三个字,可这三个字不是什么眷顾的誓言,而是牢牢绑住我的枷锁,深深刻在心上的魔咒。
"你笑什么?"叶铮皱起两道剑眉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莫名奇妙出现的笑脸。
我笑着,笑的撕心裂肺,笑的肝肠寸断,笑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笑的将往昔的记忆都一一掉落出来。
"叶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你像一只可怜虫!你真的是叶铮吗?你不是只会对我大呼小叫颐指气使,你什么时候学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我突然好想摸摸你的发,摸摸你的脸,摸摸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皇帝陛下!"
我想我看起来像个醉汉,不知从那个点开始就喝多了以至一发不可收拾。就好像是年终聚会可怜的小职员一不小心喝晕糊了到处发疯,只可惜对象却是自己的大老板。
我本以为我会死的,就在这个没有什么月色的夜晚,因为我已经看见叶铮抽出了他放在案上的那把长剑,也就是在我目及剑身最后一点光影时,它已经停留在我的脖颈之上。
我总是打着如意算盘,叶铮如是说道。
手起刀落之间,
"你知道,我不会在意头发的长短。"
"来人,把她关入地牢,任何人不得探访。"
我看着一地青丝被整齐削下,它们就散在他的脚边。我的身上总有那么掸不落的几根。他收剑的时候带走了一根。
他下令不准探访就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来过,也是,在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会来探望我呢?直至有一天侍卫传令说陛下要见我。
我正狐疑他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可笑的理由来刁难我,踌躇着踏入侧殿时却看见一张意外的脸。
"岳…少流!你的头发怎么了?!"本是带着些许激动神色的白薇见到我后却立马慌张的跑过来,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担忧,甚至还伸手抚上我参差不齐的发梢,末了指尖还轻轻的擦过了我的后颈。
我转了转眼珠,微微一笑,"小惩大戒。"
只见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动了动身子却始终没有开口。
白薇还是面色担忧,时不时的看看我的头发,我看见他这个样子就不觉好笑,可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前方的战事还没结束吧,你这个大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白薇立即收了眼神,稍别过头去可眉头却是比刚才皱的更紧,愣是停了一会儿才摆出一个掩饰般的笑容对着我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重要的消息要回来禀告陛下。"
"白将军,朝中的大事就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说太多吧。"叶铮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我和白薇对视了一眼便不再说话。
白薇出征也不过个把月的功夫,这再见到他我却忽然感到陌生。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黑,头发也好像长了不少,下巴下面还略微续了点胡渣,面色有些憔悴,平时不沾染一丝尘埃的衣服如今也有些灰暗破败,独独那双澄澈的眼睛还在清楚地告诉我,他还是昔日那个笑起来如沐春风整天只会受气的白薇。
被我这么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薇也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别过头去。这不转头还好,这一转,我就看见了他那红的快滴血的耳朵根子。我不禁失笑。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叶铮拔高的音量将我又拉回了残酷的当下。白薇也正了正脸色朝叶铮的方向颔首,样子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都还没成亲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真是放肆。"这句话叶铮是盯着我说的,然而白薇此时正低着头也不知他看没看见。
叶铮的心情非常之糟表情已经在盛怒之下,但我想究其原因大半也应该是前方的战况,因此他吩咐了白薇几句就要赶他出去,不过白薇那个傻子居然在这种时候还不知死活的替我求情,说什么"少流脾气急躁又不懂事,还望陛下恕罪,等微臣替陛下战胜归来与她一并领罪受罚。"我听着都替他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不禁觉得白薇真的是一点都不会看气氛啊!果不其然叶铮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但眼睛却是黑得发亮,我下意识的有些哆嗦,幸亏的是他也没在向我发难,思量了一会将我也一并赶出了侧殿。
走出了叶铮的视线范围我才敢继续和白薇说话。
我掸了掸他身上的黄土说道:"你这个样子一定是连夜赶回来的吧,快点回府休息去。"说着我就要拉着他走,可手却突然被人拉住。
"我只是回来报信,前方战事吃紧我必须马上回去。"白薇拉住我的手换了个姿势改成用他的掌心包裹着我的手。
"岳姑娘……"白薇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看着就惹人生气!
