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何忍》一二斤雪

36、36只此一次

　　何若敬那时候脑子乱哄哄的，虽然听到有人叫他冯先生，却没有顾得上想那么多，她那时候想的是，不就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跳舞嘛，只要能把冯西楼带离这样危险的境地，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要跳舞，她以前也学过，伦巴、恰恰……去学的时候也不是自己想学的，每次去学都觉得学这些又辛苦又没意思，但那时候因为妈妈嫁给第一任时，看到对方的女儿从小就学习跳舞，她妈妈看人家学跳舞的身姿苗条，气质优雅，就眼馋了希望她也能这样，非得让她跟着人家一起去上舞蹈班。

　　本来那时候，李叔叔和她妈妈结婚，李叔叔的女儿李佳蕊就是积极反对的，但奈何不了她爸爸执意要娶她妈，再加上她妈妈本身就是那种观人入微，做事滴水不漏，不会被人挑出毛病的人，所以，尽管李佳蕊不待见她们母女，始终挖空心思也没找出她妈妈的错处。她打击报复不了她妈妈，只好把矛头指向她。

　　这是何若敬有生以来第一次受这样的高级别待遇，李佳蕊她很聪明，并没有一开始就对付她，应该说，一开始的时候，李佳蕊还看不起她，她的注意力还不偏不倚的只是在她妈妈身上，但在和她妈妈过招后，李佳蕊无可奈何了，就把目光挪到了她这里。是她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第一眼看到李佳蕊时，她对李佳蕊的印象还很好，因为她长得好看，眉眼俊秀，表情高傲，何若敬觉得她是高高在上的人，但她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何若敬就立马痴心妄想了，想她人这么好，可能会是一个好姐姐。

　　等何若敬去上舞蹈班才知道自己错了，她是全程受到奚落和嘲笑，李佳蕊假模假式的安慰她，还带她开小灶，让她舞蹈课结束后留下来，说要陪她一起练习，没想到，李佳蕊陪了她一会儿之后说口渴了，出去买水喝，过后就伙同别的人，把她关在舞蹈室里。整整过了一夜，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第二天她在舞蹈教室里睡得迷迷糊糊，妈妈的声音叫醒了她。她失踪了一个晚上，妈妈快要急疯了，把她带回家后，当着李叔叔的面，妈妈一个耳光打在了李佳蕊的脸上……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妈妈对人发这么大的火，那时候她就想，再也不用去舞蹈班了，她也再也不用跳舞了……

　　她学跳舞只学了半年，所以也比较有自知之明，论身姿体态她是比不上徐曼依，可能也比不上那些跳踢腿舞的兔女郎，但这时候，她觉得自己总该为冯西楼做点什么……

　　徐曼依跳的舞结束后，全场掌声雷动，徐曼依举起一杯红酒向冯西楼款款走近，“冯先生，祝你生日快乐，今晚能够玩得开心！”

　　冯西楼举起桌上的红酒杯，“谢谢小曼。”这杯酒冯西楼一饮而尽，孔庆维拍手叫好，其余的美女得到孔庆维的示意，都争先恐后的围过来向冯西楼敬酒。

　　看样子，冯西楼的酒量应该不差，但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么多人轮番敬酒啊，而且酒不醉人人自醉，敬他酒的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多喝几杯难保他心神不乱……

　　何若敬曾经很犯愁，他帮过她这么多，对她这么好，她不知道怎么回报他，但看到不断有人向他敬酒后，她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她从冯西楼手中夺过酒杯，对着目光诧异的他说，“我来帮你喝。”

　　可能是因为这一杯她喝得很急，咽下去之后咳嗽了很久，冯西楼皱眉，拍着她的背说，“没本事你逞什么能，看吧，呛到了吧？”

　　孔庆维看他这么紧张她，起哄说，“哟，不就是喝了一杯酒吗，你这么心疼是做给谁看啊？”

　　冯西楼不理他，也不理旁边围着他的一众美女，他看何若敬一直在咳，就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一边拍她的背一边问，“好些了吗？舒服点没有？”

　　总算她是不再咳了，冯西楼把她扶起来，打算往包厢外走，孔庆维见状，立刻叫了一声，“美女们，把人给我拦住了，今晚要是把寿星放跑了，我拿你们是问！”

　　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女堵在包厢门口，冯西楼也不便推开她们，只好回头看了看孔庆维，“你这是闹什么啊？”

