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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请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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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剑尖即将扎入颈动脉的瞬间,原本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的赤命眼神一厉。
他两指夹住来势汹汹的利刃,随即借势一扯青年的肩头,翻身将对方压在地上。
手中长剑应声而落,琴缺风隼躯体撞击地面发出闷响,吃痛的哼声却被紧咬在唇间。
既慌且怒的瞪着桎梏住他的赤命,满心仇怨的青年惊疑道:“你没中毒?”
连点琴缺风隼周身大穴,又扣锁住对方脖颈,朱红人影映在赤命深色瞳孔里,宛如一簇燃烧的火焰。
“琴缺…风隼,”自两人相见后,赤命首次唤出青年的名字:“你想杀我。”
尽管形势落了下风,琴缺风隼的态度却没放软。他冷笑一声,丝毫不避赤命野兽般择人欲噬的目光:“没错,我就是想要你死!”
“哈。”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赤命伏下身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可惜,现在是你的命在我手头。”
“……要杀便杀。”不愿再看赤命得意的样子,琴缺风隼厌烦的侧头闭了眼。
“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该有的样子。你的态度,实在很想让人打断你的腿,用锁链拴住,狠狠地折辱你。”
掐握颈部的手掌向下滑落,摩挲几下琴缺风隼垂挂的镶翡环翠项符,赤命拨开这串异常眼熟的长命锁,并合五指按住对方起伏不定的胸口:“啧啧,心跳变快了。”
察觉到青年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赤命竟感觉丝丝混着涩然的愉悦,被暗中下毒而激起的怒气,不知为何也有了消减的趋势。
嘴唇贴上对方的耳廓,喷吐出的热气与暧昧话语一同撩拨着琴缺风隼紧绷的神经:“你在害怕?”
赤命所说的害怕,对于杀意坚定的复仇之人是种恶劣的讥讽。
虽说也有故意踩套以及轻敌的心理,但琴缺风隼真能在他眼前做下手脚,也着实出乎赤命的意料。
‘若不是关键时刻毒素消退,恐怕真会栽在他手里。’
‘该如何处理琴缺风隼呢?’
对于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隐患,赤命绝没有恻隐姑息的习惯,然而面对眼前一心寻仇的人,他却犯了犹豫。
‘我确实不愿杀他。’
挑起对方的下巴,将那张异常顺眼的脸孔扳过来细细打量,赤命心中暗道:‘罢了,能擒一次就能擒他第二次,何况我已有了防备。现下重要的还是搜集与过往相关的信息,方能定下何去何从。’
“你的命,我寄下了。”
赤命松开手起身,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天水封外倏然响起道嗓音:“瑶琴四调悲竹音特来递送请柬,诚邀琴缺先生不日后前往弦无上宴。”
一时间,院内对峙的两人目光皆投向院落门口。
……
立于院外的悲竹音对着半掩的大门一阵踟蹰,正当他思索是否要擅自入内时,一条人影沿着院中小径走来。
这人一副不羁武者的扮相,面目生的颇有几分俊朗出色,其神态间的宽厚稳重更给人隐隐可靠的信赖感觉。
眉眼含郁的琴师见了一礼,再次道明来意。
“在下悲竹音,此番是为琴缺先生送上琴宴请柬,请问阁下如何成称呼?”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武者并没有还礼,他简短答道:“我乃此处主人之友,请柬可交我。”
犹带傲气的话语使悲竹音微微一愣,虽诧异武者对人态度与给人的感觉并不相符,但他依旧自袖中掏出册锦面折本递出,并问道:“不知琴缺先生现下身在何处?”
“抱病在床,暂不见客。”
接过请帖也不细看,武者这时方流露出些许似是而非的歉意:“我挂心他状况,不便久留。”
——这就是直白的赶人了。
纵然面上有点搁不住,悲竹音仍是道了句:“无妨,请。”
眼见武者折身匆匆行去,悲竹音摸出最后册未送出的请柬,心中暗想:兴许这人与琴缺先生的交情不同寻常。常言道关心则乱,若是因照看卧病好友而礼数不周也情有可原。
“还差最后一人。若没记错,应是露水三千的溺水琴姬。”
展开手中请柬核对最后位需邀约的琴师,悲竹音视线扫过纸面上书写姓名的位置,神情骤然一变。
……
推门迈入卧房,赤命颠了下手中请柬,随意将之抛在桌上。
他拉过一张木椅坐下,正对着床榻上歪靠着被点了穴道的琴缺风隼。
“三个问题,据实讲来我就为你解开穴道。”
在下毒失败被擒后,琴缺风隼的言辞间就格外具有攻击性。他垂眸做出思考的样子,语气带着明晃晃的嘲讽:“你的话还能相信吗?”