"叫什么'岳姑娘',你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少流叫的挺顺溜的吗。"我打趣道。
白薇面露难色旋即又恢复如常。他看了看身后宏伟的殿宇皱着眉说道,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单相思,"他停了停似乎不想再说下去,"没想到你们却是两情相悦。"
我终于还是明白过来,当下就感到不悦,重重的甩掉了白薇百般呵护着我的手。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两情相悦?他是他我是我哪来的两情?他斩断了我的发还将我关进了大牢哪来的相悦?白薇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干嘛背着我跟叶铮说要把我赐给你,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脾气,你这是存心气我不是?!"
"你也总要嫁人,总要有人照顾。"白薇说的恳切。
"嫁与不嫁是我的事,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
"你要是不嫁我,我也没有怨言,不过,你若是照顾得好自己我也就不必来照顾你了。少流,你骗过了我又有什么好开心的呢?"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我才是一直被牵制的那个笨蛋,白薇的话我明明每一句都想反驳,但话到了嗓子眼就再出不来了。
我抬头越过高墙眺望,看着那遥远的天际,仿佛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昨天,今天,明天,头顶上的天空即使世间有多少波澜壮阔它也还是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好像改变我命运的那一天与今天,我竟找不出它们之间的一丝不同。归根结底,我始终都是无法猜度的那一个,因此也始终是无法逃脱的那一个。
"白薇,你知不知女主角和女配角的区别?"只见白薇又露出当日听我解释"穿越"时费解的表情。
"区别就在于,一个即使不做也会有意料之中的结果,而另一个,即使做了也不一定会有预料之外的结果。"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还记得我们刚见面吧,我们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样子,当时你的剑都已经架上了我的脖子,我和心儿的小命就差点断送在你的手上。"白薇尴尬的摸摸后脑勺,
"可是后来呢?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是靠心儿的美貌与特别。
岳心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没有之一,任谁见着她都会动容三分,叶铮、白薇无一例外。当时叶铮就对她另眼相看了,加之她性子烈与对作为一国之君的叶铮言听计从的女人不同,心儿几乎处处和他唱反调这更加激起了叶铮的好胜心理,在经历过一些风浪之后也便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多好的故事啊,现在的心儿成为了百姓口耳相传的仙女下凡,也与皇帝陛下促成了一对美眷,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圆满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白薇仍就是一脸的茫然。
"为什么女配角要叫女配角呢?因为她是作为配合主角而存在的,她是成就结果的一种手段,因此她的结果也取决于她的手段。"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就是那个女…配角?"
我满意的看着白薇,欣慰的一笑。
"少流,你知道吗,你一直很难懂,"白薇叹了口气又继续道:"起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沉默寡言,随性而为,有时候又显露一些聪慧替陛下出谋划策,但相处久了又发现你时而天真如孩童时而暴躁如泼妇。"听此我不免好笑出声。
"你别笑,你就是如此让人难以捉摸,总好像有些什么心事瞒着我瞒着陛下甚至瞒着王妃娘娘。"
白薇复又回头看着我们刚刚走出来的侧殿,很久很久又开口道:"你知道,陛下不喜欢猜不透的东西,不,是不允许。"
"我不懂你要说什么,也不想听你继续说下去。"我背过身去不想再看着他。
白薇见我脾气上来也不慌张,不紧不慢的双手搭着我的肩将我的身子扳过来与他面对面。
"那好,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讲。"白薇笑的好看,一下子在日光的晕染之下让我有些恍惚出神。
"少流,"白薇轻轻的将我拥入怀里,生怕把我弄疼似的小心翼翼。在我的记忆里,他还是第一次敢做对他来说是这么越矩的事情。
"我只是想能名正言顺的一直照顾着你,保护着你,虽然我不能全都明白你懂你,但是我可以听你的,我喜欢听你说话,听你说故事,喜欢你老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句,喜欢看你安静琢磨的样子,也喜欢看你欢欣雀跃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样子。你酒量不好以后就我替你喝酒,你睡相不好以后就我替你盖被子。你心情不好就冲我发脾气,你心里高兴就冲我撒娇,你伤心难过就在我怀里流泪。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和你一起吃饭、读书、睡觉,你想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唔,你那儿就没这个说法吗,就是那个什么女配角的也可以有个人陪着啊!"