　　“真是不领情。”孔庆维埋怨的看着他，然后身子往旁边一歪，舒舒服服的倒在了某个美女的身上，“我给你过生日，你总该有点表示吧，再说了，这里这么多的美女，你就真的甘心这么走了？”

　　冯西楼拉着何若敬的手给他看，“你也看到了，我是忙不过来。”

　　孔庆维顺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把目光落在了何若敬身上，没好气的说，“忙不过来就换了吧，有什么好的，从进来起就谁也不搭理，以为自己是谁呢！”

　　他这是诚心捣蛋，冯西楼不是不知道，他这人就爱煽风点火，就爱看人热闹，如果和他一般见识，今晚上自己就该过得精彩了！

　　以往他都是若无其事的任由孔庆维开玩笑，这次他也一样，对孔庆维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再加上，他说了这句话后，孔庆维又说，“是你太没本事，跟着你快三天了，你还让她只是个孩子，你是什么都不愿意教她吧？”

　　何若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原本她是想替冯西楼挡酒的，但第一杯喝了她就出洋相了，冯西楼想把她先带出去，大概是不想让她继续再丢人现眼……他的朋友不放他走，人家说得对，他带她来这里，是她太不懂事，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事也做不好，当然不如别的人，那样会讨人喜欢。

　　冯西楼发觉她的表情很狼狈，还以为她是喝了一杯红酒胃里难受，又想到她可能是今天吃饭没有吃好，就对她说，“要不你先出去等我一下，我让人带你去把吃饭，我把这边事情处理好了就去找你。”

　　何若敬哀怨的看他一眼，他是想把她支走吧，也对的，这里的美女这么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她和她们当中谁比，也是高下立判，她谁也比不上，所以留下来只会碍他的好事……

　　冯西楼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些不放心的问，“你怎么了？”

　　何若敬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意，轻轻推开他的手，面前原本堵着门口的美女们自动让出一条路给她，她往前迈出一步，听到孔庆维在向他招呼，“你快过来啊，人家甩开你就走，你还看什么看，舍不得呀！”

　　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不甘心，只要她走出这道门，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她应该能想到，他这么大的人了，就算发生什么也只是他自愿才会发生的，若是他不愿意，又有谁能强迫得了他……是，在相处这三天里，他是对她表现出了足够的风度和宽厚，可他终归是个男人，面对这么多美女，他难道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应该知道，现在马上从他身边走开才是正确的决定，他自己选择留下来，就算和别人发生了什么也都不关她的事……然而在那个时候，就算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想到了，但她却不够明智的留了下来。

　　她回头，拉住冯西楼的胳膊说，“你不走，我也不走。”

　　冯西楼迷惑的看着她，唇角动了动，忍住了笑意，这其实，还是他对她的试探……他就是想试试看，自己这三天是不是浪费表情了……还好，她没有真的撇下他不管……

　　虽然心里为她这样的决定感到欣慰，可嘴上他却说，“这怎么行，你留下来能做什么？”

　　她是说不出自己有什么这里适用的优点，喝第一杯红酒时她是呛到了，但她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初中毕业那次的全班聚会她就知道了，她把全班同学和老师都喝趴下了，她的酒量是遗传了她妈妈。“我酒量还行，可以帮你挡酒啊。”

　　看她仰起头，大步流星的往沙发那边走，是举起一杯红酒就打算向孔庆维敬酒，冯西楼快速的拦住她，“你又喝？”她居然想要敬孔庆维，孔庆维可不是好惹的，“待会儿你要回去呢，喝多了怎么办？”

　　她会选择留下来，就是对他太过信赖，“你会好好的送我回去的，我相信你。”

　　冯西楼这下松开了手，改为站在她边上，看她对孔庆维说，“之前是我不懂事，我现在自罚三杯，先干为敬。”

　　孔庆维看她很干脆的喝下去三杯红酒，喝完过后自信的看着他，就像是挑衅，他自然不能被她比下去了，“三杯就三杯，我也不怕你。”

　　对于喝酒豪爽的人，孔庆维是分外欣赏的，所以没多久，何若敬几杯红酒下肚，孔庆维变得对她激赏有加，“很不错，喝了这么多，够意思你！”

　　红酒瓶陆续见底，孔庆维的目光已见几分迷离，何若敬尚且思路清晰，慢慢走回沙发那边坐下，冯西楼靠近她身后，扶住她躺在自己怀里，小声在她耳边问，“何静，为什么不走？”

