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你就成为流星去吧

10、第 9 章

　　我整整昏迷了两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八了。
　　御医说幸好没伤到要害，但伤及筋骨，要细心修养上一段时间，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肩膀每扯动一下，都是痛之入骨，但意识是清醒的。探望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又走，月王一直伴在左右，直到人离去，他细心的慰问了我一番，才阴沉着脸，对我说，“皇后放心，敢伤你的人，本王定会加倍讨回。”说完，他就跟着离去了。
　　然后，第二天，我就听说，其中一名刺客被抓，严刑拷打下，竟然供出是夜王爷指使，意欲刺杀皇上，但不想却伤及皇后。整个朝野议论纷纷，月王即刻恢复上朝，并当面与夜王爷对质。夜王爷称一概不知情，直呼是遭人陷害，并声称刺客应该是故意刺杀皇后，破坏月炎两国联姻，借此挑起战端。双方各执一词，但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已交由刑部，即日彻查。
　　我直觉这次刺杀行动，并不是那么简单。一个武功再好的刺客，怎么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安全无虞的潜入到宫中？而且，刺客又怎么会知道月王当时在落霞宫？又怎么知道我和他会单独在凉亭里？一切都太顺利了……重点是，那个刺客，要刺杀的对象是月王亦或是……我？疑团太多，心里不安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所有的一切，在十一那天，终于都露出水面了。
　　十一日，天气暖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今天是月国的彩桥节，虽然遗憾不能参加，但我也不愿意一直躺在床上，就出了寝宫，在湖上的凉亭里晒晒太阳。小青在一旁服侍着，并跟我说着宫里最新的状况。
　　原来夜王爷选择在今天巡游，月王到时也会参加，他恢复上朝后，就没有再歇在我的寝宫里，而搬回自己的朝云殿。
　　“小青，你在月国呆久了，你去参加过那个彩桥节吗？”
　　“回娘娘，奴婢去过。那彩桥节真是热闹非凡呢！像是聚集了所有月国子民，街上也特别热闹，月国的姑娘大胆热情，会聚在街上跳舞。有的姑娘还会选在彩桥节，向喜欢的人表达倾慕之情呢。”
　　“真想去看看呢！”从小，我就对各地的风俗民情特别感兴趣，这彩桥节是近年才兴起的节日，但备受人民推崇呢！那夜王爷，功绩可不小啊！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智力、能力都有过人之处，怎会甘心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是由于不甘心，才会有夜王爷掌握朝政的说法吧！
　　人，总是不断往上爬的。
　　我在凉亭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日落时分，才回寝宫，用过晚膳，正坐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小青从外面回来，弯着腰在我耳边说道，
　　“皇上不舒服，今晚不参加巡城了。想不透啊！这巡游是一件大事，民望高低也尽显其中，皇上为何不参加？”
　　我甚觉奇怪，脑海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像是抓到了一点头绪了，却又在瞬间隐去。
　　没有费心想太多，剑伤未复原，我很容易疲劳，所以看了会书，早早就寝了。
　　这一觉，睡得不塌实，梦中，我又回到了亡国的那一夜，母后自刎的画面在梦里不断的重复着，直到凄厉的喊叫声划破，我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才惊觉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外面漆黑一片，入耳却是滴滴答答的雨声。
　　我从床上下来，悄悄地走近窗户，轻轻打开了窗。
　　雨很大……湖面上黑色一片，雨落无声，九曲桥上，有几处灯火被风吹熄，剩下的几盏忽明忽暗，在夜雨中，有些阴森鬼魅。我的视线一一掠过，突地被凉亭上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一股凉意从脚板底升起，门被轻轻推开了，小青披着外衣走了进来。
　　“娘娘！”她被站在窗口的我吓了一跳，“你怎么起来了？”
　　“九曲桥上，是何人？”
　　小青连忙看过去，凉亭里确实站着一个人。
　　“我去看看！”小青胆大，一下子就窜出门去。不一会儿，小青就领着个人走了进来了。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月王的近身护卫——云自清吗？
　　“参见娘娘！”
　　“云护卫为何在此？”
　　“回娘娘！月王命小的在此保护娘娘！”
　　我微微一惊，“发生何事？”
　　“今晚亥时，‘天云桥’塌了，当时桥上民众甚多，死伤无数，造桥的夜王爷涉嫌偷工减料，已被扣押。”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所有零碎的片段，在脑中一一闪过，最后清晰呈现在眼前地，是桥底那条不断在变大的裂缝。
　　每爬一步，就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这代价也太大了。
　　夜苍穹啊夜苍穹！你怎么忍心呢！
　　我蓦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要见皇上。”
　　云护卫身形一闪，挡在我的前面。
　　“你敢挡我？”我张大眼瞪着他。
　　他垂眸，身形不动，坚定如山，慢慢地说道，
　　“皇上下令，为了安全起见，即日起，皇后娘娘不得踏出落霞宫一步。”
　　我身子一软，猝然地坐回椅子上。
　　我被禁足了。
　　※※※※
　　十二日，近卫队不满皇上拘禁夜王爷，联合王爷府群兵造反。
　　十三日，月王外借兵力，成功镇压近卫队，夺回夜王爷手上兵权。
　　十四日，月王下令流放夜云央，肃清夜王爷党羽，震动朝野。
　　十五日，月王亲临灾难所在，慰问受伤百姓，并发放粮食，救灾救民，至此民心所归。