心里顿时有一股暖流汹涌而至,我撺着白薇衣角的手竟出的一手心的汗。下嘴唇被咬的生疼,心里在不住的颤抖。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听得这一席话,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我和白薇在外人眼里确是关系匪浅,但我心里明白,我只是图他是最好说话的一个最不会发脾气的一个,有事没事就往他府里跑跑和他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自从心儿嫁人就更加变本加厉,可谁曾想事情居然发展到这一步,这自然也是我万万没想到,万万也不敢想的。
"少流,嫁给我可好?"我听不太明白他话中的语气。
白薇将我放开看着我的双眼郑重其事的说道:"少流,给自己留条好路吧,答应我好吗。"
我定定的看着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等我回来。"白薇冲着我笑得好看,那笑简直就像三月里的春光。
多日后,我等回来的,却是一封白纸黑字的书信。
大将军白薇,殒。
叶铮紧紧的撺着那封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我看到它的上面有些黄土,和那日我为白薇掸去的一模一样。
"三日后我便出发,你也跟着一道。"
"我?"
"当初你怎么救心儿的,如今白薇就是怎么死的。"
"……他们用毒?"我思量了一会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白薇大意了。"
叶铮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盯着我,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你就想说这些?"
"这次的战事我也有所耳闻,西国的王简直是个草包,平日只会纵情歌舞与我国也素来和平,如今一战是有些不对头。"
"哼,你确实不笨,但还是不够聪明。"叶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话里有话但却不愿和我说明。
"如若陛下没有什么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说罢我便行礼要走。
"等等,"叶铮叫住我,我原本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只见一片黑色的影子朝我压来,我缓缓地抬起头。
"你…没有别的要说了?"叶铮走到我的跟前,不似以往那样给予我无限的压迫感。
我摇摇头。
"可是你的脸好像快要哭了一样。"
随军出征也不是第一次,军中的将士多半也见怪不怪。最后一次随军出征还是五年前心儿被敌国掳走的那一次。朝中一半的大臣劝阻叶铮不该为一个女人大动干戈,而另一半大臣则多少因我的混淆视听觉得此女乃天仙下凡前来祝我国运昌隆不得不救。那时我的心里很怕,怕叶铮不去救岳心,我不敢冒险去猜测叶铮到底有多爱她,我怕输,我将一切都赌在叶铮对心儿的心上,我怕我满盘皆输,因此我只好豁出去的冲到叶铮面前大吼大叫歇斯底里甚至于差点冲上去拎着他的衣襟狠狠地给他一拳。当时说了多少感人肺腑闻者伤心的话我已不记得,只是后来听白薇叙述,当时前来护驾的要不是他任谁见了都应该立马赐我一刀送我快活。
之后,我赌赢了,或者说我才是被人拿去当押注的筹码,总之,心儿得救了还成了叶铮的女人,一切都如我想的一样,只是......只是毕竟还是有一些还是我所始料未及的。
"岳姑娘,"白薇的副手此时站在我的帐外。我和他也算是旧识了,他依然还是喊我姑娘。白薇的事他一向很清楚,所以我和白薇的事他也因该略有耳闻,因此再见到我随叶铮而来时的表情煞是难看。
"岳姑娘,因所中之毒的关系白将军......白将军的尸首已经火化,这,这是......"一只雕琢着花样的木盒递至我的眼前,递他的人双手有些颤抖,我按住它,
"谢谢。"我笑了笑。
"岳姑娘......没能让你见上白将军最后一面实在惭愧!出征前白将军和我说,如果这次能够凯旋归来就要和你...就要和你......"
"是我没这个福分,"我安慰道,"也是不该让白薇倒这个大霉。"
副将军低着头没再说话,权当是我自暴自弃免得多说了又惹起我的伤心事。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差点误了大事!岳姑娘,陛下宣你觐见。"
叶铮?这么晚了他找我干什么?
