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匪我思存》清风聆樱

26、罗带同心结未成

　　【可惜陪我到最后的人，终究不是你】

　　温柔想送唐珏一个离别礼物。

　　四月的青城正是无与伦比的好时光，青翠欲滴的小草满山遍野，带着万物复苏的活力，空气中带着醉人的花香，女孩穿着一身柳色碧罗裙，手挽着披锦，发间的玉簪斜斜簪着，一缕长发慵懒的落下，旖旎曼妙，她半敛着眉，眸里是春光融融，仅仅是一个抬眼，便是一地花开。

　　青城有那么一个传统，每隔二十年，便选出资质极佳的子弟在外面历练，时期大约一年，唐珏作为有名的天才，自然不能幸免，哪怕他私心想带上温柔，却依然被人阻止了。

　　街上人海茫茫，到处都是有人在送别，熙熙攘攘，送别声不绝于耳，作为其中的一份子，他们在其中毫不突兀。

　　“我要走了。”他握着她的手，感到女孩子的手在掌心试探性的动了动，随即被他握得更紧，不同于男人掌中的黏腻，唐珏掌心干燥清爽，带着一股清爽的青草味，他握着的力道小心翼翼，既怕伤到她又怕她逃脱，温柔尝试的挣扎了一下，便随即默许。

　　她微微抬起双眼，眸光潋滟，不发一语，只是踮起脚，闷声不语的拉住他，靠在他的怀中。

　　“柔儿，别这样。”他叹了一口气，明亮的少年罕见的有了几分愠色，为了族规的不近人情：“我真害怕再见你一眼，就会拉着你一起走，什么训练什么教导，我都统统不想管了。”

　　温柔破涕为笑，伸手捶了他一下，娇嗔道：“祖上传来的规矩，哪能说变就变？哪怕你不想走，我还不乐意呢，天天呆在一起迟早会腻死你，到不如出来走走，也找回一点新鲜感。”

　　唐珏捉住她的手，带到怀里，心里自然知道她的好意，也不由得抿唇笑了笑：“……这么快就厌了我？”

　　温柔瞪了他一眼：“没错没错，天天粘着，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她说着凶狠，最后却越说越软，说到最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随即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他，一双妙目，满满的狡黠。

　　唐珏被她笑得心都软了，伸手刮了刮她粉色的脸颊：“你倒是这么快就厌了我，我却没办法像你这么无情，只恨不得能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方才能放下心来。”

　　他只恨不得她能缩小小的，小的能够放进口袋里，他会将她放在离心口最近，最温软也是最安全的位置，只恨不得时时刻刻看到她才能安下心来，牵肠挂肚时，就拿出来看一看，方才能安下心来，继续那些事情。

　　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朝思暮想，只恨不得你随时随地不离我左右，就像枯死的野草渴望着阳光和雨露，就像孤寂的孩子一样渴望一个拥抱。

　　穿越这种事是孤独的，多出来的意识和任何人都无法提及，哪怕身处于众星拱月之中，依然寂寞的犹如高处不胜寒，唐珏颠沛流离的身世更是放大了那种孤独，好像无根的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找不到方向。

　　在温家，人是浑浑噩噩，生活是冷冷清清。

　　在高烧不退的那一晚上，意识逐渐离开，神志却是难得的清醒，他闭上眼睛任凭高温席卷自己的理智，甚至有了他为什么活着的念头。

　　在奈何桥没有喝下孟婆的一碗茶，于是又多得了一次人生，听起来无比的幸运，却没有人问他，到底愿不愿意让人生再来一次。

　　这是在清醒时候不可能有的脆弱，他甚至想到，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做一个懵懵懂懂的孩童，也不愿做一个清醒的异类。

　　独在异乡为异客。

　　在难得的脆弱中，他睁开眼睛，然后看到女孩因为照顾他彻夜不眠熬红的双眸。

　　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他，长发散了开来，在这寒冷的夜晚，只在肩上披了一件罗衣，清幽的好像夜里绽放无声的睡莲，她皱着眉将浸的冰凉手帕放在他的额头，掌心因为一遍遍的更换冷得好像一块冰，落在他的眉心，却犹如燃起一把熊熊大火，燃烧了他的全身。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会习惯性地产生依赖。

