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暂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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坩埚下点着火，袅袅地冒着轻烟。锅里鲜红色的液体已经煮沸，不安地快要冲出坩埚。一旁的桌上摆着一支沙漏，大部分沙已经漏完。只剩下细碎的沙砾顺着管口滑下来。
伊伦大魔导推开门，目光落在雪莉尔身上。
女孩儿坐在炼金室里，神色凝注在坩埚的液体里。白大褂松松的披在她身上，显得她的肩膀格外瘦弱。
伊伦了解这个学生。雪莉尔是个有野心的人。那双会笑的蓝色眼睛时常闪耀着火一样的光。毫不掩饰对未来的渴望。
这样的心情伊伦能够理解。拥有让人羡慕的天赋，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资本默不作声地埋没在帝都的纸醉金迷里。
年轻是最好的资本，无知却无畏。他当年何尝不是这样。以为凭着一腔意气，就能勇往无前。直到一头撞到南墙，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才惶惶不安地想要知难而退。
雪莉尔和他不一样。
她拥有绝佳的天赋，却缺少年轻人的张狂冲动。仿佛天生就知道成年人之间不成文的游戏规则。安静的、不动声色地蛰伏在贵族的游戏圈里，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慢慢地壮大自己。
人长大踏入成人世界，总会失去一些东西，改变原有的一些看法。一个人无法阻挡长大的时光，也无法抵抗复杂交错的利益关系。在社会面前，人总会退步的。不同的是，有些人退的多，在利益中迷失了自己。有些人也退了，但没忘记自己的初衷，坚守住最后的原则。
伊伦打量着雪莉尔稚嫩的脸庞。忽然有些嫉妒。年轻，意味着无限的可能。他已经年迈，再多炼金试剂也遮不住脸上的沟壑。而面前这个女孩儿，还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还有着大把的机会可以实现自己的野望。
假如说他是一轮已经要落幕的夕阳，那么雪莉尔就是初升的朝阳。那样朝气蓬勃的力量让他感到不甘和羡慕。
通过细微的精神力，雪莉尔早已知道伊伦的到来。不过她没有出声。而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坩埚。沙漏里的最后一颗沙砾顺着细长的管道，掉落在底座里。
坩埚里的液体在蒸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年轻的女孩儿手上捏着试管，不放过一点点动静。在液体停止蒸发的一瞬间。女孩儿把试管里的粉末全部倒进坩埚。分秒不差。
仿佛魔法的生效。液体甫一接触粉末，鲜红刹那间褪去。变成不含一点杂质的乳白色。比雪还要纯洁。像是新生儿纯真的笑颜。
伊伦心里的那点嫉妒全都不见了。
教导一个学生就像养花。精心的浇水施肥，然后收获最美的绽放。
雪莉尔是他的学生。
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他注视着雪莉尔专注的神情，唇边不禁浮现一丝骄傲。
谁能想象，世界上未来最让人惊艳的天才。此刻就坐在他的实验室里，缓缓的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惊艳四座的机会。
“伊伦导师，您来了。”
雪莉尔抬起头，手还拿着药匙，在坩埚里均匀的搅拌。伊伦是个多变的人物，性格时常随着心情变化。对他雪莉尔没有对西多瑞那么随意。多了分严谨。
伊伦点点头，表示听到雪莉尔的问候。他凑到坩埚边上，仔细观察液体的色泽。又闻过气味。最后满意地点头，朝雪莉尔投去一个嘉奖的目光：
“很好，这份石化剂处理的非常完美。简直找不到一丝瑕疵。你最近的进步非常大。”
“我跟您学炼金术也有将近八年了，到现在还没点进步怎么行。”
雪莉尔耸耸肩，明天就是约定好和劳伦特见面的日子。在那之前，她觉得有必要花一点时间为自己增添一点筹码。
“而且最近有点缺钱，东西品质不做好点怕卖不出去啊。”
“你要出售炼金试剂？”
伊伦大魔导诧异地扬起眉毛，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打算低价卖到地下黑市？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对那边的价格不满意吗？”
“现在我也觉得地下黑市的价格不能让人满意。实在对不起我在药剂上花的那么多心思。”
雪莉尔把坩埚里的东西盛起来，装进一只普通玉瓶里。在这过程中，她显得很小心，注意不浪费每一滴液体。
“这么说，你是找到好的出手对象了？”
伊伦大魔导有点狐疑，帝都收购炼金试剂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价格也都相差不多。要说好的出手对象实在算不上。
“是阿史那。帝国一直在通缉的阿史那一族。”
雪莉尔笑眯眯朝伊伦说，阿史那因为走私和敏感的身份一直被皇室视为眼中钉。但他们和帝国的大贵族保持着地下交易，受到各个势力的庇护。通缉榜贴满大街也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伊伦自己没什么守法的情节，应该不会正义感爆棚去管阿史那的闲事。
“阿史那？能跟他们摊上交情你运气倒是不错。”
伊伦果然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决口不提这伙人的存在是否合法的问题。
“他们收购炼金作品的价格比地下黑市高几成？”
“价格还没商量，要等谈过了才知道。不过估计不会低。”
雪莉尔脱下白大褂，把它挂在墙上。朝伊伦眨眨眼睛。