"岳姑娘快些去吧,刚刚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只怕在不去陛下就要动怒了。"我会意的点点头掀起帘子就往外走。
我的帐子离主帐也不远,就是这没有路灯就靠火把照明的夜路确实有些难走。正当我拱着手快步向前走时,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引起了我的主意。
这个人影看起来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着相关人士时,那个人影也早已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我甩了甩脑袋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一边。
主帐的庞大就好像皇宫的宏伟昭示着其主人的身份。我站在帐门前,里面一片漆黑,就好像当日在叶铮的寝宫时一样我的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步也跨不出去。
"还不进来。"帐内的声音略显不耐的升高。
我下定了决心掀起帐门走了进去。
帐内没有点灯,只凭窗子外洒进来的少许月光维持视线,而叶铮又正好坐在那月光之前,我的视线就更加不清了。
"过来。"他简短的命令暗示着不可违抗,我机械的抬起着脚步挪到他跟前。他着一身戎装更显的气势逼人。
他抬起头看着我,坐姿稍微放松。环顾了一圈四周他的视线又重新集中到我的身上。
"这里原本是白薇的营帐。"他拍了拍身下的卧榻。我大致是明白他想暗示什么但此刻我却吃不准他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更何况,从前我还可以肆无忌惮的拿着白薇在叶铮面前打幌子做谈资,而如今,我以为我还是可以做到那么放肆,可惜就在刚才叶铮拍着白薇的卧榻时,我的心头竟是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你可知道那次白薇回来禀告我的是什么消息?"叶铮边站起身边说道。
我瞧着叶铮背后的月光摇摇头。
"他说西国的王向我提出停战要求,他问我要一个人,"叶铮的嘴角突然绽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你知道是谁吗?"
我紧皱着眉但依然还是摇头。
"你。"
这个答案在乎情理之外却在我的预料之中,心儿从前夸过我,在不利的事情上我的预感往往都是让人头疼的准确。
"哼,白薇为了确认你的安危千里迢迢不顾后果的赶回来,没曾想那竟是最后一面。"
叶铮看着我,眉头越拧越紧,因为他又看见我那个从来都不适时宜的笑容。
我说我们白将军是个傻瓜吧还没人相信,如果连皇帝的皇宫都不安全的话那天底下也注定了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不过白薇最傻的不是别的,就是与我相识这件事,而且这个傻瓜居然傻到还要把我娶回家,这难道不够可笑吗?反正我是笑了,哈哈大笑。
叶铮看着我这样颇为反感随即又接口道:"白薇还和我说了另一件事。"我收起了刚才那副嘴脸静静的等着下文。
"之前你也说了,西国的王就是个草包,我之所以迟迟未攻打西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没想到我不犯井水这井水倒妄想吞并海水来了。"叶铮一说这事就来气,本来,他所统治的国家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盛的国家,虽然他未透露许多,但看得出他早有一统大陆之心,而五年前连最大的敌人北边第一大国也被他拿下,西国这种仅靠着贸易兵力不强皇帝又是一个草包的小国家他叶铮根本不放在眼里。但现如今就是这小国家居然先打起他的注意来还在战场上占尽上风就连我国最英勇的大将军也因他的计谋魂归西天了。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我自顾自的思量着,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叶铮两眼发亮的盯着我犹如森林里的一匹恶狼。
"我也预料到这些事不可能是西国那个草包皇帝想得到的,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但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背后搞鬼的人居然会是他。"我有预感事情正在往最差的那条路发展。
"那个人对我们来说实在太举足轻重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被你放走的北国太子陆寒菱!"
