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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九年半的时间 ...


  •   九年半的时光

      作者:墨舞魅影

      写作时间:2014年10月7日晚 18岁的第一天

      第一部分:初始

      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呢?是在我们的小区里,还是在我们的班级里?我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自我从澳大利亚回来以后,你就一直在我身边。

      那年,我们刚刚8岁。

      而我,仅大你4天。

      小学生的心里能想些什么?小小的一片狭窄的天,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而我,一个同龄人,却能去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世界之外。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凭什么他就可以把英语说得那么好,凭什么他就能有那样的父母,我就不能?!

      这样类似的传言,在教室里,乃至整个年级里疯狂地散布着。

      嫉妒,是种扩散性极强的毒。

      小学生的世界有多大?家,学校里的同学,老师,就是他重要的全部。

      大家的世界有多大,我的世界也就有多大。

      世界开始渐渐崩坏,而我,身处其中,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世界,在我眼前崩塌,将我砸得血肉模糊。

      ……………………………………………………………………………………………………片羽

      水桶砸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缓缓滚离我的脚边。

      我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和头发,听着教室里同学们放肆的笑声,冷眼看着他们得意嘲讽的欢愉表情。

      头发上的水顺着脸颊流淌到下巴,然后滴入衣领。

      是冰冷的。

      我无视所有人,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从不期待会有老师帮我,我也已经习惯。

      我不曾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也想不明白,只是日渐沉默。

      这样的日子有一段时间了,隔三差五的,他们总会想一些办法让他们愉快一下。不管是柜子里的蜘蛛蟑螂,还是头发上的泡泡糖,亦或是凳子上的图钉和强力胶,东西莫名其妙不翼而飞……这些损招,凡是电视上能学到的,小学生能想到的,我都变得耳熟能详。

      老师总是很忙,在半期考试以前,他们清一色的很不待见我这个插班生。停课了半年,回来插到这个班上,会是班级的吊车尾。他们在办公室里这样说,眼神轻蔑而愤愤,丝毫不在意在办公室内抱作业的我,仿佛就是说给我听的。我总会垂下眼,变得更加沉默。等到半期以后,他们再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变得比以前更忙了。

      学校里的日子总是很难熬,到了晚上也依然住在学校。但每到周末,我却总会在学校里逗留到很晚。我不想回家。

      因为一回家,就要忍受父母的争吵、打架、冷战,还有无缘无故的迁怒。家里的我,永远都是遍体鳞伤。恐惧和压抑,几乎能让我窒息。

      小学生的世界,简单而又脆弱。我总是会想,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我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呢?为什么,不能,让我去死呢?站在自己的世界里,满目疮痍。尚未长成的幼小的灵魂,在这样的环境中渐渐阴暗下去。我眼看着自己的变化,却不想阻止。

      等到最后,再承受不了更多时,就会坏掉吧?我这样想着,冷漠得不可思议,仿佛快要坏掉的人不是我。

      而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他。

      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彼此同在一个单位的父母。那时的我,还保留着属于孩童的天真,那时的他,弱弱的,小小的,比我还要小,还有些婴儿肥,缩在他妈妈身后不肯出来。“太过弱小了。”我当时想着,“以后他爸妈不在的时候,我就来保护他好了。”

      那时的我们,没有漫画,没有小说,连字都不识几个,可我就像现在的漫画情节一样,突然之间萌生出了想要保护他的念头。

      而后分别,遗忘,仅仅几年的时间,我作为插班生进入他的班级,他才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他是学霸,不管是什么都能保持在前三名;他是数学天才,在父亲和老师的帮助下尝试着研读高等数学;他是社交高手,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跟他言谈甚欢。而我,记起了他。

      他是,我的竹马,那个我曾经在心里承诺想要保护的人。

      昏暗崩塌的世界,因为这个特殊的人有了一点点色彩,支撑这个不至于倾塌的世界的,是对他的些微的好奇。

      当年弱弱小小的肉球,在3年的同班生活里迅速地拔高,只是转眼的时间,他就高过了大多数的人,在幼芽一样的小学生堆里变得格外显眼,依旧没褪去的婴儿肥,让他显得可爱又憨厚。但他依然很弱,总是时不时的请假,发烧,扁朓体发炎,一犯就要输上好几天的液。上体育课他总是不能剧烈运动,不管是什么游戏,他都只能在一边落寞地玩弄着地上的沙砾。

