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After the wa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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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对于忍者而言怎样活着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怎样死去，奈良鹿丸大概是少数不这么在意的忍者。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就平平淡淡地活下去，什么都不发生，什么都不失去，和年少时所期望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
第四次忍界战争结束，落下帷幕，于渐渐消散的尘埃间重建的将会是一个新世界。
其他人一刻不歇地忙碌着，奈良鹿丸却在处理好几件必要的事后静静地蒸发了。不在家，不在砂忍村，不在木叶村的屋顶看云,他的同伴们焦头烂额，新一代火影卡卡西派人四处寻找，却每每被头脑聪慧的对方钻了空。
“让他单独呆会儿吧。”
这天是漩涡鸣人受火影所派来到了奈良家。面对这位又一次上门拜访的年轻英雄，接待他的——鹿丸的父亲鹿久一边安慰他，一边继续抽烟：“这小子不想让别人找到他。”
“肯定是这样吧！可是现在木叶……”漩涡鸣人依旧是那副少年性情，他抓着头发，显得十分焦躁，“鹿丸这家伙，怎么能现在就跑了呢？”
“别急。”
鹿久只是吐出一口烟，然后起身拍了拍他：“既然要迎来新生，那也允许他花点时间和过去告别吧。”
二
我本来想过着随便当个忍者，随便赚点钱……然后和不美又不丑的女人结婚生两个小孩，第一个是女孩，第二个是男孩……等长女儿结婚，儿子也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就从忍者的工作退休……之后，每天过着下象棋或围棋的悠闲隐居生活……然后比自己的老婆还要早老死……我就是想过这种生活……
鹿丸自然还待在木叶村。眼下他正躺在某一颗参天古木的枝桠间。天气很好，斑驳的树影在他的脸上不规则地晃动，缝隙之间交织变换的是白金色的阳光和云彩。这几朵白如细雪的云团在他头顶缓缓飘移，却又像是留恋着，不愿离开这片天空。鹿丸心不在焉地看了它们一会儿，随后又侧过了头——这个动作让他磕在树皮上的右脸颊很疼，但是远远地能看到那一片沉寂的土地，一排排肃穆灰暗的碑扎根其上。
这里，一个个曾经年轻鲜活的生命永远地沉睡着。鹿丸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忽然又站起身，一跃而下。
明明昨天已经和阿斯玛老师又说过会儿话，但此时，鹿丸却再度生出了去那边看一看的念想，不知为何的。虽然对他而言很麻烦……但是，大概遗漏了什么吧。
鹿丸的大脑思考着自己这几天的所做，任由自己的双脚带领身体前进。而当他猛地一停住脚步时，跟前的那个名字在一瞬间，带他回到从前。
日向宁次。
三
两束向日葵安静地放置在他的碑旁，随风曳动，让这一方空间不显得那么凝固。有些干枯的是他的，另一束大概是日向雏田放的——前几天还见到她来过这边。
鹿丸默默念着对方的名字，很慢很慢。
这个名字遥远，亲切，又带起他心中某一丝久违的惆郁。明明他与他两个人的见面不算很多，但不知为何，奈良鹿丸却能轻而易举地回忆起几乎每一次与他相处的情节，然后嘴角挂上淡而欣慰的笑。
也许因为他们都是头脑聪慧，冷静自恃一派的人。作为那几届的忍校毕业生，两人凭借着优异的表现先于同伴们升到了中忍，乃至上忍的身份，并且在期间凭借自身实力，深得同伴与前辈们的信任与期待。
不过也有差异，就比如性格。宁次相对鹿丸更加凌厉，鹿丸相对宁次更加黠慧，宁次相对鹿丸更加沉默，鹿丸相对宁次更加随性——然而他们两人偶有几次搭档进行任务时，所得到的结果总是完美无缺的。
也许除了第一次吧。
鹿丸在他的碑前蹲下身，突然想到了距离现在大概是很久之前的那次任务。当他亲眼看到气奄息息，几近死亡边缘的日向宁次时，那种无能为力到剜骨的恐惧永远篆刻进他的心底，然后他发誓永远不会让这种情况在自己进行任务时重现。而到目前，他大概做得不算糟糕。
