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何忍》一二斤雪

30、30居心何在

　　冯西楼被她凄惶的眼神看得很不是滋味，“怎么了，到底是哭什么，你不喜欢我了？”

　　何若敬一听这话，心口郁结着的那口鲜血直冲脑门，扬起手一耳光就要往他脸上招呼，但被他眼明手快的制止住，“哟，只是说说嘛，看你这么激动，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何若敬的手被他抓住，他接着又一按就把她整个人压倒在了床上，何若敬怒目圆瞪，“你滚！”

　　冯西楼笑容肆意，一点也不计较她发的脾气，“你这么喜欢我，我怎么能滚，我滚了你怎么办？”

　　每逢与他相对，他总是自带这种笃定的自信，何若敬被他压住动弹不得，又见他这般得意，不由得更加恼恨，“你把我当做什么了，路边的死猫烂耗子吗，你这么糟蹋我，还让我喜欢你？”

　　冯西楼乐得这样和她耗，“我的要求不高，就像以前一样，你是怎么喜欢我的，现在一做到就行了。”

　　就这样了，他还敢提要求，何若敬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冯西楼眉心若蹙，盯着她的目光恳切，“你可以的，以前怎么做到了，现在难道还不如以前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当然现在比不上以前！他以为，任何事只要他提出了要求，她就能圆满完成任务吗？像以前一样，时过境迁，她怎么能还傻得像以前一样，面对他这样一个人，要像以前那样再傻一次，她拿不出勇气！

　　是啊，如今的她，陈善可乏的勇气，苟延残喘的魄力，看到他就在面前，她是拿不出和他鱼死网破的精力的，已经被他糟蹋过了的都是她的过去，在他之后，还有很好的将来在向她招手，为什么要为了一时的恶心事，就轻易断送自己的将来……更何况他就只是一时兴起……

　　“行了，你想做的都让你做了，笑话你也该讲够了，该走你就走吧。”何若敬躺在床上，不在消耗力气和他拉扯，“你爸我妈也该找我们了……”

　　“你少拿他们来吓唬我！”

　　看得出，她的突然释怀，让冯西楼无法适应，说实在的，她也无法适应，但是她没有办法，如果还和他纠缠，会是什么下场……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浪费她的一段光阴，之后他恍然大悟，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最坏的结果，她再死一次……

　　都是她受伤，然后换得他的逍遥自在，她何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种时候，不明智不行了，对他笑也没用，哭也没用，她费尽力气都被他当做笑话在看，如果执迷不悔下去，只是浪费自己的表情。

　　看她表情平静了，冯西楼平静不起来，“你倒是说句话啊？”

　　生气也好，哭闹也罢，至少是让他感受到了她的放不下，可她现在毫无预兆就放下了，说话也无拘无束起来，“说什么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人不人鬼不鬼的，该说什么话？说人话你能听懂吗？听懂了你能照办吗？说鬼话你是不是更明白一些，但那些骗鬼的话，我又怎么会说，我以前没遇上过鬼，连练习的机会都没有，这次遇上，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眼看他表情越来越难看，何若敬最后就不说了，两人默默对视着，她分明能从他眼中看出不甘与委屈，她想，这只是他一时的愤愤不平，所以她冷静的将头偏向一边去。冯西楼被她这样的动作刺激到了，“何若敬，你是不是想让我生气！”

　　以前她是很害怕他生气，但是每一次，他总会因为她的害怕而生气得变本加厉，前车之鉴不敢忘，她兀自镇定，“你能怎么样？”

　　她现在的处境，脱口而出这样的话，确实需要胆魄，但诚如她所说，他又能怎么样，他有什么是可以钳制住她的？他的诸般自信，都是因她而起，面对她的冷漠，他笑着说，“是啊，不能怎么样，我就想和你去新加坡，既然你还记得，你就该知道，我们去新加坡有多必要。”