      他渐渐地成为了我整个黑暗童年唯一的光。

      我也就是从那天起,不再浪费时间同其他人虚与委蛇,直直走到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细数地上的沙砾,慢慢地消磨着不足20分钟的时光。所有嫌弃他的人,我教会他用成绩予以还击;强迫他用我的方法锻炼他的身体,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强健起来;所有想找他茬的人,最后却都没能找到他,只是第二天,我的脸上又会多一片创可贴。

      从那天起,他成了班内唯一一个会对我毫无芥蒂地笑着的人。

      也是从那天起,一个模糊的念头变得清晰起来——

      我要保护他,以后,永远。

      ………………………………………………………………………………………………………………………………流光

      小学毕业,是对我们这一群小少年来说一个重大事件。

      我被父母带到省城,想要让我在更好的教学环境里上学,于是我参加了各个高校的招生考试。考完后回到本地市内,又被本着不考白不考心情的父母带到了本地的重点初中。

      依旧很早进入学校,我举着一杯豆浆慢慢地嘬着,在校门口查看自己所在的考室,找到后,带着考试用具很快走到目的地。

      全校70多个考室,我在那里,看到了那个又高又大的肉球伫立在考室中间的那个位置上,看到我进来,露出一口白牙向我招手。

      我愣了一下,回了一个微笑,走到考室的倒数第二排某个空着的位置坐下。

      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向他宽厚的后背飞去。想知道他在干嘛,紧张吗?为什么不参加省城高校的考试?3天没和他说过话的我,一向冷静的我,此时却有一点莫名的蠢蠢欲动。

      考卷发了下来,我们一一向后传递。我拿起笔正要答题,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他回过头来向我张望。看到我看见了他,他露出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坚定的笑容,冲我握握拳,就像是在说,加油!

      整场考试,我的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了,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那张元气满满的笑容和紧握的拳头,就像魔怔了一样,反反复复不停地回荡着那个耀眼得过分的笑容。

      有一种感觉,从那一刻起渐渐升腾。

      就像是一场浩劫,痛苦,却又心甘情愿。

      那天下午,我以放学后方便联络为由要来了父亲的手机,在学校自习期间悄悄挂断了所有来自省城学校的电话。

      当天晚上,我们几乎同时收到来自市重点的录取电话。听你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向我表达着激动的情绪,我在这边同样开心地笑着,穿衣镜前的自己,居然温柔得不可思议。

      通讯完毕,把手机放入口袋,我轻轻地靠上穿衣镜。

      电话几乎同时来的,就说明我们的成绩排得很近,应该会被分在同一个班吧……我静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经意间瞥见镜中的自己,昏黄的灯光下,眼底的温柔清晰可见。我被这样的自己吓了一跳。

      不可置信地望着穿衣镜,我收敛神情,转身回屋。却始终忘不掉镜中的,眼底满满都是温柔的自己。

      第二天,我顶着两只熊猫眼回到教室。嘲笑声更甚从前,我却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

      或许是因为我就快要离开了?

      突然想起,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对这样类似的事有过印象了。回头想想,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变得不再在意。

      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你走了过来,熟络地搭住我的肩,“我查了一下班级分配名单,你居然只比我低一分诶!这回我们又是一个班的了!以后又要多多指教咯!”

      我觉得耳根有一点发热,有点别扭,却又不想推开,就这么任由你抱着,有点僵硬地回应你的话。

      就在你因为我的某个小玩笑狠狠地勒住我的脖子爆笑不止时,我一只手抓着你手臂,想起了那段记忆空白的时段,我心里响起的微弱的声音。

      “不管别人怎么对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其中没有你,我就什么都无所谓。”

      那时想起的,是你带笑眼中的我的倒影,和眼底淡淡的温柔。

      那天最后的有效记忆,是你在我眼前放大的脸,“阿瑞!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啊?”