“你如果在，也一定能……”
鹿丸嘴里无意识地飘出这句话，随后突然就惆怅地笑了笑。他用一种自己都无法解读的眼神凝视着碑上所刻的字，就好像仍然和那个少年面对着面，对方正襟危坐的姿势完美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他的手中正准备沏茶，与此同时静静聆听着鹿丸之后的话。
简直和他们最后一次相处时一模一样。
四
鹿丸记得他是为了了解某个情报去找宁次的。本还在为原定的人有事离开深感麻烦，但是听说日向宁次回来时，鹿丸的整个心突然就无条件地松了口气，平静下来。他很快联系宁次，而来回踱步不久之后，对方就回复了他时间地点——
于是记得是那天的那傍晚时分，鹿丸整理了材料，在阴霾的天空下匆匆赶往日向分家。
宁次简单地束着发，穿着一身淡色和服接待了他。鹿丸发觉绑着他额头的由护额换成了一道布带，而彻底换去忍者服饰的日向宁次也像是换了个人——待人接物安静优雅，恰到好处，一点不让人觉得尴尬。走向书房，只留给鹿丸一个背影的他举手投足更加带出一种独特气质，大约是自小在日向家族训导下刻进骨子里的，因此是如此浑然天成而又让人心生赞叹。
落座后，鹿丸快速简略地交代了前因后果，便拿出所要用的几捆卷轴。两人就这么迅速而默契地讨论起来。临窗而坐，不久便能感到冷而刺骨的寒风通过街道直直刮进分家院中，天空愈加阴沉，预计的降雪只是时间问题。
靠窗这边的鹿丸正讲着任务的某个环节，突然敏锐地发觉气氛在平静之中微微颤动了一下。抬头一看，对面的宁次正微微侧头，凝视着外头被风簌簌吹动的枯枝。
“怎……”但鹿丸刚说出一个字，宁次就已经回过头。
“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雪了。” 日向分家的少爷说着这些话时，那双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睛似乎穿过空气，将焦点落在了鹿丸身后的某件家什上，平淡着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忧郁。
鹿丸点了点头：“不要紧。”而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再说其他话。
“我去点盏灯。”宁次站起身，“稍等一下。”
“恩。”
这次鹿丸很快就接了话。宁次微微颔首，淡色的身影不久后便没入黑暗。
没有了两人的谈话声，整间屋子瞬间变成恐怖的安静。奈良鹿丸手撑下巴盯着地面，想到了自己家，然后想到平时也只有宁次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栋意外空旷的住宅，突然轻叹口气。
“怎么了？”
这时宁次已经拿来一盏亮灯，小心地放置在案桌旁。整个房间稍许变得暖和了一些，橙黄色的光芒在两人的面颊晃动，平添许多温馨。
“以前回来，都是这种样子吗？”
鹿丸问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但是宁次看了他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回来后会收拾。本来待的时间也不多。”
“……哦。”
鹿丸突然感觉心里闷闷的，于是又转而开始讨论情报，宁次也不再多语，很快又一次进入正题。
两人谈话的节奏随之加快，但，还是不随天愿——陆陆续续，如纸屑一般冰凉的雪花还是从天空密集地飘落了。当他们完全结束这次谈话时，这样的落雪只是小了一些，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再坐会儿吧？”宁次自然而然地向他发出邀请，“等雪再小一些。”
“哦……那就打扰了。”
“顺带喝杯茶吗？”
“……好。麻烦你了，宁次。”鹿丸觉得自己这几句的回答一点都体现不出他的聪慧。宁次却是微微笑了，带着鹿丸很少从他脸上看到的温暖。
“这样的麻烦……也很高兴。”他难得开着玩笑，又一次离开了房间。
五
接下去的时候他们在饮茶，间或聊天，看景，安心享受这样的氛围。鹿丸和宁次很多时候沉默着，就像两人合作的时候——不过是自然而不尴尬的安静，换句话大概可以称之为默契。鹿丸讲了些近期村里的趣事，宁次正襟危坐，手中沏茶，偶尔抬头轻声询问。他的脸在轻薄的袅袅上升的水雾中若隐若现，长长的睫毛的阴影因为灯光的关系投映在皮肤上，纤毫分明。这是他难得柔软而放松的一面。