还能吗?
一个“还”字,足以证实两人昔日确有交情。
赤命压下心头被质疑心生出的微怒,讲话的口吻也不客气:“主导权在我手中,又何须骗你。况且,你有不信的资格吗?”
琴缺风隼冷哼一声,没再提承诺的可信度。
赤命见他默认也不啰嗦,直接问道:“第一点,你是如何下毒的?”
“毒是事先化入壶中的,无论你挑哪杯都无差;酒选择九酝春,是因它余味回苦正好能遮去素子的涩苦。”
表情平淡的分析着自己的设计,琴缺风隼不紧不慢道:“至于解药,我将它涂抹在酒壶把手外侧斜面,握住倒酒时就能直接印在指腹。”
脑中闪过琴缺风隼手指反复描摹杯口的画面,不用再细说,赤命也已知晓对方是如何服下解药的。
于是他接着问道:“第二点,你以前的名字?”
“哈哈哈哈……!”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琴缺风隼蓦然爆出一阵笑声。然而他的笑声里,又包含了太多难以分辨的情绪。
“有何可笑之处?”
没理会赤命的反问,大笑的人一点点的收敛笑意,他泛着诡气的精致面容给人利器出鞘的尖锐感:“我名贔风隼,你可说第三个问题了。”
舌尖滚了遍这姓名,赤命站起冲门扉屈指抬掌:“在此之前,先清掉暗中窥视的蝼蚁。”
五指在虚空中微微向后拉拽,刹那间一股无匹吸力击碎拉门,把潜伏在外的人影拉入屋内!
掐在悲竹音颈间的手指逐渐抬高收紧,赤命打量着本该离去的琴师,以漠然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给你一句话的机会,交代出现的缘由。”
因缺氧开始渐渐窒息,悲竹音挣扎着抓向桎梏住他呼吸的铁腕,身体肌肉也不自觉的颤抖着:“…嗬……你、你…请柬……”
瞅了眼自悲竹音手中掉落的另一封请柬,赤命臂上提起几分力,挥手把人重重的丢出。
捡起地上的请柬打来,邀请人名姓的地方正写着琴缺风隼几个字,再翻来桌上那份,则上书弱水琴姬。
‘是送错请帖回来调换?’
暗含内劲的锦册打在踉跄起身的琴师身上,懒得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费心,赤命随口道:“请柬还你,速速离开。
再度被击退数步,悲竹音勉力站稳惊怒道:“你到底是何人?!”
“死,或是离开。”被窥视的不悦及谈话打断使赤命更无耐性。他瞥了眼紧握乐器戒备的琴师,索性凝了元力再次抬手。
就在这时琴缺风隼、也就是贔风隼,他突然开口唤了句:“赤命!”
赤命冷哼一声,手上元力一滞却是收了架势。
‘贔风隼此刻唤我,是想讨保下这名琴师?可惜你不知,我本就没打算杀他。’
‘我便顺势而为,让你欠我个人情。’
没再看悲竹音犹怒含惧快速走离的身影,赤命把注意力放回贔风隼身上:“你要如何谢我。”
“哈,谢你。”贔风隼一挑眉:“不是我给了你顺势而为的机会吗?”
也许是赤命的错觉,道过本名后贔风隼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
“你凭何断定我不会杀他?”
“会问出这句,足以说明你的想法。”
见赤命因自己这句神色一动,贔风隼继续道:“那你又可曾想过,今日开罪琴使后放人离开,明日无上宴便会再遣人来质问。”
对此赤命不以为意:“若真这般烦人,那就杀啊。”
“何不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杀了那名琴师就是一劳永逸?’
“真是看不出,刚讨保过人情的你居然会怂恿我杀人。”露出意外的表情走到床边,赤命俯身靠近贔风隼故意做成亲昵状:“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打其他算盘?”
赤命话中暗含的意思是:‘你希望我能趁此跟琴宴背后势力结仇?’
不意外心思被道破,贔风隼毫无掩饰的用反问激着赤命:“如何,你怕了?”
“哈。我有何惧。”冷嗤一声,赤命转回之前打断的话题:“轮到你来回答第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