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匪我思存》清风聆樱

61、不负如来不如卿

　　在他说话时候，一念便知事情不妙，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掌砍到她脖颈上，顾微凉甚至连惊讶都没来得及便倒了下去，被他护在怀里，安静的闭上星眸。

　　他垂下眸子，褪去嬉笑怒骂的掩饰，脸孔是和千年之前一般，温柔如水，清雅如莲，还是千年之前女修梦中不染纤尘的模样。

　　他并没有多做停留，收回流风，眼神如云一般掠过他的师弟，神情是古井无波，波澜不惊的神情，好像遇到的不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弟。

　　好像唯一能牵动他心神的，只有他怀里闭目沉眠的少女。

　　“你走吧。”他的声音无喜无悲，面前的人不管曾经是什么身份，对于现在来说，对他跟陌生人无异：“看到曾经同门一场的情分上，我留你一命。”

　　一痴只觉得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笑话，他低低笑出声，看着眼前曾经无比熟悉的师兄，笑声继而越来越大，然若疯魔，笑到最后，指着他怀里的少女，含恨道：“倘若你顾忌着昔日同门一场，就不该叛出师门，做出种种恶事。”

　　一念疲惫的闭上眼睛，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诞至极，良久，他安静的睁开眼，以一种陈述的语气道：“我从未做过昧心之事，你曾说我做的恶事，对着世界又有何坏处？”

　　他收紧手臂，怀里的温度温暖而真实，抚平了他的不安。

　　这个世界，他只要她。

　　真实的也好，荒诞的也好。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他知道这一千年犹如噩梦一般不真实，而这偷来的一段时间，才是他不愿觉醒的梦，是真实拥有的世界。

　　现实梦境早已错乱，唯一知道的，她是他不愿放手的唯一真实。

　　“至于师门……”他轻笑出声，讽刺道：“早就在你们冷眼旁观她用命换我时，我们的同门之谊，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当年若不是师门苦苦相逼，微凉岂会身死，想想最后他迷茫听到的话，一念只觉得心如刀绞，那一刻，他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她拿命来换。

　　要多么绝望，才能面对一个失去最爱的人世界？

　　他守着熟悉的脸，一守便是一千年。

　　唯一逼着他活下来的理由，只是因为这条命是她给的。

　　从一开始，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后来所有人都反对，然后他费劲全力也没办法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动容的时候他想不在一起没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

　　然后别人都要她死，他的师门，她的师门，世界上所有人，包括顾微凉自己，都想让顾微凉死。

　　我只是想让喜欢的女孩子好好的活下来，这有错吗？

　　一再的忍让，一再的退让，到了最后，他终于不想忍了。

　　佛子叛出师门，这对于大雷音寺或许是一个重击，同门要恨，他也无话可说。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一痴不该伤了她。

　　师门，朋友，清誉，他什么都不要了。

　　明明一开始他只想跟她在一起，到了最后，他只想让一个叫顾微凉的女孩子活下来，至于现在，他只想看到她过得好，就很满足了。

　　等一念抱着怀里的人回到家中，还未打开灯，只觉得怀里一空，少女的手臂如蛇一般缠住他的脖颈，凌厉的杀意让他脖子一冷，苦笑出声：“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顾微凉将他逼到墙角，直到他退无可退，方才笑眯眯道：“刚才你根本就没有舍得用大力气啊小和尚，所以你说我是什么时候醒的？”

　　一念思考了一下，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顾微凉抿唇一笑，如狡黠的小狐狸：“该听到的，我都听得差不多，就算没听，有的问题，你也该解答起来了。”

　　她摘下皓腕的菩提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想必佛子大人定能解释一下，这串佛珠上为何刻着我名字的事情？”

　　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见缝隙之中划有刻痕，经过多年的抚摸，隐约能够看到一个人的名字。

　　怪不得这串佛珠不会伤到她，只因为串起这串佛珠的人，日日念佛时，也是默默念着她的名字。

　　将对她的保护之心融入佛珠中，所以这串菩提子，才能为她所用，只因为它是为她而生。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多问呢？”一念也不回答，同样笑眯眯的打起了太极。

