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复舒》夏初的雨

8、上课的第一天

　　第二天天还没亮，三师兄就来拍她的了。“天还没亮呐，外面还灰蒙蒙的呢！”张秋云翻了个身睛嘀咕道。没办法，今天第一天不能迟到，胡乱洗漱了一番，张秋云就急忙跑去广场了。等她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到齐了，她是最后一个。
　　“好了，人都到齐了，早课正式开始，冠英，闰玉，岐山你们的进度各不一样，今天先巩固之前的招式，就在这儿散开练吧。”
　　“是师傅。”三位师兄都抱剑答道。
　　“秋云，今天你的任务是扎马步”
　　“啊？，哦。”于是张秋云挑了一个安全的角落乖乖地扎起了马步。
　　“不对，蹲下去。”师傅严格地纠正她的动作，与平时里的和蔼可亲截然不同。没办法张秋云只好把身子再往下压。
　　“对，就这样保持住，不要动。”
　　“师傅好了吗，我腿酸。”张秋云脸做哀求状。
　　“不行，还早呢，再蹲会儿。”
　　“呜呜，师傅～”过了好一会儿师傅终于松口了，“起来休息会儿吧。”
　　“呼～”张秋云站起来松了口气，捏捏腿看师兄们练的怎么样。
　　只见大师兄手握一柄长剑，时而一跃上前斜劈，时而腾空挥斩，每一招都干净利落。
　　“果然是练家子。”张秋云赞叹道。
　　再看二师兄，他的动作比之大师兄要飘逸许多，同样的一招他使起来给人的感觉比大师兄要省力许多，这时一片树叶落了下来，二师兄瞄准叶子，竟一剑将叶子劈成了两半。
　　“好！”张秋云兴奋地鼓掌。二师兄朝她笑了笑，动作并没有停下。
　　江岐山看了张秋云一眼，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张秋云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江岐山手中的剑舞的飞快，他人也不停地旋转跃起，后来他突然一个转身将手中的剑送出，剑直直地没入旁边的树干中，只剩剑柄露在外面。
　　张秋云震惊得张大了嘴，忘了说话，等她回过神来时，三师兄已经把剑拔出来了。
　　“哇塞！好厉害。”张秋云一脸崇拜。
　　“嗯，三人都有进步，秋云你继续扎马步。”这时师傅很煞风景地督促张秋云扎马步。
　　“是师傅。”张秋云认命地蹲下继续她的马步。
　　不久，东面天上的云朵开始染红，渐渐地太阳出来了。在反复练了快一个半时辰的扎马步后，师傅终于大发慈悲宣布早课结束。张秋云拖着疲惫的双腿回了自己的屋。
　　“累死我了，哎吆，我的腿”张秋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没过多久就又睡了过去。等三师兄过来叫她吃早饭的时候，她还在睡。
　　“小师妹！”叫了几遍里面都没回声，“小师妹我进去了。”说完江岐山便推门进屋，看见张秋云竟然又在睡觉，他无奈地笑了笑。
　　“师妹快醒醒，吃早饭了。”张秋云揉揉眼一看是三师兄，于是眯着眼说：“师兄你们先吃吧，我要睡个回笼觉。”
　　“回笼觉是什么？”江岐山不解地问。
　　“唔，顾名思义就是出了笼子又回到笼子睡觉叫回笼觉啊。”
　　“噗，这个说法倒挺有趣，不过你不能再睡了，吃完早饭早上还有别的功课呢！”
　　“什么！还有别的课？”张秋云惊的睡意全无，没办法，只好起来跟三师兄去饭堂。
　　“早啊师傅，早，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早，全叔。”挨个打完招呼后张秋云艰难的坐下吃早饭。
　　“怎么，师妹腿受伤了么？”二师兄打趣地问道。
　　“她哪是受伤，我看分明是扎马步扎的。”三师兄抢过话道。
　　张秋云并不言语，恨恨地跟碗里的饼作斗争。
　　“没事的师妹，刚开始都有些不适应，等你日后扎的习惯了，身体适应了这些训练就不疼了。”大师兄好心地开导她。
　　张秋云自己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平时不锻炼的人，突然锻炼起来，时间还这么长，身体肯定会做出抗拒的反应，她现在就跟人跑过八百米似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她点点头，大口地喝起粥来。