　　短短不到五日，月王从夜苍穹手里夺回皇权，重掌朝政。宫里经过一段风雨，又重归于晴天。这几天，我听着小青传来的消息，心也不断在抽痛着。
　　二十日夜里，月王终于来了。
　　依旧是一身明蓝银纹衣衫，高雅贵气，依旧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却多了一份冷然霸气。眼前这个男子，就是真真正正的月王。
　　之前的种种相处，此刻竟恍如隔世。
　　“请恕臣妾箭伤未愈，无法起身行礼。”我半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聆儿何须多礼呢！”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神深邃难测，“你为了本王受伤，本王心疼都来不及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讽刺。
　　“皇上无须自责，这场好戏，想必皇上等很久了。”我冷冷地说着。
　　他倾身坐下，笑得好看，“聆儿果然聪明。”
　　“为什么？”
　　“属于本王的东西，本王势必要拿回来。”
　　“不计任何代价？甚至用无数人的生命去换？”我握紧拳头，“游湖那天，看到桥底裂缝时，皇上就已经知道桥会塌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不派人抢修？明明可以阻止悲剧发生的。”
　　他看着我，笑容依旧，语气却很平淡，“有失才能有所得。”
　　我苦笑着，用力地闭了下眼，再睁开，“皇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防备着皇叔的？”
　　一座才建五年的新桥，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倒塌，桥底的裂缝，也不是人为造成，那么就只有在原先建造的时候，偷工减料，才会导致这种事的发生，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冷颤。
　　“一个人如果太锋芒毕露，就不是一件好事，本王只不过命人偷偷把工料换了。”
　　造桥五年，通行五年，十年之前，眼前这个男人才十岁……还是个孩子啊！却懂得深思远虑、玩弄手段，甚至残忍地用无数人的生命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心……寒了！
　　“以皇叔的沉稳，皇上至少要等十年，才能抓到他的把柄。”
　　闻言，他哈哈一笑，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瞳眸精光乍放，“没错！真是个聪明的小东西！本王不想等十年，他不动，本王就要逼他动。”
　　我挣开他的钳制，讽刺道，
　　“所以——皇上一定常常游湖吧！一察觉桥快倒塌，时机已成熟，就先来个刺杀行动。”
　　深不见底的黑眸，细细地注视着我，不言不语，不动如山。
　　不想……不想再看着他了，我别过头，看向床上的轻纱。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炎国公主被刺，不仅影响两过之间的平衡，甚至有可能会挑起战端。”
　　他仅仅是为了利用我的身份，才对我百般好，原来，这百般好都是虚假的。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亲口说了，也刺痛了我的心。
　　“为什么选十一那天？”
　　“没有人知道会在十一那天塌桥，预计是在十一前后，这只是一个巧合，连老天也都站在我这边。”
　　老天真有眼啊！肩膀刺痛着，却不及心痛，多少无辜的生命就葬送在塌桥之下。
　　“桥塌，借追究责任之名，逼夜王爷不得不反。”我面无表情的叙述着，“兵权在皇叔手里，你不得不借助瑶双。”
　　我不看他，他却突地抓住我受伤的肩膀，稍一用力，我痛得几乎掉泪，他的脸庞靠近，逼得我不得不看他，男性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他贴在我唇边道，“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本王。”
　　我咬牙忍痛，不肯叫出声，只是瞪着他。
　　“你，居然知道瑶双？”
　　“聆儿比较好奇地是，那瑶双跟你，约定了什么？”
　　这个男人，从小就懂得用心计，玩手段，十岁命人偷换筑桥原料，为了夺回皇权，处心积虑，不惜用无数性命的代价毁去夜云央的民望，逼着他造反，又借瑶双的兵力，一举夺回皇权。
　　这个男人，我从来就没有好好的认识过他。
　　残忍、毫不犹豫、深谋远虑、用尽心机，一个帝王啊……只是苦了那些毫不知情的百姓，宫闱争权，牺牲的向来是无数无辜的生命。
　　他放开我的肩膀，环住我，薄唇贴着我的唇瓣，轻轻地厮磨着，
　　“这么好奇啊！”
　　我无视他的骚扰，淡然地和他对视着，瑶双不会不求目的地来帮他，而他，也不会毫无顾忌的让异国军进入自己的国土，这两人都在赌。
　　赌什么呢？
　　“三年内，两国互不侵犯，若其中一方遭遇它国侵犯，另一方必助之。”他轻轻地唤道， “无歌公主！”
　　他吻住我因愕然而张启的唇瓣，狂野的掠夺着，霸道的宣布他的所有权，我几乎就快窒息……
　　片刻，他才放开我，灼热的气息吹在耳里，我全身窜过一阵寒颤，听见他低低地说道，
　　“无歌，我会得到你的。”
　　然后，他转身离去。
　　错愕、惊讶、无助、茫然……几种情绪一一掠过心头，原来，他已经知道我是殷无歌了……好一个将计就计啊！我无力的躺在床上，伤口似乎变得更痛了……
　　突然想起了那盘棋局，一个以退为进，一个以攻为守，势均力敌。两个人之间，无人退让。如果……如果不是那个小婢撞乱了那一盘棋，结局会是如何呢？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翌日，宫里传旨，封皇上随身侍女梅香为梅妃。
　　梅香……梅香！我微微一怔，原来是她。
　　那盘棋的结局，早就出来了……
　　夜王爷千算万算，也算不过，那个肯亲手打乱这盘残局的人，竟会是月王……不执着于棋盘上的争夺，不肯输，也不能赢，他命那梅香刻意打乱棋局，为地是，不让夜王爷看到自己的实力，这个男子啊，才是运筹帷幄、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王者……
　　胜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