　　一切的开始，在一切该结束的时候，是有必要再去那里走过一个流程。那时候是他做了多此一举的事，但现在，如果她不陪着他去善后，将来的事，对她只会后患无穷。

　　何若敬点头，“可以。”接着推了他一下，“你让开，我给妈妈打个电话说一声。”

　　清者自清，她是心里把他清理得够干净了。冯西楼撇撇嘴，身子一侧让她起身，看她利落地把地上散落的仙女裙套在身上，他闷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新加坡？”

　　何若敬走到衣柜那边，“这事你做不了主吗？”说着，她取出换洗衣物往浴室走。

　　等她洗澡出来，冯西楼就守在浴室门边，一手把手机递给她，“你妈给我打了电话问你在哪里，你给她回过去吧。”

　　何若敬有些担心他对她妈妈胡说八道，但仔细又想，如果对人说话和和气气，就不是他冯西楼了。他这人一向这么爱恨分明，以前因为怨恨她妈可以不惜血本的作践她，更何况现在，她妈是名正言顺和冯叔叔在一起了……

　　何若敬拿着冯西楼的手机走到客厅，冯西楼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自觉自愿就往厨房里面走。电话接通了，她听到她妈妈很着急在问，“你到底把若敬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必是之前冯西楼和她妈妈通话时，共同讨论了一下关于她的事，冯西楼嘴上没轻重，一定是把她妈妈气着了。何若敬低声说，“妈妈，我没事。”

　　何沁玫一听女儿声音，心中悲喜交集，“没事就快回家。”

　　何若敬知道她必定为自己担心，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可能要过几天，我有事要去新加坡。”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去多久？”

　　“最多一个月。”冯西楼也不可能会有耐心和她耗一个月的！

　　何沁玫忧心忡忡，激动的说，“上次你这么对我说的时候……”

　　何若敬哽咽，以前发生过的一切，怎么能忘记！“这次不会了。”

　　她挂电话的时候，冯西楼招呼她过去吃饭。原来之前他离开了一会儿，是去买菜了，他做饭的手艺好，她是记得的，事实上他的很多事她都记得，因为是血的教训，所以永远记忆如初。

　　他给她盛饭，他给她夹菜，他看她吃饭吃菜的时候，笑得心满意足。可她知道，这只是他一时高兴施舍出来的小恩小惠……以前，在最有新鲜感的时候，他尚且不能善待她，时隔多年后的今天，他又跟上来，除了不甘心，其余剩下的，他对她的企图简直是惨不忍睹……

　　冯西楼在厨房洗碗，一边洗一边唱歌，这算得上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她坐在客厅里都能听到他的歌声，何若敬打开电视机，没一会儿，洗碗出来的冯西楼就粘过来了，“你都不过来帮帮我……”

　　有什么可帮的，他自愿做的事，别人拦不住也没人帮得了，如果不是他自愿的，任谁怎么劝怎么求，他也不会听的。何若敬盯着电视看不理他，他不乐意的哼了一声，张开双手紧紧把她拥在怀里，她面无表情也毫不作为，他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打定主意耍赖到底。

　　何若敬一声不吭继续看电视，没过多久，冯西楼不满足于现状，开始在她身上磨蹭，何若敬被他蹭得痒痒，伸手把他推开，自己也挪远了些，但他笑眯眯的，很快又贴了上来，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嗯，真好，好舒服……”

　　他这异样的声调，听得何若敬精神紧张，即便是再想忽视他的存在，还是忍不住对他侧目，“冯西楼，你……”

　　还没出口的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打消了，他在她的后颈轻轻的咬了一下，那感觉有些痛又有些麻，何若敬浑身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拿起手边的抱枕就往他身上打。

　　冯西楼笑着和她扭打在了一起，“哟，你还真生气了，力气挺大的呀！”

　　她就不该和他生气了，不该再被他引燃一点点的情绪，他这个人，你要是认真他就得意了，你要是不理他，没多久他觉得没意思，自己就滚了，像她现在这样，如果和他当真，就该她上当了……这些，何若敬都是知道的，但是没有办法，这么讨厌的人就在身边，即使想要无视他，可他厚着脸皮，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又动手动脚的，这叫人怎么忍？！