　　等他们吃完早饭后，师傅宣布呆会儿大家都到他书房继续上课。
　　书房里，正中央放了四套桌椅，两两一排，师兄们走到各自位置坐下后，张秋云去了剩下的那张桌子。
　　桌上笔墨纸砚齐全，右上角还有几本书整齐地叠放在那里。刚坐好，师傅就开口说话了：“上次讲到《中庸》九篇，今天讲第十篇-什么是真正的强，打开《中庸》翻到今天要讲的那里。”
　　张秋云翻开书，看着复杂的繁体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翻到今天要学的那章，讲台那边的师傅已经开讲了：“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寞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师傅竟不看书把这章的内容全背出来了，真厉害！”张秋云在心里默默赞叹道。
　　“闰玉，你觉得什么是强？”师傅开始发问。
　　“弟子觉得用宽容柔和的精神去教育人，人家对我蛮横无礼也不报复，正如南方的强，是品德高尚的人所具备的强，较之北方好斗的强是一种精神上升华的强，弟子愚昧，觉得这种强才是真的强。”袁闰玉恭敬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回师傅，弟子倒不这么认为，用兵器甲盾当枕席，死而后已，北方的这种勇猛好斗的强，可以第一时间向对方展现实力。是对外最直接的展示。所以弟子认为这种强是真实的强。”王冠英也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嗯，你们俩的出发点不一样，但各有各的道理，岐山，你怎么看？”宋从戎问了问江岐山。
　　“师傅，弟子觉得所谓的强，是指内外兼修的强。在外的话要身体强健，在外的话要品德高尚，不随波逐流，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国家政治清平时不改变志向，国家政治黑暗时坚持操守，宁死不变，这才是真强。”江岐山把背挺得直直的说。
　　宋从戎也赞许地点点头。“岐山这一章理解的很透彻，我们不能片面地追求身体的强悍，或是只专注于内在的修养，而要内外兼修，得到人们最大的尊重。”说完宋从戎看了看张秋云，“秋云你什么独特的见解？”
　　“见解倒没有，我觉得吧，所谓的强，说白了就是一种认可，一种需求。认可来自许多方面，刚刚师兄们说的都很对，身体上的认可，外界的认可，自身的认可都是强的表现。我觉得所谓的强有五种划分：一是身体的需要，比如吃饭、睡觉、呼吸吐纳。这些基本需要是强的基本前提。二是安全上的需要，也就是安全感，比如人身安全、财产安全，这些都属于安全上的需要。一般人达到这两点就已经算是小强了。”说到小强，张秋云想到了某个害虫，不禁弯了弯嘴角。
　　她紧接着又说道：“三是情感和归属的需要，亲情、爱情、友情都属于这类。感情上的需要比生理上的需要来的细致，它和一个人的生理特性、经历、教育都有关系。四是尊重的需要，其中包括自我尊重、信心、成就、对他人尊重、被他人尊重，获得尊重就会相对有比较稳定的社会地位。最后是自我实现的需要。它是指实现个人理想、抱负，发挥个人的能力到最大程度，达到自我实现境界的人，接受自己也接受他人，解决问题能力增强，自觉性提高，善于独立处事，但满足自我实现所采取的途径是因人而异的。自我实现的需要是努力实现自己的潜力，使自己越来越成为自己所期望的人物。后面这四点不一定要按顺序来。若谁能将这五点全达到的，那他一定是这个。”张秋云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点赞。
　　听完了张秋云的看法，师徒四人都陷入了思考。宋从戎最先感慨，“想不到秋云你竟有这般见的，真是让为师大开眼界，为师很欣慰能遇到你，并有幸做你的师傅。”
　　“是啊，师妹你讲的我从来就没想过，原来还能这样解读经典。”王冠英冲张秋云说道，眼里充满了佩服。
　　“看不出来，小师妹竟如此才华横溢。”袁闰玉也赞叹道。
　　“嗬嗬，随便瞎讲讲啦。”张秋云有些不好意思，要是真跟他们讲这是遥远的太平洋彼岸一个叫马斯洛的人说的，他们会以为她脑子有毛病。
　　而旁边的江岐山却只是看着张秋云不言语，眼里有些复杂。