      ………………………………………………………………………………………………………………………………琉璃

      升学后我的生活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住校,依旧与同学的关系有些僵硬,依旧沉默寡言,唯一不同的是,我的父母开始正视过去对我的一切不对的作法。他们想要弥补,但我习惯了保持安静、客气、和疏离。对我来说,只要有他能陪着我,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依旧想像以前那样,安静地守护他。就算,他现在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我守护。就凭他那将近1米7的身高,也足以傲视大多数人了。就连我,也要仰视他。

      可在我眼里,他始终是那个别别扭扭不愿意从妈妈身后出来的小孩。

      时间飞逝,记忆中的他依旧,可眼前,他已不再是那般模样。

      可他的身体还是很弱,生病的次数虽说减少了,但严重性却急速增加,好几天不来上课也是常有的事。每每想要去看他,却总□□脆地拒之门外。他妈妈说,他怕传染给我。我看着窗内连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床上难受得皱紧眉头的样子的他,什么地方有些闷闷痛痛的。不痛苦,却难受,就像一种绵长的窒息感,难过得想要做点什么。

      我去外婆那里借来医书,晚上在被窝里悄悄地打着电筒,一页一页地啃。白天上课因为长时间的熬夜开始打瞌睡,但我的笔记依然是做得最好的,只是因为下课的时间,我要给他的课本一页一页做上笔记。五天的时间啃完一本药物病理学后,我开始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药店,给他物色对他比较合适的治根的药物。

      我对他说过,医院的治疗手段基本上就一个,就是给你输抗生素。他信我说的,所以后来就坚持只吃药。

      我把我选好的药品给他。他对我笑笑,对我说谢谢然后收下。看着他红润不少的苍白的脸,心中什么地方变得软软的。

      初二,我放弃了持续了8年的住校生活,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你家现在买车了,不考虑通校吗?而且你要是通校的话我就能搭你家的顺风车了。”每天晚上和他一起回家,早上再一起上学,像是漫画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一样。走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传过来的体温,听着他因为说话胸腔内传出的阵阵低沉的震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的温度里渐渐发酵,散发出香醇的气味,让我微醺。

      为什么跟他走在一起,我就变得这么有精神呢?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芽,生长,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从我的心底缓缓伸展着,叫嚣着想要冲破我的胸腔,去到外面的世界。而我的理智居然控制不住这样强烈的情绪,只能任由自己被这样汹涌的感情渐渐吞没,心中的仓皇胜过从前任何时候。

      噗通!噗通!

      渐渐变大的声音,在我耳边反复回响,仿佛在提醒着那满满的快要溢出口的爱恋。

      噗通!噗通!

      他磁性的略略暗哑的声音,他温暖又好闻的气息,在此时将我紧紧萦绕。我几乎透不过气。

      噗通!噗通!

      害怕他听到我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却又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只有在此时,我才能离他最近,也只有在此时,我才最胆怯。

      因为只有在这时,我才会正视,我与他,越来越明显的差距。

      渐渐下滑的成绩,将我从他的身边带离,越来越多的人环绕在他的身边。众星捧月的他,将我淹没在光环之下。

      他快要看不见我了。

      焦虑,不安,在我心中悄悄蔓延。我的理智变得时有时无,再不复那个冷静沉默的少年。

      什么时候,我对他的感情已经累计至斯?快要追不上他的脚步的惶恐,几度让我失去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半期之后,他因为学习的缘故再次搬回了学校。

      上学的路上,两个嘻哈打闹的身影,只剩下了一摇摇晃晃地瘦小身影。形单影只。

      微醺的空气消失了,早晨阴凉的空气中,只有落寞在蔓延。

      初三,你就像将我遗忘了一样,渐渐地,再也看不到我了,哪怕我就在你身边,哪怕我就呆在离你最近的位置,我也永远只能看到你1米8的背影。

      本是最后的冲刺阶段,但我却完全没有想要继续学习下去劲头和打算了。

      你偶尔会来质问我,“你现在到底怎么了?!怎么学成这样啊?!脑子又不笨又那么聪明,以前那股冲劲上哪里去了?!”