　　像天上飞舞的风筝找到了属于他的那根线，明明认为这个世界跟他毫无任何关系，在这个一刻，却好像找到了归宿，找到了联系，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

　　就在这一刻决定了……

　　他要保护她，要宠着她，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柔儿。”他低声道，将一个漂亮的凤形玉佩小心翼翼的挂在她的腰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只希望你能好好地。”

　　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凝重的小声说道：“你好好的带着它，它会替我保护你。”

　　这块玉佩当然当的他的小心翼翼。

　　这是唐家父母唯一留给唐珏的宝物，一共分为两个，一个龙形，一个凤形，里面藏着他老祖宗的魂魄和无数灵丹妙药，这两个玉佩就是其中的入口，当年温家家主曾经百般打听，唐珏几乎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瞒过，几乎可以说是唐珏的命根子，现在却交到她手里。

　　你信不信有一个人会将一个人当成他的全部世界？

　　很多年后，微凉依然记得那块玉佩的重量，落在心房，沉甸甸，让她无法负担。

　　曾经有一人，爱我如生命。

　　温柔摸了摸藏在袖间的礼物，浅色的双唇轻轻地抿著，然后拿出来，放进他的手心。

　　她想了很久离别礼物，然后动手，却没有想到被抢先一步。

　　她轻声说：“送给你。”

　　上好的云罗纱，裁剪成一个小小的荷包，干干净净，不是繁复鲜艳的鸳鸯荷包，甚至并没有绣那些复杂的图案，仅仅是用秀气的针线，细腻的阵脚，精心织出小小的两字。

　　……平安。

　　不是没有期望你建功立业，不是没有想过你名扬四海，但是思念到了最后的尽头，却只想让你平平安安的度过每一天，远离那些伤害与被伤害。

　　不求荣华富贵，唯念君安。

　　“这是我为你绣的，每绣上一针，都打下一个符咒，一共一百九八个。”她垂下脖颈，沉默的靠在他的怀里，只低声说：“我只盼着……只希望这些符咒永远都不要用上。”

　　不要用上这些符咒，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那些伤害都永远地远离你啊。

　　唐珏眼睛亮亮的，他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端庄的形象，他看着女孩子纤长的脖颈，几乎费尽所有的力气才压下亲吻她的冲动。

　　“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他揉了揉小姑娘的长发，忧心忡忡的嘱咐：“千万别忘了每天都要吃早餐，就是贪睡，也要吃完以后再睡；晚上的时候不要熬夜了，就算身体好也不能这样糟蹋……对了，出来的时候一定要穿的厚一点，你别看现在挺暖合，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有倒春寒了……”

　　他絮絮叨叨，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女孩有着不逊色他的实力，只觉得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就像一个瓷娃娃，什么都能伤到她碰到她，一颗心怎么都不能安下来。

　　大抵爱情就是如此，生怕她受了一点点委屈，哪怕爱的人委屈一点点，在他心里，就是天大的伤害。

　　听的温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他：“不要絮絮叨叨了，我都多大了，还不会好好地照顾自己？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你倒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才好。”

　　她捏了捏他的鼻子，惩罚性的亲昵：“才多大就这么唠叨，唐珏哥哥你明明不大呀，什么时候成了啰嗦的老公公了？”

　　他的眸中笑意散开，趁着四月的天气，恍若漫天的春光全部绽放在他的眸中：“老公公？……你少说一个字。”

　　温柔歪了歪头，疑惑性的问：“……老公？”

　　唐珏笑意更加加深，他轻轻地拥她入怀，在她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老婆。”

　　青城的春光悉数绽放在他的周围，点染了他的眉，他的眼，他唇边的弧度，只让温柔觉得被这烂漫春光刺痛了双眼，她犹如溺死的人般慌急的抱紧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静静的不发一言。

　　耳旁传来水边渔女千年不散的歌声，悦耳而悠长，犹如清风吹过耳畔：“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到了最后，唐珏只记得她亭亭立在他的身边的样子，一手托腮冲他微笑，他送她的信物被好好的藏起，眉目生动笑靥如花，一个漫不经心的姿态，便让他心跳重如锤鼓。

　　当时只道是寻常，未思此后不得见。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甜言蜜语尚还留在耳边，这般鲜活的在他耳边一遍遍响起，合着江边渔女的清歌，宛如散在水中的浓墨，逐渐点染。

　　一经离去，别后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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