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入墓》果园里的菜

4、第四章 返照

　　吸溜着吃完热乎的汤饼，白少格把汤也喝了。
　　对面的男子哈哈大笑，“你们也这样吃啊？明明一口就能咬完，还是要把面皮吸溜进嘴里。”
　　白少格放下筷子抬头看他，“曾经有一人这么教我的，他说这样吃有味儿。”
　　“他一定是在骗你。”男子脸上挂着笑把馄饨咽下，却没有解释。

　　白少格看着干净的瓷碗发愣，忽然道：“再来一碗。”
　　男子绷不住笑出来，起身又给他盛满，看向他的狭长眼睛像是一块精致的墨玉，目光流转间竟隐约透露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白少格微蹙眉头，沉默着又把汤饼吸溜完。

　　蹭了好几天的馄饨，白少格每天白天躺在那男子的小床上休息，晚上吃饱喝足后再被他领着在屋前的空地上晒月亮，吸收夜间精华，保持水润肌肤等待卖个好价钱。

　　这一天密林里吹来凉风，撩起白少格鬓间青丝。
　　男子说：“其实我骗了你，这件粗布麻衣不是捡的，是第一次进墓穴在那副最大的棺椁里拿的，里面真的除了这件麻衣其余什么都没有。”
　　白少格没有说话。
　　“你知道那副棺椁是谁的，对不对？”
　　白少格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你先坐着，我去拿东西。”

　　等他离开，白少格从小板凳上站起来，面朝墓穴的方向走了几步，正好站在密林的入口处。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忽然出现一束光，由远及近。白少格转身，那束明亮的灯光瞬间刺入他的眼睛，让他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耳边一声大呼，整个身子被一股力向前推倒在地，气息不稳地再回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少铎！白少铎！”白少格疯跑上去一把抱住被车子重重撞击的男子，手指抚着他的脸颊，无法相信地微张着嘴巴颤抖着。
　　“少格，你想起我的名字了……”俊朗的男子气息微弱，呼吸急促。
　　摸到他身下流淌的粘稠血液，白少格眼眶中的泪水“啪嗒”地滴落，带着哭腔说：“我认字数年，只识这三字……”
　　“哦？原来，那棺椁中的人是我啊。”男子微笑，“那天你，本就认出了那三个金色文字……”

　　白少格抱紧他的脑袋摇头，“不是你！你不要死，不能死！棺椁里的人不能是你，你一直都还活着……”
　　男子的模样愈发透明，嘴角的笑意却丝毫不减，目光明亮地看着他，语气温柔道：“可是少格，在战场上我就已经死了，这里不过是我设的梦境，你看，我就要消失了……”
　　“不！不是！”白少格拼命地摇头，却无法阻止他的逝去，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逐渐消融，伸手想去抓，忽然头疼欲裂，心脏仿佛被刀绞痛苦愈发强烈，头颅仿佛被灼烧般向后仰，耳侧在万籁寂静中只有两个声音清晰地飘过，像是石块落入浅湾，涟漪散去后转眼即逝。
　　——“好好的车开着，这地方荒无人烟的连只猫都没见，你停下来干嘛？”
　　——“不知道，车子忽然就停了，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