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灯花》懦弱宫女

14、媚儿的决定

　　今夜他来找我… …竟然丢下这句话就走了。月如水，寒风不解语。花椒就这样等着他，忐忑他会不会真的来了，来了又会做什么。竹林那夜，不也是如此。自己好像永远都是在等着他。不管是做厨娘时，还是做皇后时，都不曾改变。

　　她也啜了一口酒，醉了就好。她突然想起王皇后留在案上的字，簪花小楷：约客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约客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皇上是他等不到的人，风浪是她不能约的人，她喝多了吧。

　　斜阳照在宫里，金灿灿的，像火。

　　“皇后……”小楚子传报。

　　“不见。”

　　小楚子沉沉地说：“是小郡主来了。”

　　“小郡主是谁？”花椒坐直了身子，“哦，吟心郡主啊。”

　　吟心是皇上的表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被太后收在身边。现在大概才十一岁，太后一去就没什么人管了，连封号有没有。

　　吟心笑嘻嘻地踱进来，手背在身后。

　　“奇怪，锦和宫原来冷清清的，现在陈设未变，换了个皇后，就变得暖融融的。”

　　花椒听她夸奖，笑着说：“我加了一点烛火。”

　　她这才看见花椒，蹦跳着过来行礼：“早听陈昭仪说皇后很漂亮很漂亮，我还想她真是没见过世面，后宫随便哪个不漂亮，我要亲眼看看。哎呀……”

　　她围着走了一圈：“依我看，皇后不是很漂亮……”

　　“哦？”花椒笑着不知怎样接话。

　　“是很美很美!”

　　小楚子夸小郡主越来越机灵了，还没有册封就来恭贺，以后皇后有糖糖蜜蜜的，都给她留一些。小郡主“嗯嗯嗯”笑着点头，就是没有走的意思。

　　花椒静静地听着，天快黑了，要是撞上风浪怎么办？

　　吟心笑着说：“这还有半局棋？皇后教我好不好？"

　　"我……我不会这些。"

　　“哦，”她趴在棋盘上，指着一个格子说，"惜玉哥哥会，可惜他出宫了。"

　　“嗯……”

　　吟心坐下来，把棋子都清掉，又按照记忆摆了回去，这就过了好长时间。

　　“皇后好像很着急？是在等什么人么？”

　　"嗯……"花椒心乱如麻，没精神跟她周旋，“在等皇上。”

　　“皇帝表哥？”吟心撅着嘴，“他要来？”

　　她不过是个小孩，在宫里也没有人疼，花椒不想管她了，推着她的肩膀说:"你知道呆宝吗？他在曹贵妃那里做了一只会飞的木鸢。"

　　"嗯？"吟心果然上当了，眼睛闪着光。

　　“你可以坐在里面，飞得高高的。”

　　“嗯？那……”

　　不待她问完，花椒就说：“呆宝不随便给人看的，他肯定会说没有什么会飞的木鸢，你多跟他磨一磨，他就露馅了。你不会连他都说不过吧？”

　　小郡主手在行礼，脚已经不不争气地往贵妃的方向走了。

　　花椒故意拉住她不放:"今天先不去了吧？教本宫下棋。"

　　“多谢皇后抬爱，我想起来了，惜玉哥哥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大落书，什么《声律启蒙》之类的，还只字未动，我这就回去补功课了。"

　　看她跳着走远，花椒才出了一口气。这孩子以后天天缠着她怎么办？

　　突然一阵笑声打断她的思绪。

　　风浪剑挑珠帘，笑着说：“花椒，你做个嬷嬷也不错。”

　　“都怪你!”

　　他认真起来:"带你去个地方，来不来？"

　　有些话，今夜不问，就永远不知道答案。她干脆地说：“来啊！”

　　花椒慢步出门，跟随他来到宫中一个僻静的角落。这是个废妃的宫殿，荒凉，但也清静。花园里生满杂草，不知昔日芙蓉，是否死的一个都不剩了。

　　盛衰枯荣，情来情往，都会消散吧。可是明知会消散，为什么还要追逐个不停？风浪叹了口气，领她进了殿。

　　宫中杂役不少，这里也没有落下。花椒摸了摸桌子屏障，尘土并不多，帘幕也不是很破败，若点上明烛，倒也温馨。闺阁主人的镜子还摊在妆奁上，她虽然好奇，但也忌讳，没有乱碰。风浪到是百无禁忌，四处观察了一番。