　　又上了一会儿课，就到午时了，师傅宣布下课。中午吃完饭后，张秋云去了袁闰玉的屋子里学识字。
　　“二师兄，我来了。”
　　“嗯，坐吧。”袁闰玉让张秋云坐着，他自己站着。
　　“我先了解一下你的识字程度，呐，先在这儿写下自己的名字。”
　　张秋云想也不想抓起笔刷刷地写下三个简体大字。
　　“三个字错了两个字，我们从简单的学起吧。”袁闰玉并没有笑话她，温柔地说道。
　　“是三师兄。”张秋云暗暗吐了下舌头。
　　袁闰玉打开《三字经》，从第一个字开始写起，写的字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自成一家，怕是比起张秋云知道的那些书法名家也毫不逊色。“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张秋云看着此时正低头挥斥方遒的袁闰玉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了，我脸上有墨么？”袁闰玉看张秋云眼不眨地盯着自己不解地问道。
　　“啊？哦，没有没有，轮到我写了么？”张秋云回过神来赶紧回道。她在内心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自己竟然对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古人犯花痴，真是够了！”
　　学了一下午，由于张秋云其实并不是真的文盲，所以教学进度比袁闰玉想象的要快，只一下午她就学了快五十个字，这在袁闰玉看来已经很是聪慧了。袁闰玉让张秋云晚上回去再练几遍熟悉熟悉，巩固记忆。
　　于是晚饭后，张秋云在自己的屋子里反复练着刚学的字，好歹她也是外语系毕业的，语言天赋还是杠杠的，更何况是认字这件小事。反复练了三遍后张秋云觉得自己已经对这些字了然于心了。
　　估摸着外面才七八点钟的样子，这么早也睡不着觉啊，于是张秋云决定去隔壁串门，看看别人在做什么。
　　“三师兄，你睡觉了么？”张秋云现在江岐山门外小声地试探着。
　　“进来吧。”磁性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咦，三师兄你在打坐吗？”张秋云见他以入定的姿势坐在西边的雕花小塌上，那小榻仅有单人床般大小，估计是供江岐山平时看书看累了小躺一会儿的地方。
　　“是的”江岐山并没有睁开眼。
　　“师兄你这样打坐多久啦，腿麻不麻？”
　　“不麻，快一个时辰了吧，打坐对调理气息有好处，气息理顺了对变强有益处啊。”说到这里江岐山笑着睁眼瞅了张秋云一下。
　　“师兄你这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张秋云白了他一眼。
　　“噗，你要不要学打坐，我教你。”
　　“好呀！”张秋云高兴地脱了鞋子坐他旁边，有模有样地学着江岐山的姿势。
　　“双手平放，两肩下沉，放轻松，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慢慢呼气，脑中什么也不要想，专注于呼吸。”
　　闭着眼，耳边不紧不慢地传来富有磁性的男声，呼吸好像真的越来越顺畅了，而一边江岐山一直静静动看着她，目光温柔。
　　过了好久，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张秋云睁开了眼睛，面对三师兄询问的眼神，张秋云玩心大起。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张秋云一副受惊小白兔样。对面的江岐山一脸错愕。
　　“哈哈，吓到了吧！”没过三秒钟张秋云就憋不住了。
　　“你啊，真调皮。”江岐山宠溺地摇摇头。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然明天又起不来”
　　“嗷！明天还要早起。”一想到明早又要起那么早张秋云就泄气，耷拉着脑袋回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快来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