“如果伊伦导师有东西想出售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
“我最近手头没什么要出售的东西。”
伊伦沉思了一会才回答道，他为了有足够的钱去购买实验材料，手头一向不留成品。当然了，这和他本人对金钱本身也不够热衷也有一定关系。
“这不要紧。我想今后有的是机会。”
雪莉尔开始收拾残局。她把坩埚放到清水里冲洗。又一一把那些炼金器具归类。
“对了，老师。您的那些老同行如果有想要出售作品的也可以联系我。不过，我只要那些稀奇些的东西。”
伊伦瞥她一眼，对自己学生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心中肚明。炼金试剂一向暴利，就算地下黑市的收购价格比市价要低，但依然让大批炼金者趋之若鹜。如果雪莉尔代为销售炼金试剂，从中赚取的差价不是一点两点。
想到他上次看到的一味珍贵的炼金材料，伊伦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老规矩，五五分。”
虽然炼金十分重要，但是学院的魔法课程也不能落下进度。尤其是在辛德导师近一段时间格外严格的情况下。
雪莉尔披上魔法袍，最近的魔法课程已经上到研究魔法构建的必备条件。魔法师对元素掌握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自主创造魔法。但是，这是项深奥的项目，大部分法师终其一生也只能创造一些简单而鸡肋的法术。更多人会着眼于在已知的法术上做一些更加有利的改动。
众所周知，对于一个尖子生，课堂的作用并不是那么大。至少，这节课对雪莉尔来说是这样。
她快速完成了辛德布置的魔法改良任务。百无聊赖地在教室里四处张望。
很快，凯文·阿道夫就进入了她的视线。
这家伙也早就完成了任务，这会儿睁着贼兮兮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往妮娜·莱茵望去。
他手上还捏着用课本上撕下来的一角揉成的纸团。凯文的眼睛转了转，悄悄瞥了眼辛德，见他背对讲台用粉笔写着板书。唇边悄悄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纸团‘嗖’地一声，准确无误地砸在妮娜脑袋上。还打了个滚才落到地上。
妮娜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圈。
但是这会儿狡猾的罪魁祸首早已端正的坐在座位上，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模样。
妮娜眨眨眼睛，很快把这件事定义成突发事件。转过头继续认真听讲。
罪魁祸首坐在座位上，看起来毫无破绽。只是在妮娜转过头的时候眼神却忍不住飘了一下，嘴角也偷偷弯了一点。
很快，第二枚纸团也已经捏好。随时准备进攻。
可惜这次的弹道稍微歪了一点，纸团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偏移了航线。最后越过妮娜头顶，打在路修斯的头上。
路修斯反应很快，一下子回头。这时候凯文还没来得及收回扔纸团的手。
两人视线相交，大战一触即发。
路修斯二话没说，从笔记本上撕下一整页。开始生产弹药。等到所有准备工作就绪，他瞄准凯文，开始进行弹药投射。
凯文也不甘示弱，他先用书作为自己的屏障。等那些弹药纷纷落地，他不紧不慢地进行回收。然后对路修斯挑衅一笑，开始反击。
有一枚炸弹不幸误伤到霍克，他捡起纸团。左看看路修斯，右看看凯文。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向谁反击。
正当他心里在纠结的时候，站在讲台上的辛德写好了板书。回头了。
一瞬间，教室里所有人的反应各异——
路修斯猛地扑在桌上，把那些还没来得及发射的导弹，全部塞进抽屉里。可惜他的动作不够仔细，有一只纸团从桌子边上掉下来了。一直滚到雪莉尔脚边。
凯文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努力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但怎么看，都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不够真实。
霍克心虚的看一眼辛德，赶紧把右手藏进口袋里。
里克斯唇边扬起一丝微笑，等着看戏。
还有妮娜，她认认真真地看着辛德导师。一点没发觉周围的暗涛汹涌。
辛德的目光缓缓扫过教室，包括地上的纸团。
所有人呢都屏住了呼吸——
他轻咳了一声，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讲课。
路修斯一下子摊倒在桌上。
凯文长舒一口气。
霍克不动声色地把纸团塞进口袋，销毁证据。
里克斯有些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妮娜依旧眼睛闪闪地听着课。
雪莉尔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为这些人的幼稚无聊叹了口气。
她弯下腰，捡起那只纸团。对着路修斯的头顶快速把纸团扔出去之后，默默露出了一个纯洁又无辜的笑容。
……
铃声响起。
下课了，辛德收起讲义。用平板无波的声音说道：
“路修斯、凯文、霍克还有雪莉尔，这几位同学到我办公室一趟。”
不同于路修斯、凯文垂头丧气的表情。雪莉尔有点纠结，她就出过一次手，而且自认为动作隐蔽。按理说不应该被发现。
不过，依照她以往的经验，千万不要反驳辛德的话。否则结局只会更惨。她乖乖的和路修斯和凯文往辛德的办公室走。
这两人这时候哪有在课堂上的意气风发，纷纷耷拉着头，像霜打过了的白菜。
等到了办公室，辛德坐在他的靠背椅上。安静的处理文件。