陆寒菱这三个字就像巴掌一样狠狠地甩到我的脸上。我再想的远也绝对想不到这种时候这个名字居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五年前,五年前的一切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时至今日它的恶果仍然存在。五年前掳走岳心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北国太子陆寒菱。
"陆寒菱被你放跑之后一直不知去向,原来是跑到西国去游说那个草包了。"
当年心儿被掳我随叶铮的大军一起到了北国,因为害怕陆寒菱对心儿下杀手我便壮着胆子瞒着叶铮和白薇偷偷混进皇宫去救人。而后来,人是被我顺利救到了但相反的我却被抓住了,更没想到的是短短这么几日的相处陆寒菱竟已对岳心种下了情根。这下可好,太子爷勃然大怒对我没少下毒手,那些皮开肉绽的痛楚直至今日我都记忆犹新,每每回想还要吓得一身冷汗。
"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叶铮感到不悦。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如实回答。
"没什么好说?"叶铮冷笑,"先是白薇求我赐婚,再是陆寒菱问我要人,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岳少流有这么大魅力啊!"
"陛下,陆寒菱拿我做停战条件一事恐怕不是因为什么儿女情长之事吧。"
"哦?那么他又是为什么呢?哦!是为了报恩吧,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叶铮说的越发怪异,完全一副话里有话却要等着我说出来的样子,这着实也让我有些气愤。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进帐之前外面看守的卫兵就撤远了,四下无人我也不必在装什么。
"你到底和陆寒菱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放他走!"
"......"
"哼,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我为什么放他走?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五年。我不太记得清当时那闪过脑子里一瞬间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他陆寒菱在那一刻的后悔在那一刻的无悔都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我看着他明白自己快要死在叶铮剑下时的那种表情,那种充满愤怒与憎恨的表情;我看着他那崩塌的支离破碎的宫殿,那四处逃散流离失所的人民,我朝他大喊:"快跑!"
说完之后我便体力不支的晕倒了,是喜是悲是五味杂陈的心理如今已经不可探究。
"阿流,他五年前劫走了你的妹妹,五年后又害死你的......又害死白薇,你到底为什么要放过他?"叶铮近乎恳求的在寻找着我的答案,寻找着那个能让他接受的答案,但我永远给不出他的答案。
如果我说我可怜他放了他你叶铮会信吗?如果我说我不想当年的他成为后来的我你叶铮信吗?说不追究我的身世可却把我牢牢的困在皇宫里还不断派人监视我,你觉得这样的我说出来的答案你能相信吗?
帐子里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我找不着自己的脚尖却能看清楚叶铮的眸子盯着我,薄唇微张,吐出来一股燥热的气息在我脸上久久都能感觉得到。
"你总是什么都不肯说。"叶铮突然一笑,笑的有些许悲伤。
"我一直以为我认识的已经是你的全部了,可没想到你永远都是我不认识的岳少流。现在是,五年前亦是。"
我开始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五年前你为了救心儿被陆寒菱抓住,心儿求我救你,当我和白薇赶到的时候陆寒菱跑了,而你......你就躺在一堆废墟当中,血肉模糊,身上没一件完整的布料。"叶铮背对着我看着那片泼洒的月光回忆往事,脸色发亮,煞是好看。
"有一次御医给你上药时,我就在外头,"叶铮忽然低头,借着月色我看见他咧开的嘴角,像是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情居然如孩童般的笑了起来。
"你哭的很厉害,那哭声是我从未听见过的,也是我从未听你发出过的。"叶铮顿了顿,笑容也慢慢从他脸上褪去,"后来,后来等你睡着我才进来看你,你背上的伤最严重所以只能趴着睡,样子颇为滑稽,你就像一只小狗崽蜷在那里眼角还有没擦尽的泪水。那一刻,我在想,原来你岳少流也有这样的时候,也有痛到大哭哭的睡着的时候,也有需要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静静的等候命运的时候,原来,你到底也只是个柔弱女子啊。"
叶铮依旧不看我,整个人都沐浴在月色的凄冷之中。我摸着我的背,热泪毫不争气的开始往下滑落。五年前的那些痛苦至今还在我的背上留有印记,我摸着那些伤疤似是又回忆那些可怕的画面,然而我的眼泪却不是因此而留下。
"阿流,"叶铮静静的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含情脉脉的望着我的双眼。
"你爱我吗?"
爱?