鹿丸突然想到，同龄人中他大概是除了凯班、雏田以外，和宁次打交道最多的人了。
任务时的日向宁次冷静果决，行事凌厉，偶尔见到的平日的他安静优雅，却都是让人不太敢接近的类型——大概是忍者时的日向宁次与平常的日向宁次眉宇间永远冷冷淡淡，带着隐约的疏离，就像这房间。
鹿丸不得不承认起初他也是对他敬而远之的，那时候的打交道是客观原因，但是几次以后，他无措而惊愕地发觉又夹杂了几分来自个人的麻烦心绪。也许不为人知，但是自己的头脑应该不会欺骗自己——日向宁次的反应，像是知道些什么。
不管知道不知道……现在这样，还是挺好的。鹿丸注视着灯光映照下的房间，喝了一口茶。
冰冷的房间有了灯后，也可以温暖——所以，又为什么不愿意真正踏进去呢？
“雪小一些了。”
当壶中茶水渐尽，鹿丸搁下瓷质小杯，看了看外头已变漆黑的夜幕。而宁次喝下最后一口茶，微微点头：“我送你。”
“呃……”鹿丸刚想要拒绝，但是看到对方脸上不容置疑的神色后，他只得心里嘟囔着麻烦，嘴上妥协，“那送我到大门口吧，宁次。”
日向少爷皱了皱眉头，显然发觉鹿丸约等于还是拒绝了他。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先行离开前叮嘱鹿丸把东西检查一番。当奈良鹿丸准备完毕站在院中时，猛然吹过的大风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宁次呢？
他很快就很容易地找到对方了。昏暗中宁次正站在不远处提灯开门，大片纷飞的雪中，他的黑发在风的吹拂下肆意舞动，有些惊人心魄，鼓风的和服下身形格外单薄，像一支风雪中伶仃而立的梅花——孤傲，带着些骨子里的寂寥。
“鹿丸——”日向宁次用稍大的声音喊道。他的嗓音清亮透彻，平稳地穿越了这片纷杂的时空，轮廓却是整个模糊在了昏暗的雪夜。鹿丸来到他身后，心底突然着魔似的催促着，让他将原本是拍肩的右手顺势多伸了一点——
他环住了宁次的左肩膀，然后很轻很轻地朝自己的方向搂了搂。他能感到隐隐约约的冰凉隔着衣物传递到他这边，带着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今天谢谢你啦，宁次。”不过他很快就松开手，冲黑色长发的青年一笑。
心里却是翻天覆地。
怎么就……下意识做了这个麻烦的动作……
面部表情还算自然的奈良鹿丸感到自己的心脏正非常快非常快地跳动着，而尽管眼瞳是一片纯白，他感到宁次眼中也有着同样的惊讶和无措——但是，并不反感。
“鹿……丸？”他没有说其他，只是略显不自然地笑了笑，随后淡淡地念着，“路上小心。这几天有问题的话，再联系。”
“恩。再见啦。”鹿丸简单地应道。他挥了挥手，最后看了一眼安静立在原地的日向宁次，然后转身背对这栋屋子，坚定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确实，他故意漏掉了一个情报消息。他想直到明天执行任务前，能再去找宁次确认一下。
六
很快第二天的清晨来到。但是鹿丸中午再度寻到宁次这边时，却被告知对方因为一个紧急任务又一次地出发了。
鹿丸不知为何有种突兀的惆怅，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感觉——而这真的成了鹿丸和宁次最后一次的单独相处。
奈良鹿丸本以为等宁次回来后再去找他也不迟，他和日向分家的少爷总有机会再那样地谈论下去，合作下去，进一步共处下去的，却没想到日向宁次的整个人生，就像那个雪夜一样短暂。一逝，再也不回。
当鹿丸赶到那里时，只来得及看到那具安静躺在废墟间的冰冷尸体。他的面目是从未有过的宁静，但鹿丸宁愿他面色痛苦，却气奄息息。
曾经的熟悉清晰地滞留脑海。雪夜中那个一身淡色和服的黑发青年提着灯，遗世独立在分家大门口目送自己离去，他彻底地褪去忍者时的凌厉与煞气，显得意外安静而意外寂寞。日向宁次已经全部随着那夜融化的雪，自人间消逝。
而奈良鹿丸，终究只来得及给他一个拥抱。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After the wa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