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伴君老》锦三月

24、第24章幻灭

　　从洗手间出来，清幽刚准备进治疗室，却听到里面的护士姐姐正讲着八卦，想着听别人墙角也不好，正准备离开一会儿等她们讲完了再进去，却发现那个被她们讲八卦对象怎么这么熟悉呢？怎么挺像自己的？
　　清幽忍不住站在门外继续听她们讲下去，她也想知道她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子呢？可当她听到“残疾人”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如遇晴天霹雳，大脑中一片空白，之后便是“残疾、残疾、残疾……”如同一个魔咒充斥着她大脑的每一个角落，再也不愿散去……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原来漂亮纤细的手，现在已经开始变形，干燥的皮肤，萎缩的指骨，小而尖的指端，还有一直没有实物感，连笔都拿不住……难怪，难怪！原来她已经是一个残废了！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她自己的手，结果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的手已经废了的人？！分明已经绝望了的手，她却还像一个傻瓜一样，抱着还能恢复的愚蠢的痴想！笑话，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幽幽，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今天的治疗这么快就结束了吗？展妈妈看到站在门外的清幽，有些奇怪。
　　清幽面色如纸一般苍白，缓缓转过身来，眼睛定定地看着妈妈，眼中满含着绝望的怒火。
　　“幽幽？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吗？”展妈妈还没有发现清幽的怒火，只见她面色苍白，以为她是生病了，担忧的跑上前来，还用手去碰碰她的额头，害怕她又是像上一次发烧了。
　　清幽眼中愤怒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了，狠狠的看着她，用左手狠狠地甩开她放在她额头上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们，我是那么相信你们，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呀！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一个残废，一个残废而已你们也要骗？！骗我让你们很有成就感吗？看着我在那绝望的泥淖里痛苦挣扎……看着我分明已经没有希望了还要在你们虚构的希望里苟延残喘，你们感觉自己很伟大吗？！”清幽的话里充斥着悲伤与绝望，歇斯底里的哭吼着。
　　展妈妈被清幽的话语惊住了，心中一阵恐惧与慌乱，清幽她知道了！
　　“幽幽，幽幽，你听妈妈给你解释，你听妈妈给你解释，我们……？”
　　“住口！”清幽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滚出来，全身颤抖，脸上露却出笑容，但那笑容却透着深深的绝望，看着展妈妈脸上的慌乱与泪水，此时她心中没有感动，有的只是觉得可笑，觉得虚假：“呵呵……呵呵……收起你那虚假的眼泪，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与同情！”
　　“幽幽，不是这样的，幽幽你听我说……”展妈妈流着泪努力想要靠近她。
　　“别过来！”
　　清幽狠狠推开靠近的展妈妈，展妈妈猝不及防，摔到了地。
　　清幽看着泪流满面重重摔在地上的妈妈，心中有所动容，但那点动容很快就被愤恨冲散。
　　“我没有你们这样的亲人，”清幽突然收住眼泪，面无表情的恨恨地看着她，冷冷地蹦出一句话来：“我恨你们，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们！”说完便跑了出去……
　　门外的动静惊动了治疗室里两个八卦的两人，她们出来只看到了被推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着嘴里还唤着清幽名字的展妈妈，清幽已经跑出去了。
　　她们立刻就知道她们闯大祸了，赶紧跑过来扶起摔在地上的展妈妈。
　　展妈妈被她们扶起来，来不及说感谢的话，立刻沿着清幽跑出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逃离医院，清幽感觉从未有过的迷茫，她该怎么办？她信任的人都骗她，而她自己又成了一个残废，没有理想，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她的世界开始变形，坍塌，这一刻，她从未有过的迷茫，从未有过的绝望，这个世界已经抛弃她了，自己好像这个世界的多余一样。只有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胡乱地疯跑，她听不到司机的谩骂，看不到眼前的人群，这个世界好模糊，她什么都看不清。突然，她好像听到了嘲笑声，“你这个残废！你这个残废！残废、
　　残废、残废……男的，女的，一声又一声在她耳边萦绕，像一个魔咒，还有好多双眼睛看着她，他们在笑，在嘲笑她！好可怕，这个世界好可怕！她要逃离这个世界，她要跑，她要不停地跑，她要摆脱这些声音，这些眼睛……
　　展妈妈追出来的时候，清幽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开始还能保持一点理智，慢慢礼貌的询问路人，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思维开始混沌起来，像疯了一样带着谁就拉着他们疯了一样的又哭又闹，让他们把幽幽还给她，把她的女儿还给她，惹得路人都想看神经病一样，远远地避开她……