我看着叶铮清明没有杂质的眼睛,那里只有希望,它们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美好,美得让人心如刀割。
这句话怎么不来的早一些呢?来不早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得巧不如来得好,来不好的话还是不要来罢。
叶铮的双眼从满是希望逐渐褪离成了寂寥最后竟然成了决绝。他复又坐回卧榻之上,与此前不同,他的背脊挺得很直,月色好像为他加冕,他的脸俊秀而冷毅,他撇着头却朝我发话,
"你说与不说倒也已经不重要了,明日就是和西国的最后一战,下去吧。"我听见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随着冷风没入夜里。
我几乎是拖着步子走出叶铮的营帐,都说伴君如伴虎,我以为自己能够操控一切甚至操控自己的命,结果如今我却忽然意识到,这从来都不是抓在我手上的命运。
我总是觉得这个世界的天亮的特别快。天亮了就代表着新一天的到来,新的事情发生旧的事情消亡,该过去的夜终将会过去。放眼望去山势一片荒凉,这让我想起刚到这里睁开眼的瞬间。
"心儿,你可还记得我们刚来这里也是这样的情形。"身后的黑衣人滞泻了脚步,略微惊讶的望着已回过身来的我。
我笑,"进帐之前我就思忖到是你了,这军营里不该有这么娇小的士兵。"
岳心倒也不做什么无谓的辩解爽快的摘下面罩。
"少流姐姐。"悦耳的少女之音穿入我的双耳,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张花容月貌即使一身漆黑面色不善也无法否认的美貌。看着眼前这娇美的人儿心口却是急急的收紧。
"岳少流,"岳心突然改口。"我原以为等白薇回来和你成了婚一切就可以过去了,没想到……"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他会一直活着的。"至少应该活得比我长久。
"少流姐姐,你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岳心满脸痛心的问着我,这样的表情我一点也不熟悉,好似自从她嫁给叶铮之后的所有表情都变的让我不熟悉。从前的那个岳心只会瞪着一双水眸喊我"姐姐",把我当作依靠什么话都听我的,
"你说啊,你到底说过多少真话?岳少流,岳少流?这个名字也不是你的吧!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你们都要问我。岳少流正好"恰巧"和岳心投缘而出生的名字,然而我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岳少流"活,让这个"岳少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所以我到底是什么人呢?
"岳心,你变了。"
"变?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姐姐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啊。"我也从来不知道岳心能够用出那种冷笑来面对我。
"不是,这样的岳心不是我想要的。"
"哈哈,姐姐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吗?你不想要这样的我那你想要怎样的我呢?从前的我总以为只要有姐姐你就什么事都不用怕,有姐姐会做主有姐姐会想办法,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着想,在这个异样的世界里姐姐是最疼我的人,结果呢?结果呢…"
"继续说。"
"结果,这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的幻觉。从我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从你开始告诉我你叫岳少流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开始算计我了,对吧。让我与叶铮见面,让我变成百姓口中的仙女下凡,让我被陆寒菱劫持,让我嫁给叶铮。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从中作梗推波助澜达成的吗?这难道不都是按你的意思发生的吗?"岳心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想要至少一点点也好在我面前不至于那么的软弱任人摆布。
"你是爱叶铮的吧,叶铮也爱着你,相爱的两个人促成一对不是很好吗。"我无意识的擦了擦手指,等我发现时大脑已经空白了半晌。
"爱?对,我是爱着叶铮。叶铮爱我?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我以为他的眼里只有我心里只有我他那么爱我,但是我又错了,他的眼里根本不是我,他心里爱的那个根本不是我!"
"岳心,有时候别太给自己找麻烦,在我看来叶铮爱的就是你,眼里也只有你,如果他不爱你能为你毁了一个国家吗?如果他不爱你能答应这辈子只娶你一人吗?"
"如果有爱,那也只是错觉。"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我吓得倒退一步。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翻江倒海搅得我直犯恶心。我张着嘴却挤不出一个音符来,心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连血都滴不下来。
岳心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指向我的心口方向。身体僵硬的无法屈伸,手指的指节像是痉挛一般的不听使唤。
远处的峰峦叠嶂,头顶的晨光挥洒,凉风夹带露水片片,衣袂飘飘。此时此刻此地此景我居然感到愚蠢透顶!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山峦之上响彻了嘲讽的笑声,嘲笑着这世间,嘲笑着妄图摆布这时间的愚昧的人。
"你笑什么?"
