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点遇见你》绝逝凡音

1、如果早点遇见你

　　红灯绿酒，浮光掠影。施旎苦涩地咽下口中的龙舌兰，看着不远处那对璧人，眼睛似乎有些模糊。叶尘，呵，她暗恋了两年的人，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将这份爱意说出口，他已经有了周婧婧，没想到唯一的暗恋就这样被迫画上了句号。如果，如果能够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一阵酒气上头，施旎有些微醺。

　　现实与梦境，先来与后到，其实从来都是模糊的。

　　被窗外的阳光刺醒，施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堪堪回想，昨天学生会的庆功宴上，她貌似多喝了几杯。施旎摇了摇头，似要使劲把不清醒挥去，迷迷糊糊地走到卫生间，看到镜子前的她，顿时惊呆了。齐刘海，一双杏眼，俨然就是一个萌妹子。可是，这是她大二的时候啊，她明明已经大三结束，头发也早就养成了中分，走上了气质女王的路线。施旎不敢置信地奔到床上打开手机，2013年11月15日，天，莫非她穿越了？
　　施旎此时坐在大一音乐系的课堂上，经过几天的缓冲，她终于接受了这个古怪的事实。罢了罢了，想通了的她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傍晚，照例去了E乐社的专属琴房练习曲子。练习了一半，突然闯进来一个全身半湿的女生，也是齐刘海，可与她不同的是单眼皮的眼睛总是透着一股拘谨与自卑。她见施旎在里面，像只惊吓的兔子一般，半响，才弱弱地说了句：“施旎，对不去，外面雨下的好大，所以我就想进来躲躲雨。”
　　施旎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好久不练琴，一时太专心竟没有注意到外面下雨了。又看了看周婧婧，施旎撇了撇嘴，暗想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无辜啊。但还是淡淡地说道：“我进去给你拿块毛巾，备点热水吧。”
　　周婧婧闪着似乎即将要落泪的眼睛，道了谢。见施旎走进了内室，看到那台钢琴，突然就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抚摸着琴键。周婧婧陷入了往日的回忆，她从小就学习钢琴，可是父亲在她高二那年破了产，从此生活犹如从天堂掉到地狱了一般。衣服永远是过时的，更别说练琴了。而施旎是她们班上的班花，每天又总是一身名牌，刚刚坐在那儿弹着钢琴，就像是个公主。周婧婧眼里闪过一丝不甘。
　　突然门又被急促地打开，进来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他手里捧着一个篮球，头发上还残留着些许雨水，见到有个女生，愣了愣。而周婧婧更是害羞得满脸通红，她怎么会不认识他，叶尘，这个全校闻名的人物，她今天竟然能见到他。
　　另一边，施旎突然想起这是自她穿越后第一次来琴房，毛巾没准备，电热水壶也没带，诶，年轻了一岁怎么记忆就这么差啊，于是又折了回去，到了内室门口，无意听到的对话却使得她脚步一顿。
　　只听一个悦耳的男声响起，“你好，我叫叶尘，每天都在这里弹琴的人是你吗”
　　周婧婧痴痴地看着叶尘，听到他的问题不禁闪过一丝愤恨，咬了咬嘴唇，可是“不是”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还是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觉得好听吗？”
　　叶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我每天都在附近打球，每次经过这里都会听到琴声，有时候会停下来听一会儿，我觉得你弹得很好听，也很励志。”
　　施旎感觉此时左边的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快要跳出来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门出去，周婧婧立即被吓了一跳，见到施旎，顿时脸变得惨白。
　　施旎却依旧淡淡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想起我有些东西还没带完全，所以…”话锋一转，见到周婧婧坐在自己的钢琴前，皱了皱眉，“可以先让一下嘛，我今天的曲子还没有练习完。”
　　周婧婧惨白着小脸，压根不敢看叶尘的脸，抓起包就跑了出去。
　　施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和叶尘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终还是乱了心池。
　　叶尘似乎现在才明白了过来，见到施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原来弹琴的是你啊，刚刚我竟然认错了人。”尴尬地将手举到嘴边磕了几声，“你好，我叫叶尘，树叶的叶，凡尘的尘。不过，你也是学生会的吧，动员大会的时候有见到过你呢。”
　　施旎微笑道：“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施旎，西施的施，旖旎的旎。”
　　叶尘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施旎？原来就是你啊。”突然意识到施旎与是你读音相似，也是笑了起来，略带磁性的声音仿佛温暖了空荡荡的琴房。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就让我永远沉睡吧。

