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恶》骨君

6、牵梦

　　邪君追踪修罗无疆而去，追至极北之地，魔力越盛。至原瀚海之地，枯岩荒土，越是向北，魔力越是浓郁，追至极限，已至灵境之极，欲再向前而受阻，竟隐隐有一道无形之门。
　　而此门之后，修罗无疆携观不弃，来到一巍峨诡诞之殿。四周黝黯阴森，其中似有无数邪目窥视。无声间，幽幽磷火燃起，却更似无数鬼目闪烁。观不弃阖目似睡。
　　不久，魔巫梦无垠应传而来。无需多言，众物排布，一颗牵梦珠悬于不弃印堂正上空，魔君魔力再起，牵梦之阵，不弃避无可避！

　　她仿佛走在一条极狭窄的黑暗通道上，已走了许久，骤然，路途开阔起来。倏尔，场景转换，她成了侍药小童，生于炼药谷，出生即哑，然父母不弃，生活安乐。有一年间，谷中陆陆续续来了六个人，凄败惨淡流落与此，在谷中逐渐安家。孰料，就在她双十之年，炼药殿外忽然血光大盛，炼药师仓皇来到殿内，取出炉中丹药，硬塞入她口中。她知此药是长生药，取谷中狱跋之果炼制，但从她出生起见过所有试食长生药者皆七窍流血而亡，死状极惨。炼药师无奈深愧，“玥儿，对不住，吾不能让长生之能落入恶人之手。你服食此药，想是必死，莫怕，谷中众人，你父母与我，皆与你同行……”话毕自投炉火中。她浑浑噩噩，出于殿外，往昔平静安乐的炼药谷，已成血腥恶狱，生养父母，甚至不能得全尸。六人正四处寻觅生息，见之一刀劈来，她阖上双眼，似乎看到一只飞鸟向天而翔。
　　不想，却有醒来之时。四肢皆缚于木桩之上，足下踏柴薪，六人取火焚之，火舌之燎，剧痛无比，她尚不知发生何事。只知再次醒来，全身已无伤痕，身置于暗房内，臂粗铁链环脖颈四肢，身不能动。幽幽暗火中，六人正取一奇特槽型金属，将之刺入她心口，心头之血汩汩而流，六人将之收于奇特袋中，神色飘忽。忽闻扑扇之声，六人神色肃畏，遂将之递于一奇异巨鹰喙下，巨鹰衔之，振翅离去。她再次陷入昏睡。
　　再次醒来，仍处于暗房之中，六人眼有戏谑，耍玩般，用一极薄刀片，剮取她身上之肉，取之肉片，烤火而食。她身不自禁簌簌，眼有极惧，身有极恨。这一次，剧痛拖延的时间极长，待她克制不住昏厥过去，恍惚中，似又听到振翅之声。
　　第四次醒来，她不敢先睁眼。思索即明，恐怕这粒长生之药为真，为今之计，她唯有佯死骗过他们，才有可能逃脱，否则只怕六人会想尽千般主意折磨她。心念既定，她将双眼睁开，眼中有最深切的恐惧，这一次，房内多了一个大桶，桶内似有流银。六人放松镣锁，将她投入桶中，卸下她下巴，取一瓢舀流银灌入她口中。体内极涨，脑内似又混沌，但这次她心知，绝不可昏迷。遂拼尽全力保留一丝清明，待六人许久之后稍懈，心中将自己当做一具尸体，克呼吸，绝生息。在六人眼中，便是她脸色逐渐灰白，呼吸从似有若无逐渐至无，汞尸之象亦逐渐显露。六人不敢再处于此暗室之中。纷纷退去，然不肯远离。唯扑簌之声偶尔响起，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轰然巨响，巨鹰殁。六人在屋外纵火，火燃三月不熄，三月之后，铁链已熔，她寻机匿迹而逃。
　　此后数百年间，她隐姓埋名，伏于各派习得武技。更有一人，她不知其名姓，亦未见其面目，暗暗教其一汇气之功。在此期间，六人声名渐显，名震武林，逐渐成为武林六大家族。她心头恶不能忍，更名长生之恶，一一诛尽六人。你道六人烹食她肉，已有长生之能，如何又能被长生之恶杀死。却不知食其肉，不过得假长生之能，假长生者，生机不歇，□□不死，然一旦捣其心口，毁其生机，辅之汇气之功，必死无疑。看官又问，此六人分明罪大恶极，屠戮炼药谷众人，百般凌虐长生之恶，为何却在得长生之能后，未成武林恶道，盛名反显。诸君岂不知成王败寇之理？且此六人作为，尚牵扯一幕后之人，此时权且作一伏笔，日后自见分明。
　　只说长生之恶屠尽六大家族，武林震怒，援请不周仙助力，不周仙应允。于众人围剿长生之恶时，渡一缕仙气于她体内，以伏仙玉镇之，制之身形使不能动，又令武林铸匠大家，以一种异质金属天外玄铁将长生之恶熔铸于内，最终成一无缝巨匣，沉于瀚海正中，极寒之地。
　　幽幽千百年，长生之恶不知在其中度过多少岁月，只知初时尚回忆谷中情景，然每每心痛难当，甚而至于之后再回忆往昔，和乐安宁之境转瞬变被摧毁，神思越发痛苦难当。无奈之下，自催记忆，日日催眠，将自己当作一无声无息无记无忆之人，长久催眠下，心神逐渐变为一片空白。不知生何来，不知人何方。偶一日，地底涌动，极热之息袭来，一道炙热浆涌将异质金属融化。长生之恶出，然记忆不复，只如出生婴孩般人事不知，幸得观鱼栈收留。

　　巍巍魔殿内，牵梦之诛愈旋愈快，观不弃心口，一滴蕴含浓粹魔气之血正缓缓升起。魔君见状，取一墨瓶，封口既撤，瓶口似有无限吸引力，观不弃心口最浓血被瞬间吸入。魔君收瓶，大笑。
　　观不弃眼珠几动，终于，双眼缓缓睁开。“长生之恶，你既得我魔祖之血淬骨，其实早已是我魔境之人，何不为我魔境助力。”观不弃双眼无波，不言。
　　魔君却似炫耀般，将她带入魔殿最深处，一口大鼎正沸沸而动。魔君将墨瓶取出，将魔血倒入鼎中。只见鼎中液体似被震慑般，顷刻寂然，此时鼎下魔火大燃，鼎中却似处于极寒之地，沉寂，一丝气泡也无。许久之后，鼎中之液体变为最浓墨色，鼎下魔火倏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