      而每当此时,我总想问问他,临到嘴边却总又忍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甚至,连自己想要问些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什么呀!不要小看我这个奥英全国二等奖的家伙。我只是没兴趣而已!我要是也太耀眼的话绝对会把你掩盖住的!所以没关系,我只要这样继续看着你往上进步就好。”

      该怎么问,才能问得出口那句深藏在心底的话。

      你斜眼睨我,满脸看傻逼的表情。“你有病啊!”

      要怎么做,才能让我走进你的心里,

      我抬脚踹:“去死!你丫才有病呢!”

      据说,思念是一种病,那么是呢,我确实有病啊!可我就是想等你来告诉我,“我只是想看着你,和我一起并肩站在我所在的地方。”

      但我似乎知道,这永远都是奢望。

      因为,我从来都看不到,你的眼所望向的终点。

      毕业考试,结束。

      初中,琉璃般光华的岁月,敏感而又脆弱的少年,就像月下的湖面,孤独地倒映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在天亮以前,寂寞地拉下帷幕。

      第二部分:急转直下

      越是辉煌,就越是冰冷。

      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发的痛。

      支离破碎的,不只是躯体。

      碎掉的大理石地砖,每一个碎片上都承载着过去。一道道的裂痕,残忍地划开主人的过往。

      什么地方塌陷了一块,心变成了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空洞。空虚的感觉,叫嚣着想要什么将它填满。

      但能填满它的人,却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破碎

      那样痛苦的滋味,就这样牢牢地扎根在我的心底,维持了两年。

      两年能改变什么?能让我从一个初中生变成高中生。

      高中的我,刻意让自己变得开朗起来。我想要试试看我能不能有更多的朋友。我开始对每个人爽朗地笑,跟大家打成一片,与大家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跟大家一起开展各种集体活动,放肆地对每个人极尽温柔……我成功了,我有了一大帮的朋友,每个人都很喜欢我,我成为了班上人缘最好的学生。

      这样挺好。我这样催眠自己。

      即使,那个我最想对其温柔的人,并不想接受,亦不在我身边。

      高中一年,我无谓地让自己沉沦在这欢乐的醉生梦死之中,与同学们混在一起,从来不听课,上课对我来说只是保证出勤率。即便如此,我的成绩依然能在班上排上前20。

      我想,我大概是真的很聪明?我自嘲,然后吓了一跳。我居然会对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大概我是真的变了吧,在这快乐幸福的氛围里,我也变得不再阴沉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我会谈一场恋爱,而我,也不负众望的谈了一场。理由很简单,他喜欢我。

      是!现在想来可能会觉得很好笑。只是因为喜欢我,我就愿意跟他交往。但我当时想的仅仅是,他是第一个跟我告白说喜欢我的人,于是我决定给他一个奖励。至于其他,我也想看看,我是不是非他不可。

      跟那个人没有太大关系。即使,他们的婴儿肥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我尽自己所能地对他好,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做到的都做过了,让我们在其他人眼里不管怎么看都是无比幸福的一对,就算有那么多不看好的人也没法反驳什么。

      但只有我知道,交往的时间越长,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看着他眼里越来越浓的深情,我心里生出了越来越浓的厌烦和愧疚,对这种关系和彼此之间的氛围的厌恶,对他的深情的心虚、难过和愧疚。每当看到他的眼神,我总会不可遏止的心痛和震惊,并且意识到,这样下去,伤害的就不仅仅是两个人了。

      我们的关系,在发展到接吻以前结束。

      他萎靡不振了很久。我看着他连续几天都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愧疚之情无法掩饰,就像苦涩的海水,汹涌着要将我淹没。

      可我什么也不能做。

      我什么都不能弥补。

      而在这段时期里,我对他的想念远胜从前。我想要见他!我想要见他!我想要见他!这个愿望疯狂地增长,像是要冲破我的大脑。

      可最终,我还是没有见到他。因为,他根本不想见我。

      或者说,他觉得没有见我的必要。

      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成绩,和成绩好的人。

      高二开学的时候,我曾悄悄去过他的教室,在他的隔壁班遇到了初中时同学许姐。她依旧是黑黑的,留着一头短发。久别重逢很是愉悦的我们狠狠的聊了一会天,没有任何隔阂,仿佛我不是平行班的学渣,她不是英才班的学霸。