　　陆施旎又穿越了，因为一觉醒来，她的刘海变成了偏分，原本是秋季，可是她此时却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同样，当她在路上见到骑着自行车的叶尘时，他只是一闪而过，他不记得她了。“你好，我叫叶尘，树叶的叶，凡尘的尘。”这句话宛若魔咒反复在施旎的耳边响起，面对着早已不见叶尘的远方，施旎苦涩一笑。
　　图书馆内，施旎端坐在座位上，见周婧婧来了，便欲起身与她换班。是的，她与周婧婧皆是学校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施旎刚提起包却与周婧婧很不巧地撞在了一起，哗啦一声，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物件散落一片，周婧婧连连说对不起，也蹲下身子帮施旎收拾，可是当摸到好几罐安眠药时却尖叫了起来，恐惧地望了眼施旎，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施旎看着地上纯白的安眠药，她因为穿越的事情每晚都睡不着，只能靠安眠药度日，没想到，竟然还能吓走讨厌的人。施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便沉默地蹲下一个人收拾好东西，周婧婧走了，便只得又回到座位值起班来。放假的图书馆空荡荡的，鲜有学生。施旎昨晚又没睡好，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再苏醒，面前却站着一个人。
　　叶尘津津有味地正翻看着她的读书笔记。见她醒了，微笑道：“我经常来这里借书，有一次不小心撞翻了那个书架，就看到了这本读书笔记。”
　　施旎怔了怔，遂说道：“额，这是我的。你……”
　　叶尘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只是一瞬，便欣喜若狂。“原来这是你的，我觉得你的分析很到位。”
　　施旎接触到叶尘的目光，忙低下头，“也没什么的。”
　　感觉到头顶上一阵醇醇的笑声，施旎的头更低了。
　　叶尘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状似无意地问道：“最近在看什么书？”
　　“红颜露水。”
　　叶尘眉头紧锁，看起来想的十分认真，随后又眉目舒展，“啊，我想起来了，是张小娴写的，不过我只看过她写的一篇散文。”
　　施旎抿了抿嘴唇，“她的散文也不错。”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眼神示意了下，叶尘便走了出去接手机。
　　施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见他走出了门外。忙打开读书笔记的最后一页，他好像没有看过那面。施旎又是放松又是失落的。
　　窗外的风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心意，温柔地吹拂在了那一页上，顺着光线，勾勒出的，是一个男子的俊颜。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怎的，每当临近闭馆的时候，叶尘就会出现。和施旎一起聊最近看的书，然后交流读书心得，当然依旧会翻阅施旎的读书笔记。
　　施旎看着读书笔记一页一页地被翻过去，“再过一天，明天，他一定会看到最后一页。”她攥着手心，暗暗地对自己说道。
　　可是第二天，他没有来。
　　第三天，依旧没有他。
　　…
　　第七天的时候，施旎知道自己等不下去，拿起手机，拨出那串早已倒背如流的数字，等待她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哪位？”
　　“呃，你好，请问这是叶尘的电话吗？”
　　“哦，之前是，可是一个礼拜前，他们全家出国了，这部手机他低价卖给我了。”
　　施旎举着手机的手慢慢下落，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到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脸，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都这么近了还是抓不到你。施旎回过头，看着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的读书笔记，一页，还有一页，他就能翻到，他就能知道她的心意。