　　花椒拉了拉衣襟，尴尬道：“这次好歹不是在室外了。”

　　风大人笑着说：“我们就在这个屏风后面好了。你不许出声。”

　　“坏。”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风浪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抱到屏风后面，这么粗暴是要做什么！人家还有话要问呢！

　　花椒心中不满，故意伸出舌头，轻舔他的掌心。风浪看了她一眼，捂的更紧了，又附到她耳边道：“小美人别心急，有人来了。”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又羞又恼。花椒白了他一眼，我不心急，我不在乎的。她静了静，借着月光，果然见到有人进来。

　　女子柔情万千，竟然是媚儿。她到处乱跑，皇上找不到她，不知又会气成什么样。风侍卫却一点都不意外，依旧紧紧捂着花椒的嘴。

　　她缓缓走进屋内，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那人举着伞，只顾着媚儿周全，自己发上积了一层雪。正是渔郎。

　　媚儿接着他发上的雪，笑道：“不悔相逢，却将诀别冰封。”

　　渔郎答道：“莫嗔痴恋，痛把誓言随风。”

　　不过，他似乎有些犹豫：“媚儿，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了么？”

　　“我当然决定了！”

　　“不行！我不能！我本来想光明正大地娶你，给你名分。我在宫外还有不菲基业… …现在这样，只会害死你！”

　　他执剑能与风浪一绝高下，谈诗论词又能与媚儿心意相通，潇洒俊秀比皇上更胜一筹。人又风度翩翩，正直善良，种种种种，已不能用难得来形容了。花椒只是有些想不通，在宫里，他为什么还可以佩剑......

　　媚儿不忍道：“我又何尝不想与你天涯同归。只是命运弄人。我不想有什么遗憾。你… …爱我吗？”

　　“爱！可是… …你会后悔吗？”

　　花椒好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媚儿那日说的不要遗憾云云，莫非就是… …她看向风浪，他蹙眉，聚精会神地看着。难道，他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一起欣赏？

　　媚儿坚定地说：“不论未来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言毕，她将外衣扔下，好圣洁，好美！让人睁不开眼，又挪不开眼！

　　渔郎也怔住了：“媚儿… …真是… …只应天上有。”

　　虽然隔着屏风，花椒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幸福，媚儿好像换了一个人，现在的她，妩媚极了！看他愣着，媚儿先吻了上去。唇间相碰，温热柔软。他动作也好轻柔，好像抚摸着的，是件脆弱的珍宝。但是他们都很认真，花椒又想起那日皇上的粗暴，心中十分难过。尽管他后来以吻来补偿，但是终究是她不愿再提的痛。

　　大概第一次，只有跟爱的人，才不会遗憾。

　　媚儿坐在衣服上，看着情郎正瞧着自己，又红着脸去吻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肯闭上眼睛。天气寒冷，他温暖着姑娘。

　　风侍卫轻轻别过脸去，不愿再看。花椒仿佛听到他的一声叹息，是幻觉吗？他不喜欢媚儿与别人说话，如何忍得她与别人这样？以风浪的作风，大可以上前阻止，用他的剑打个痛快啊！

　　“媚儿，你真美… …”

　　“等等！”媚儿将他推远了些。

　　体贴的情郎，真的停了下来。

　　风侍卫还是没有看他们，好像很是悲伤。

　　媚儿拿出一片纯白的丝帕，放在身下，丝帕和她的皮肤一样雪白，柔情道：“我想记得这一刻。”

　　风侍卫沉默不语，花椒摇头想挣脱，却被死死拉住。

　　媚儿放置妥当，又将手环在对方肩上。他还是很轻柔，一定很爱媚儿吧！忽然媚儿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轻吟。花椒也脸红，再看下去，真是不妥。

　　好在最后，他亲了亲媚儿：“你真美。”

　　“… …你有过别的女孩吧？”

　　“有过。”

　　“她好看么？”

　　“有些模糊了。”

　　媚儿迟疑道：“那......你也会忘了我吗？”女人真是可怜,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现在给了他心，给了他人，还担心会被忘记。

　　渔郎笑容变换，捋着媚儿的发梢，眼神露出一丝肃杀之气，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因为我是… …”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求评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