　　顾微凉狠狠揪住他衣领，往下拉到和她眼睛平行的位置，一个七尺男人，被她欺负的被迫低下了头，宛如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温声道：“别跟我打太极，我想知道我死之前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情人关系！我们一直相爱，后来你为了我死了也不后悔，我也是爱你如命……”

　　接下来的话被一只纤细的手指堵在唇中，顾微凉笑靥如花，声音温柔：“那为什么那个叫一痴的，傻得连名字都不会改，听名字就知道是你同门师弟的，问什么说我们是仇敌关系？”

　　“因为他妒忌我媳妇你貌美如花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倾国倾城，我们两情相悦夫妻恩爱……”

　　衣领再次被狠狠一拽，一念一缩脖子，委屈的哼哼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不相信我，难道你爱他甚过爱我才这么相信他？明明我比他帅！”

　　顾微凉低眸：“正是因为相信你，我才没有听他那些瞎话。”

　　一念：“……”

　　他愣住了，整个动作好似卡了壳，一双莲目睁大，被这罕见认真的话逼得再也没办法耍宝。

　　“我不知道我死之前是什么人，估计是一个很多疑的人吧，我不相信你，所以我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所以我以为你也不相信我，正好我们合作愉快。”

　　“但是我遇到了那个和尚，他说你会害死我，我想了想，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什么话都不跟我说，你总是嬉笑怒骂所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老是对你有很熟悉的讨厌感觉所以我觉得我死之前肯定跟你有仇，你对我总是有一种很莫名的熟悉和愧疚还装成不认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一念的呼吸也越来越轻，垂下头宛如做一场迟来的审判。

　　“但是我觉得……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世界一片黑暗，唯有她神采飞扬的眸子，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一开始我没有恢复法力那么软那么弱，你一指头都能戳死我，但是那时候你都没有，现在我恢复法力，你仍然没有，我不排斥世界上有一种想把兔子养肥了再杀的人，但是我觉得……我愿意信你一次。”

　　她垂眸，身上的衣服还是他买的，她记得他打开打火机，一件件将衣服烧成灰一边念着她名字的时候，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道：“姑娘真是好看，正所谓华服配美人，现在抛却千金，美人你好歹笑一笑？别让我觉得这钱白花啊。”

　　本来应该生气的，却破天荒地的想起他念她的名字的时候，那么熟练的从舌尖吐出她的名字，温柔的好似发自肺腑，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有点电视剧里男主角像呼唤自己爱人的样子，竟然破天荒地给了他一个笑。

　　一念眨了眨眼睛，竟然觉得千年都没有湿过的眼睛有点潮湿，他抬起手，周围风云变化，瞬间从别墅化为一个青石小路。

　　寺庙的钟声响起，屋檐从绿树中探出一角，他牵着她的手，沿着这个青石小路，缓缓前行，周围的所有人都视其为无物，好似面前是一片空气，任凭他带着她进入大雷音寺。

　　顾微凉心头慌乱，好似快要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谜题，她无助的看了一念一眼，对方苦笑一声，为她打开那扇朱红大门：“你想要知道的，都在这里。”

　　顾微凉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两人默默对视，良久，顾微凉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知道那些事情？”

　　一念摇了摇头，温柔而安静的看着她，他开口，声音如同自言自语：“有的时候，我是想让你记起，又不想你记起……那些回忆，太累，等你记起了，估计就再也不会对我这么开心地笑了。”

　　那么悲伤的回忆，那么绝望的人生，太过沉重，他舍不得她重新背上这一重担，却无法阻止她的选择。

　　顾微凉突然伸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问道：“所以你那一天也没有喝醉对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的对不对？”

　　一念苦笑了起来，迟疑一下，终于缓缓抬手，将她抱住：“微微，有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离你离得远远的，却偏生舍不得，想要再看你一眼。”

　　“似乎从头开始，我带给你的，都是灾难，我希望你记起，这样就不会用陌生人的眼神看我，但我又想你不记得，离我离得远远地，不要再让我害了你。”

　　“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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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微凉大概就是……有这么多事情告诉我的理智不该信你，我的情感却率先俯首称臣，所以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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