      聊着聊着,我们谈到了他。

      突然之间的难过,让我把我的心情告诉了她。我说了很多,就像是需要一个倾泻的出口,我们小学是在一起的趣事,我和他初中三年没停过的谣言,还有今年春节时,我对他的告白。

      是的,我对他告了白,就在今年春节的那天晚上。我在从不看春晚的他入睡之前将他叫了出来,在小区里转了四圈之后,拉住他,面对面地站着。夜空中不时绽放的烟火下,我和他的脸明明灭灭。我垂下头,有些长的刘海遮住我望向他的视线。

      我还记得,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不要喜欢我。

      我看着许姐沉默的侧脸,顿了顿。外面有辆车驶过,激起走廊里一阵风,吹开她的额发,她的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放空了视线,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喜欢他。可能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合适,也这么喜欢的人了。”

      她沉默了,再没说过话。而我自顾自说着,错过了她的脸上淡淡的伤感。

      是啊,怎么就没发现呢?平时一向喜欢叽叽喳喳的她反常的沉默。

      高二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忙得没有任何时间做任何事,但是就算再忙,有些思念却也是压抑不住的。有时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天空,心脏突然就开始疼痛,那么猝不及防,让我在冷清的阳光下痛苦地蜷缩起来。

      我总是在这份疼痛面前显得极其狼狈。

      据说,深藏于心的感情就像酒,越是久置,就越是浓烈,而挑明了这份感情,就像是将这酒的盖子拔了出来,再浓烈的酒,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稀薄下去,最终消失,只留下淡淡的酒香,证明它存在过。我总是在想,那我的这份感情,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散掉呢?

      我不知不觉开始期待起来。

      即使我一直不断地拒绝掉所有追求者对我的示好,即使我对异性的爱恋越来越冷淡,即使我发现,我已经不能再爱上任何人。

      高二下期,我终于决定去学美术。文化课的路上,没有他的前方,比我一个人走还要黑暗。

      哪怕在另一个领域也好,我想要比他强。我想要让他看到我,我想要他承认我的存在。

      或者说,我只是想逃离他的身边,他的世界。

      我已经不能再安然地呆在能看到他的地方了。

      即使他对我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坍塌

      在离开之前,母亲找到了我。

      时至今日,我们之间的疏离淡化了许多。她终于能像一位母亲一样跟我谈话了。她说,其实她很高兴,我终于选择了这条路,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一直不肯答应,但现在选择了这条路让他们很放心,即使会多花一些钱,不过这样一来上一流的大学就能有一层保障。

      什么时候,我已堕落如斯?连考上一本都不再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在此期间一直不怎么言语,安静的听着她说着,偶尔插上那么两句。直到她说到小时候的事情。

      我对于小时候的事一直没什么好印象,但是现在,我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敏感脆弱的人,回想起以前,最多会多一点愤懑和怅然,并不会再有太多的触感。

      妈妈说,其实那个时候他们都知道学校里的那些事,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帮我,而且转念一想,也觉得那些都是小孩子正常的心理。“就连阿彦当时也是呢。”

      什么?!

      我抬起头,突然之间就认真了起来,“老妈,你刚刚说什么?”

      妈妈被我突然之间的认真吓了一跳,“你忘了?当时阿彦也说过,‘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去澳大利亚我就不可以?!’怎么?你忘了?”

      我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老妈,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老妈被我的表情感染地有点手足无措,“是真的啊,我亲耳听到的,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震惊的感觉,颠覆了我所有的情绪。比高一的时候被告知一个想追我的人跟我最讨厌的女生上了床还玩到了第二天早上还要震惊。

      “不,没什么。”我再次垂下头。之后老妈还说了些什么我全都听不进去了。只觉,有什么东西悄悄地碎掉了。

      因为,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得我生疼。

      就像是世界从某一个角落开始,一点一点地碎裂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构成了我全部的世界。