　　冯西楼让她往自己身上打，由着她泄愤，嬉皮笑脸说，“你看吧，装不了的，你还是喜欢我。”

　　何若敬恨不得咬他一口，“你少胡说！”

　　没过多久，看她也打累了，他一把抱住她扑倒在沙发上，“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有多不喜欢我了？”

　　还是这样，以前他说，喜欢他要证明给他看，现在说不喜欢他了，他还是要证明给他看？当她是认证中心的吗，什么都要给他开证明？！

　　第二天起来时，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她要死不活的走到浴室，想着昨天的悲惨遭遇，总结经验教训，觉得自己真是宁可无所事事也不能没事找事……眼下和他耗在家里，过不久还要配合去一次新加坡，尽管不是出于自愿，但她不想再惹是生非了，黄弩不知道被冯西楼弄到哪里去了，就算这个人不是那么重要，但这人要是真被冯西楼弄出什么事，对内对外都不好看，更何况，她可以对黄弩置之不理，总不能对家里其他人也不管不顾了吧，妈妈已经和冯叔叔结婚了，冯西楼又是冯叔叔唯一的儿子……

　　不就是让她再去新加坡一次吗？她去了，他又能怎么样？明知他本性未改，难道她能再傻一次吗？她又不是真的什么都忘了！

　　早上冯西楼出门去了，如果她命好，他就该不回来了，当然，如果她天生就是倒霉，待会他就又得回来。果不其然，等她洗澡出来，冯西楼已经在客厅叫她了，“若敬，快来吃饭。”

　　她是没有绝食抗议的兴致啊，反正他又不在乎，她寻死觅活吃亏的只是自己，饭后冯西楼对她说，“我们今晚去新加坡，你高兴吧？”

　　“是啊，你看我高兴得都要哭了。”话虽这样说，事实上她却哭不出来。

　　其实她想不通他究竟想怎么样，这么多年他销声匿迹了，突然回来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就像是她对不起他似的，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这么歪曲事实……既然那时候他丢下她走了，就别又回来冷嘲热讽！这里没人捉弄过他，没人能伤害他，是他总是在糟蹋别人，就像这次他跳出来，对她说起当初那个从未存在过的何静，还恬不知耻的让她把何静还给他，这叫她怎么还？他非得把她拉到新加坡去，故地重游，难道还以为能再害她一次吗？

　　冯西楼看得出，从到机场开始，何若敬一直心事重重，她大概是想歪了，以至于紧张得脸色发白，他叹了口气，想解释又担心越描越黑，想着只要到了新加坡她就明白了，现在过多的解释，只会让她更加忐忑。

　　所以，她不问，他也不说，就像以前那样，他从来不说他的用意，即使开口了，也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她心里毫无底气。她知道，他不是一个缺乏热情的人，行动力也很强，只要他想做的事，他千方百计总会做到，他不给她任何面对他的勇气，不是他给不了，是他不愿给。

　　飞机起飞后，何若敬闭上眼睛假寐，自己一个人坐着感觉无聊，就找话和她说，“喂，你就睡着了？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他们之间确实无话可说，这次答应和他到新加坡，也是她知道，就算她说不去，他也会想办法逼她去，反正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实现他的意志，她就不害人害己了。

　　仔细想想，她对新加坡的印象一直很好，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就想，如果有机会去旅行，一定要到新加坡看看，所以，高考结束之后，妈妈看她这么想到新加坡去玩一次，给她的奖励就是让她到新加坡旅行。本来说好是母女一起的，可发生了一些事，妈妈要留在家里处理，她自己当时胆子大，又自以为是，哪怕妈妈不能陪她去，她自己报了个旅行团，就到了新加坡。

　　这次旅行其实是很愉快的经历，如果不是遇上冯西楼，说不定大学这几年，她都会再来新加坡玩，可是，毫不凑巧，这么一个让她流连忘返的地方，正是她的遇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