就像是没看见办公室的四人一样。
雪莉尔对他的手段很熟悉，深知这时候千万不能主动认错。不然一切就全完了。她拦下欲言又止的霍克。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也完全不打算开口。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很久。
雪莉尔对他的手段很熟悉，深知这时候千万不能主动认错。不然一切就全完了。她拦下欲言又止的霍克。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也完全不打算开口。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很久。
辛德抬起头，盯住雪莉尔。目光像刀锋一样锐利。正当雪莉尔以为他会开口的时候，他却移开目光。看向路修斯三人。
“路修斯、凯文还有霍克，我以为你们今年还要过儿童节。你们这种年纪竟然还会在教室里玩扔纸团如此的游戏实在让我大开眼界。不得不说，我真的为你们过低的情商担忧。”他顿了顿，然后淡淡的补充道：
“明天交一份关于改良魔法的心得给我，用点脑子。如果写不出一点有见解的观点就不要来上课了。”
路修斯如蒙大赦，头如捣蒜。拽着凯文和霍克扭头就走。很没义气地扔下雪莉尔一个人。
雪莉尔在心中默默地给他记上一笔。好秋后算账。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把辛德应付过去。她抬起头，直视辛德的眼睛：
“辛德导师，您喊我来有什么事吗？”
辛德抿着嘴唇，合上手头正在处理的文件。淡声说：
“有些事，我想找你谈谈。”
看着辛德没什么表情的脸，雪莉尔忽然觉得办公室里的温度有点低。
辛德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米亚小姐，你就读帝国学院是为了什么？”
雪莉尔打了个哆嗦，她习惯了辛德的冷言冷语。这会儿他以正常的口气交谈，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她几乎不用思考能回答：
“当然是为了学习魔法。”
“很好。”
辛德意味不明的回复了两个字，他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流露出嘉奖的意思。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另外，从下星期开始，放学之后到我这里报到。我会对你进行一对一训练。”
闻言，雪莉尔一愣。第一反应是辛面瘫的脑袋被砸坏了。辛德一直是个好老师，认真负责。可今天他实在很奇怪。不论是谈话，还是要给她开小灶。
隐约中，她觉得这和她答应沙利叶拿下学院第一脱不开关系。
在帝国学院的植物师学院里，正要进行小测。
由于植物在战斗方面的课程还暂时没有学习到，眼下这次的考试内容只涉及到植物的辨认。
“啊！又要考试，我完全都不会啊！”
维尔看着讲台上十几盆用布遮住的培养器，简直一个头比两个大。这些植物都十分相似。只在叶子的纹路、或者是香气方面有细微差别。辨识难度相当高。这也就算了，偏偏植物学的导师卡洛琳女士相当严格。万一没达到她的期望标准……
维尔简直不敢想象今后的生活。
相比于好友的焦躁不安，洛西就显得从容多了。
“维尔，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他笑嘻嘻地搂住维尔的脖子，帅气的脸上是阳光的笑容：
“反正你要是不会大家都不会。”
“你的话比起安慰更像是在我伤口上撒盐，优等生。”维尔白了洛西一眼。洛西是班级里的尖子生。综合水平稳坐班级前三，单论实战更是在全院能排的上号。这种优等生根本就不能理解他们普通学生的痛。维尔叹了口气。
“世界太残酷，人生缺少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这家伙，有空耍宝不如多花点时间复习。小心卡德琳女士又罚你。”
洛西拍拍维尔的肩膀，回到座位上拿起书做最后的复习。
考试很快开始了，采取两人一组的淘汰赛。同组的两人辨认植物的叶片。谁先答不出来则被淘汰。
“叶子脉络成网状，有类似松子的清香。应该是松月草。”
“花瓣呈淡红色，瓣朵只有小指大小。没有异香。是青萝花。”
“叶子细长，叶片青绿色。脉络呈蓝色。是蓝月柳。”
……
洛西如数家珍地报出培养皿中的植物。原本他的理论课的基础不太牢靠。但是现在在卡罗琳女士的调教下已经脱胎换骨。这些题目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难不倒他。
一个又一个对手在他手里落败。很快，教室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那是一个高瘦的男生，保罗。他是洛西他们班的班长，常年稳坐第一的钓鱼台。
看着对手，保罗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
“洛西，你不是我的对手。再比也没什么意思。认输吧。”
卡洛琳魔导师站在一边，她知道保罗说的是实话。保罗出生植物师世家，从小耳濡目染这方面知识。底蕴不是洛西能比的。论水平，洛西差保罗一大截。不过，她倒是很想听听洛西怎么说。
对于保罗的轻视，洛西显得很平静。他抬起眼睛，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容：
“我现在确实不如你。不过，下一场的期末考核一定是我胜。”
他仿佛吃饭喝水一样平淡的扔下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暂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