　　到底哪一个是真的我，又到底哪一个是真的你？

　　“施旎，施旎。”是谁在呼唤她？施旎只感觉自己走在一个漫无尽头的隧道里，突然远处出现亮光，她好想靠近，然后…
　　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一身墨绿色军装。“丝丝？”看到自己的室友，施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而坐在床边的女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你总算醒了，撑不住就说嘛，只是军训而已，干嘛这么好强。”说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你知道咱班上的那个周婧婧吧，娇滴滴很做作的那个。她本来是想装作晕倒的，谁知道站在前面的你刚好晕了，你都没看到，她那晕了一半却突然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周围的人都笑了。”丝丝说到这，又忍不住地捂住嘴轻笑。
　　施旎却只是一怔，她竟然又穿越了。丝丝看了眼手表，便说着：“我先回去领书咯，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说完便又匆匆离开了。
　　施旎抬头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敞开的门传来“咚咚”两声。来的人轻轻说道：“不好意思同学，这是你丢的项链吗？”
　　施旎依旧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人。
　　叶尘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是43连的，就在你们连前面。你被人背着经过我的时候，你项链掉了。等等，你别哭啊，是不是这个项链对你很重要，我现在就物归原主。”
　　叶尘急忙将项链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施旎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叶尘耳根微微有些潮红。
　　施旎却只是看着他，喃喃道：“不要再离开我，我很怕。”
　　叶尘看着施旎苍白的脸，突然心里涌上一丝怜惜，这瞬间的失神让他彻底醒了过来，不敢去看施旎的脸，只说着：“同学，你看起来很虚弱，你或许有想吃的吗，我去给你买。”
　　“不，我什么都不想吃，我现在只想你一直在我身边。”施旎一把抱住叶尘。
　　而叶尘在被抱住的那一瞬间，全身血液如凝住一般，半响又集体冲向大脑。“同学，你，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不然你会饿。”叶尘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而病床上的施旎静静地看着早已敞开的大门。眼皮越来越重，好像又要睡过去了。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丝丝折了回来说叶尘出了车祸，就在学校附近的鼎丰居前……
　　不，不，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谁能救救她。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该醒来了，1---2---3。”施旎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爸爸和妈妈。感受到了安心的感觉，施旎一把抱住父母哽咽了起来。
　　施父焦急地问道：“医生，我女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施旎一怔，迅速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中年医生手里不停地记录着什么，这个场景和梦里的感觉不一样，显得很真实。施旎脑子里闪过许多片段，那些触目惊心的情景最后终于连接了起来。
　　那天学生会聚餐，叶尘难掩兴奋之情竟是当中分享起来了他和周婧婧之间的三段邂逅。第一次，周婧婧军训晕倒，正好把项链掉到了他的脚边，他去医务室给她送项链。第二次，借着躲雨的借口，终于进去了那间他做了好久的听众的琴房，推门而入，周婧婧正抚摸着琴键。第三次，他得知了自己一直翻阅的读书笔记其主人正是周婧婧。众人都惊奇于他俩的缘分，唯独施旎知道，是周婧婧偷走了她的幸福。而当晚，叶尘竟然说他要带周婧婧和自己一起出国。
　　聚餐后，就在酒店门口，施旎冲上去截住了叶尘和周婧婧。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周婧婧，那根项链是我父亲去欧洲出差时买给我的，里面还刻着我名字的缩写。那个琴房，我从大一开始就在那里练琴。那本读书笔记最后一页画着叶尘的肖像。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东西？”
　　叶尘满脸的不敢置信，当场就问道：“婧婧，这是真的吗？”
　　周婧婧脸色瞬间就变得很精彩，这段时间过得顺风顺水导致她早就忘记了顶替这几件事，谁能想到她冒充的竟然都是同一个人。不敢去看叶尘的眼睛，也不想理会其他同学鄙夷的目光，竟是想也不想地跑向了马路，叶尘惊着追上去想要拉住她。鼎丰居地处繁荣地段，每天车水马龙。谁曾想到，这两个人就这样被两辆车接连撞倒，施旎就这样见了他们最后一面。
　　“你把一切归咎于自己，又不想回忆这段过去，造成精神异常，你父母就把你送到了我这里。”心理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梦。”施旎眼神毫无焦距地说道。
　　“日有所想，夜有所梦。我将你催眠，一切都按照你的初衷重新出发，可是你脑海里的潜在因子还是影响了结局。你现在已经恢复，至于以前，就当做是一场梦，放手吧。”
　　放手？这荒唐的羁绊，叫她如何用思念剪断。

　　既然缘浅，何必情深

　　施旎将一束雏菊放到叶尘的墓碑前，缓缓说道：“我就当你听到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能够早点遇见你，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但是没有如果。”施旎突然用手捂着脸细声哭了起来，“我以后不会再来了，因为我要忘记，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歇斯底里地喊着一遍又一遍，终于心里像是空了一般，这次，可以放手了。
　　几天后，施旎的读书笔记又出现在了下一任图书管理员们的手上，可是最后一页被撕掉了，留下了不整齐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