      那个周末,在没有一个人的时间里,我在他的教室里,在他的座位上,哭得肝肠寸断。

      在彻底离开这里之前,我又去找了他一次。

      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在离开以前,最后再看看他的脸。

      顺便,也想要问问,他究竟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又是一个晚上,我跟他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废话。不管什么都是那么朦胧,连轮廓都看得那么不清晰。花草,台阶,桥栏,桥拦下的溪流,都是一片漆黑的魅影。紫红色的天空,透着魅惑,却也弥漫着寂寞。

      我们在桥上停住脚步。

      然后分别。

      至始至终,我都没能问出口那早该问出的问题。是不想打破这脆弱的平衡,还是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靠着墙栏仰望夜空。闭上眼睛,回想刚才跟他说的那些没有用的废话。啊,可能也不全是废话吧,我睁开眼。“呵呵,他果然喜欢你啊,许姐。”

      我自嘲。连笑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了,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我一直以为你是Gay耶!”

      黑夜的墨色,将我包裹。我在黑暗中环抱住自己,轻轻蹲下。

      “那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对哪个女生有过什么特殊的感觉啊,我还以为你对女的不感兴趣呢。”

      入目一切都是黑色的,像是夜空打翻了砚台。我的狼狈,在这谁也看不到的夜里掩饰得很好。

      “那这么说,你也有喜欢的人咯?说说看那是谁啊?”

      心里的难过,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但眼眶,却始终干燥。

      “诶?这都不肯说?好小气!喜欢都不感承认,你还是个男人么?”

      是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么?

      “我来猜猜看……是顾姐?别喷啊!有那么好笑么?!那……是许姐么?”

      沉默,沉默。不管是谁,都没有给我答案。

      可我,却在这沉默中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却又一直逃避的结果。

      在他的沉默中,我突然回想起,那天她反常的沉默。

      然后,从记忆中那张沉默的侧脸上,看清了我一直没心思看清的那抹情绪。

      我想起来了。

      “……原来你喜欢许姐啊……早说嘛!真是的!早说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那张脸上的表情,叫做落寞。

      “早跟我说的话,说不定你们俩都已经在一起了。”

      就跟你现在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为什么?因为,许姐她好像也喜欢你哦!”

      崩塌的声音,远胜以往任何时候。就在我说出她也喜欢你时。

      “我怎么知道的?嗯……你想啊,像许姐那样的人,在别人跟她提到她喜欢的人的时候,尤其是提到的那个人,也喜欢她喜欢的那个人的时候,总会露出些许落寞的表情吧……”

      零零星星的灯火,在漆黑的夜空中执拗地亮着,就像那始终不肯消散的爱恋。明明无望,却又怀揣着渺茫的希冀,期待着能有一点点的回应。

      就算心知肚明,哪怕一点点的温暖都不会有。

      却也还是倔强地亮着,孤独地,悲伤地,绝望地,让清冷的光芒划破黑暗。

      就像是想要证明,自己存在过。

      离开的时候,世界像往常一样平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离开的消息,一个人走向混乱的车站。

      明知没有人送我,却还是在入站的前一刻回头望向自己的身后。

      就像是期待有人在身后看一样。

      尾声

      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望向窗外。城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映成暖橙色和暗红色,夜空的下面是亮如白昼的省城。

      距离建立初始文稿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如今,我们都已18岁。自初见你以来,十年已满,我对你的感情,或许会一直延续。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如此长情的一个人。或许正是因为自己长情,我也一直想要找到一个能和一样我付出相同感情的人。虽然我知道,这可能只是一个奢望,就像我对他的爱恋一样,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有时,我甚至会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幻影,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幻觉。不真实,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我。

      以前看微博,总觉得把日子一天一天,一小时一小时的计算的人很无聊很矫情,有那么多的时间算这个,还不如琢磨一下怎样度过这场情殇。

      而现在,我才明白这一个一个的数字,对故事的主人公来说,是多么沉重的度量衡,随着时间的蔓延,不断地下坠,下坠,沉到痛苦的深渊里。那一串冰冷的数字,衡量着,承载着,一个人爱过的痛苦和悲伤。

      九年半,三千四百六十九天,八万三千二百五十六个小时,我曾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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