　　如果那时候，她已经足够虚伪和复杂，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当然是因为他。可那时候的她，虽然经受过别人的刁难和捉弄，铭记住了一些哭过痛过才有的教训，却没有学会足以应付现在状况的世故，她低着头，不敢看去他的眼睛，心里即便一片汹涌激荡，但什么话她也说不出口。

　　再过了几巡酒，孔庆维表现得有些醉了，何若敬依旧倒在冯西楼怀里，也有些迷糊，但她还记得，这里的美女都为他生日送了礼物，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而她什么也没有为他做。

　　冯西楼看她这样子，觉得她也喝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好，把孔庆维都比下去了，他笑着夸她，“小朋友，今天表现得很好。”

　　“还有更好的呢。”酒壮怂人胆，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我想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这下，冯西楼断定她是真的醉了，搂着她的腰笑得不行，“好呀，你想唱什么？”

　　坐在孔庆维旁边的徐曼依挺会来事，一听她要唱歌，就走到点唱机那里说要帮她选歌，可何若敬说想要吉他自己弹，孔庆维本来已经趴在沙发扶手上眯着眼睛了，一听她这么说，立马站起了身来喊，让人从外面找了一把吉他给她。

　　那时候，妈妈说让她学跳舞其实她想学的是弹吉他，本来她已经决定放弃了，既然妈妈让她跟着李佳蕊上舞蹈班了，她就老老实实的和她一起去，她没想到李佳蕊会那么针对她，没想到人家不惜拉低自己的格调，也要煽动整个舞蹈班的同学和她过不去。幸亏李佳蕊那么做了，妈妈没再让她上舞蹈班，她才可以学吉他。她学了五年，学得最精的一首歌，就是这首《喜欢你》。

　　吉他递过来的时候，她有些哆嗦，冯西楼抱着她，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可她还是对他笑了笑，从他怀里站起来，走到了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她抱着吉他，看着冯西楼，一心一意只是要把这首歌唱给他听。《喜欢你》，如果今天不唱出来，以后她也不会再唱给别人听了。

　　她弹起这首歌，这么熟悉的曲调，就算她真的喝醉了，她也知道怎么唱给他听。冯西楼听到开头的曲调，已经知道她要唱的是什么了，他笑了起来，还以为她是个很矜持内敛的孩子，没想到，该表态的时候，她一点没迷糊。

　　孔庆维半眯着眼睛，听着她在唱这首歌，冯西楼还以为他已经醉糊涂了，没想到，他靠在冯西楼身边说，“真有你的，把她教得不错嘛。”

　　冯西楼灿烂一笑，“没怎么教，关键天分高！”

　　何若敬忐忑的唱着这首喜欢你，一直注意着冯西楼的神情，突然看到他对自己笑，笑容清朗真挚，甚至可以看到一对可爱酒窝……多年之后，梦回之际，她依然记得，他曾经也对她这样笑过……

　　她这首歌唱完了，孔庆维激动的站起来扑向她，“唱得真好，还会唱什么，在唱一个！”

　　冯西楼淡定的把她从孔庆维怀里解救出来，孔庆维闷哼了一声，像是有些生气，不过他没有发作，转头就又抱住了被冷落许久的徐曼依。

　　虽然她唱这首歌的时候是满心激动，唱完过后看到冯西楼倒是无言以对了，冯西楼看她这么腼腆，开玩笑说，“喜欢你也说了，现在又想怎么样，要一直抱着我不放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他从孔庆维手里拉住来后，就一直抱着他没放，她赶忙推开他，后退几步说，“对不起。”

　　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冯西楼感觉好玩，“对得起，你都当面说过喜欢我了，又怎么会对不起我。”

　　她怯懦的不知怎么回答，“我不是那个意思……”

　　冯西楼拉住她的手，没让她再往后退，把她拉回沙发那边，她一落座，他就伸手抱她，“可是我啊，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明目张胆说喜欢我的人，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的，你让我太惊喜了。”

　　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感觉自己脸红得不行，急忙推开他可又推不动，“难道没人说过喜欢你吗？这里这么多美女，她们看上去都很喜欢你……”

　　冯西楼抱紧她，不许她再乱动，等她稍微安分一些，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眉开眼笑对她说，“虚情假意的我不要，我只会选真心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