　　时间转到黄昏，乌云压压的天上下起了细密的雪粒，后又渐渐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接到电话赶来的展爸爸他们赶来，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展妈妈，此时她正一身狼狈的抓住一个女人的衣服不放，嘴里不停地质问她：“你把我的女儿藏到那里去了？你把我的幽幽藏到那里去了？”
　　展爸爸赶紧上前拉开展妈妈，展清临赶紧向被展妈妈吓到的那女人道了歉，她才像看疯子一样看了展妈妈一眼才离开。
　　展妈妈还不肯放弃，想要抓住那个女人再问，嘴里疯狂朝哪个女人叫喊着：你把我的女儿藏到那里去了？你把我的幽幽藏到那里去了？你把她还给我！”
　　“安宁！“展爸爸立刻紧紧抱住了她。
　　展妈妈在他的怀中不停挣扎着叫喊着。
　　“安宁！你醒醒，你不要这样！”展爸爸看着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嘴里不停地念幽叨着清的名字，脸也很苍白，嘴唇已经被冻得乌青的妻子，心中无限悲痛，紧紧抱着她：“安宁，幽幽会回来的，我们会找到她的。”
　　怀中的展妈妈听着展爸爸的话，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之后又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幽幽说我们骗了她，她恨我们，她恨我们……”展妈妈全身颤抖着，再也没有什么话比子女说“恨”更让人父母伤心了，抱着妻子的展爸爸也无声的流下泪来。
　　清幽失踪了，从下午她从医院跑出去之后就再不曾回去过，他们用了各种方法，各种途径，但都打听不到清幽的任何音讯。
　　展妈妈变得越发憔悴，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恍惚，甚至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一听说哪里有少女发生了什么意外，她就会疯了一样又哭又闹，认为是清幽出了意外。在确认出意外的人不是清幽之后，她又会想到清幽一个人在这么冷的天里，黑漆漆的又下着大雪，怕她冷到饿到，怕她遇到坏人……
　　展爸爸和展清临看着她的这种糟糕的精神状态，又一直没有清幽的音讯，一时间也快到精神崩溃的边缘。
　　另一边，除了展家的人，顾韶白也亲自开着车连夜在全城寻找着清幽，已经把A市大街小巷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见到清幽的影子。
　　清幽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顾韶白也通过关系让警察局早立了失踪案，警察也在努力帮着寻找。
　　顾韶白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过了，疲惫不堪。正在这时候，他突然接到了A市警察局局长的电话，原来他们查到了清幽买了飞往C市的飞机票，顾韶白听到清幽有可能去了C市，顿时来了明白了，C市，那不是去清幽爷爷奶奶家的必经之路吗？
　　确定清幽的目的地，顾韶白也来不及回家了，直接让秘书帮他定了去C市最快的航班票，又去银行取了十万现金，朝清幽爷爷家赶。
　　顾韶白坐了飞机坐火车，坐了火车又转汽车，最后下了汽车又在县城坐上了村里人回村去的三轮车，几经波折终于才到了坐落于西部的一个山沟里的村子。
　　清幽爷爷他们的房子就在这儿，这也是清幽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如果清幽其他的地方都没去的话，那她一定是回了这里。希望他的想法没有错，也希望他来得还不迟。
　　顾韶白下了三轮车，本想要给带他的大叔给点钱做为路费的，可他硬是不要，开着三轮儿车就离开了。看着大叔开着三轮儿车离开的身影，顾韶白有些感叹，没想过了这么多年，这儿的人还是这么淳朴，一点儿也没变。
　　村里的路有些变了，顾韶白凭着记忆，再加上问了一些村里人，终于找到了清幽爷爷家。
　　来到屋前，看着屋顶上满是枯萎了的杂草，墙上处处是霉斑，窗户上也结了厚厚的一层蜘蛛丝，看得出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这真的会有人住吗？但如果没有人住，难道清幽没有回来，他想错了？
　　走近一看，发现门锁是被打开的，看来他判断是对的，清幽确实回来了这里。不过为什么会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呢？顾韶白蹙眉，推了一下门，奇怪？推不开，应该是被反锁了。
　　顾不得多想，顾韶白用力撞了几下，终于把门撞开了。
　　门刚打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迎鼻面来，刺激的气味立刻呛得他咳了两声。顾韶白继续朝里走，看到屋里的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霉味十分强烈，真的不像有人生活过的样子。但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告诉他清幽就在这里。
　　顾韶白在屋里转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清幽的房间，当初她还和奶奶一起住，都没有自己的房间呢。
　　清幽的房间并不大，但有很多木制家具，清幽爷爷是一个木匠，顾韶白刚走到清幽的房间门口，就看到了她为清幽做的那些适合小孩子的小椅子小木马之类的木质小玩具。来不及细看，顾韶白快步走进清幽的房间，映入眼帘的一幕把他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