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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槿和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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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命运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头痛欲裂。
我忍不住轻轻地呻吟出声。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要不要去禀告皇上?”耳边传来几声低呼。
什么皇上娘娘的?我应该是死了吧?怎么着也得是在阎王爷阎王奶奶那里呀,这又是哪里来的皇上娘娘?
我试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黄花梨木的雕花镂空大床上,床顶上雕的是牡丹富贵,床柱上是兰草藤萝,四周围着浅黄轻纱的帐幔,两只金钩挑着床帘,旁边是绿湛湛的如意和刺绣精美的荷包香囊之类的挂饰。
这是我一直梦想的那种床。曾经跟程昱一起去家具店看过的,本打算买一张作婚床,只是暂时不能提货。莫非,这床已经到货了?程昱想拿这床乞我原谅?
霎时间,千百种念头心底回旋。
“姐姐,吃药吧。”
瞬间惊醒。
不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也许,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把已经心如死灰的我送到了另一个时空。
还好,我一向抗挫能力比较强,也能比较平静的接受一些突发事件。毕竟,我看到秋心和程昱暗度陈仓不也很有风度的离开了那间恶梦一样的屋子吗?心中苦笑一声,转头看向方才说话的人。
一个相貌清秀神色却有几分紧张的女子端着药碗站在床边,上身穿浅绿色交领长袖短襦,下着纯白色八幅裙,腰中系着豆绿色的宫绦,绦子中间悬着一块白玉佩。
“你是谁?”我本来不想问,但是,这三个字还是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滑出来。
绿衣女子一怔,我仿佛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是欣喜吗?定睛再看时,却是满眼的忧色。
“姐姐,你怎么了?我是采华啊。”
采华?菜花?这叫什么名字?
“那我是谁?”我差点咬掉舌头,怎么又问出来了?!
记得以前看穿越文的时候总是想,要是我有一天穿越了,肯定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我会假装声带出问题,一言不发,慢慢的通过察言观色去搞清楚情况,这样才是一个聪明的人嘛。要是问别人我是谁,还不得让人家认为精神失常啊。
毫无意外的,我看到了那个什么菜花的惊惶失措。
“姐姐,你是萧舜华呀,是当今皇上的充仪啊。”
萧舜华?我明明是付舜华,什么时候改的姓?
“把镜子给我拿过来。”
“春山,快把镜子给娘娘拿过来。”采华吩咐道。
一个着粉色袄裙的小鬟捧过一面海棠花型的铜镜,虽然照出的影子不是纤毫毕现,但是也很清晰。
只见镜中是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年约二十,身着水红色纱衣,更衬得一张脸苍白如雪,一对眸子漆黑如墨。我微微闭眼,已经不是原来的付舜华了。美则美矣,可惜,已经不是我了。
把镜子递给一旁侍立的丫头,我斜斜的靠在床头,采华忙把织锦的枕头帮我垫在背后。然后把重新温过的药碗从宫人的手里接过,柔声道:“姐姐吃药吧。”我微微皱眉,但还是就着她的手把药一饮而尽。这是我的原则。怎么着都是苦的,慢慢咽还是快快的吞进去,也不会让那苦味少掉几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春山早已经机灵的递过一碗酽茶让我漱口,然后,又给我喂了一颗蜜饯,这才略略舒服了些。
“你是我妹妹?”反正也已经是失忆了,索性问吧。
采华点点头:“是啊,我们是亲姐妹。”
“我因何而病?”这个一定要问,毕竟,曾经的付舜华是个很健康的人呢。
“这个,是意外。姐姐在前天误坠秋池。”
“秋池?”
“哦,就是这槿和宫后园中的荷花池。”
怎么会掉进水里?我有些疑惑。
“那么,我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压下脑子里的疑团,我接着问道,反正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以后会有时间查探清楚的。
“有爹爹,娘,二娘,大哥正则,二哥正楚还有三弟正晖。”
“那么,”我还想问。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走到床前跪倒:“小魏子给娘娘请安。”
我垂头看了他一眼,轻道:“起来。”
他站起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萧采华,欲言又止。
“什么事?”采华问道。
“回娘娘,回萧小姐,奴才方才去把娘娘苏醒的事情回禀了皇上,”他顿了顿。
采华急问:“那皇上什么时候过来?”
小魏子低头不语,面有难色
“说吧。”我温言低语。
“回娘娘,皇上说国事忧劳,就不过来看娘娘了,请娘娘保重。”他说完脸上又红又白,心神不定的看着我。
看来,这个萧充仪并不得宠呵。我暗暗思量。
我无心再问什么了,抬头看看采华:“妹妹是专程进宫照顾我的吧?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天色也不早了,妹妹就请回家吧。并请妹妹代我向父母问安,请他们无须挂念。”
采华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行过礼也就出宫去了。
我闭目养了会子神,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状况,只不过是受凉后的感冒罢了。
这时,那个名唤春山的丫头走了过来,轻声道:“娘娘,您已经一天没有进膳了。奴婢嘱她们熬了些粥,又备了两碟娘娘素日喜欢吃的小菜。是不是现在给您端上来?”
她一提醒,我倒是真觉得饿了。
“你先叫人帮我梳洗一下,我想下床。”
原来伺候我梳妆的宫女叫做春水。也是一个聪慧的小丫头。
她帮我穿上一身银红色百蝶穿花的短袄,月白色八幅月华裙,配着一双名唤步步生春的大红色弓鞋。接着又在镜前把我一头乌油油的头发细细的梳拢通透,简单的梳了个髻,斜斜插上一只白玉簪。脸上轻胭淡粉,但更显得眉目如画。
这个女人的脸上有我很陌生的一种神情,是温驯和隐忍。
付舜华是一个骄傲的女人,自尊心极强。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旧社会小媳妇的样子?
我不禁苦笑,可不是吗?现在的萧舜华,不就是旧社会的小媳妇?
可是,既然,现在的这个灵魂是我的,我就决不允许我今时占有的身体再受任何的委屈。
宫里的清粥小菜果然不错。
吃过晚饭,我觉得应该弄清楚当前到底是什么局面了。
“我想去后园中走走。”我放下茶碗。
几个内侍都面露难色。
“难道你们还怕我再次掉进秋池不成?一次就够了。春水,你跟着。其余的人,都散了吧。”
春水挑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在前面引着路。
穿过几道回廊,又穿过小小的垂花门,我眼前是一个不算很大,但是却很精致的小园。四周挂着数盏宫灯,天虽暗下来,园中景象入眼倒也清晰。
此时正是刚刚入春的时节,这个园子中左侧是一个不算甚大的水池(大概就是害我生病的那个什么秋池了),门口有数株枝条稀疏的小树,其余的地方遍植桃树,刚刚绽开花蕾,一阵阵甜香扑鼻,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花了。也许有些矛盾,我人虽疏朗,但是偏偏喜欢桃花的温婉柔媚,每次看到都会想起两句诗:“疏是枝条艳是花,春装儿女竞奢华”,虽然这是咏红梅花的诗句。
走到花林深处,我停了下来。
“春水,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娘娘!”春水把灯挂在树枝上,倾身跪了下来。
“说吧。”我低声道,“刚才梳头的时候我就看你心神不宁。”
“娘娘,奴婢听春山姐姐说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奴婢深受娘娘大恩,不能眼看着娘娘受委屈啊。”春水含泪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