"问的好,笑什么?笑太可笑,笑太耻笑,我怎么能不笑?你说我费尽心思算计着你,我算计的可不只你,我算计的还有我自己,可惜啊,可惜,我从开始就错了。原来这个故事一开始就不需要你我啊,我又何苦把自己硬塞进去呢?"
"岳心,你以为你来刺杀我这件事能瞒的过叶铮?"
"…"岳心思忖了片刻眼神决绝的说道:"至多一死。"
我摇摇头,
"真是个傻丫头啊。要死的只有一人,我问你这话的意思是,既然瞒不过叶铮那你又为何能够出现在这里呢?"
王妃私自跟随大军出征且乔装混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本就是荒唐且极易戳穿的事,而我又有一官半职在身辅佐皇帝陛下能在我和皇帝周遭晃来晃去不被限制也是极其匪思的。
"你是说……"岳心的脸色骤然下降剑尖也颤颤巍巍的往下偏移开去。
"哼,你说,到底是你少流姐姐厉害还是你夫君厉害呢?"我转身眺望对面的山峰,"抬头看看这天啊,很亮对不对,我以为是自己熬过了黑夜却没想到只是他让我看到了天明罢了。我到头来都得有一死过程种种折腾的也不过是不会单调的死法而已。你以为你为了自己为了你和叶铮要杀我?你到最后也都是太相信我们两个了吧!叶铮要杀我用的却是你的手。"
"不!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为何要否认?叶铮本就是一个残暴的人,而且你本来就要我死,我只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你做这件事深得你夫君心意罢了。"
我用极为恶毒的口吻说着,眼神也尽是戏虐。本来已经快沾着地的剑尖又重新指回了我的胸口,这次是不偏不倚的隔着皮肉顶住了我的心脏,头先华而不实的几层衣物也早已在岳心的愤怒之下纷纷破碎。
"岳少流,你到底是想干什么的?你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我只想好好的活着。"只是想活着却是这么难吗?
"你又在骗人了。"岳心冷笑,剑尖刺破我的皮肉,
"我问你,你…爱叶铮吗?"
"呵,别和他问一样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该有答案的。"呼吸一滞,心脏隐隐开始作痛,
"走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你自作自受,因为你的自私,连白薇都死了,下了九泉你该怎么面对他,怎么跟他说你脑子里那些阴谋诡计。"
"你放心,我和白薇决去不到一个地方,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和你一样太天真太善良太纵容我了…"咸咸的眼泪滴进嘴里,不管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它还是一样咸咸的一点也不好吃。
"闭嘴!闭嘴!闭嘴!!!"岳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她握的过于紧实的剑上。
心脏传来撕裂的疼痛全身,大脑好像随时要陷入麻痹,视线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聚焦,不远处,阴影下的那个人从刚才起就直直的望着我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
叶铮,我到底爱不爱你?这个问题并没有出现在我计划的我算计的我们的人生里,你说,我要回答什么样的才算是符合我身份的妥当的呢?
叶铮,你说你不了解我,我又何尝了解你呢?如果我问你,你又能回答出什么样不影响我身份的妥当的答案呢?我找不到啊,找不到这个故事的中心,我也不该找到的不是吗……
叶铮…叶铮……再见吧…你是在跟我说吗……
一年后,西国灭。
本该是欢闹的日子,可今日帝都的皇宫却是显得特别冷清。
今日,王妃岳心等来了许久未见的夫君的一只召书。
她打开召书,其中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些字,她认得是自己夫君写的。召书内容简略,一下子便看完了,只是在最后的几个字上她看了许久。
今日的白光也如那日一样挥洒一片。
"呵呵…少流,当初,你说叶铮为了我毁了一个国家,"岳心在看了一眼召书的最后一行,笑容满面,
"而如今,他却要为了你叫我陪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