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开始的那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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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后来我们回家的路上一路平安，青阳琛送我到楼梯口之后，他便回自己家所在的那栋楼去了。
妈妈已经在家里准备好晚饭等我回来了，她询问我是否开心时，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怎么会不开心呢？
说到开心，我总觉得最近妈妈心情很好。不仅是工作没有那么紧张了的缘故，直觉告诉我似乎还有其他的原因。我问了她好几次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然而她都是笑而不语，或者直接点把话题不动声色的引开。
由于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只好放弃。妈妈的手织毛衣已经逐渐成形，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工了。而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学期也接近了末尾。
我感觉学期末的复习周是一学期中最辛苦的时期，这一周的作业量特别多，多得让我不得不缩短睡觉的时间，这点让我很不适应，不过好在还在承受范围内。听说初三那年天天都会这样……想到这里我有些担心，人家说睡眠不足的孩子会长不高，我不要这样！于是我决定提高我自己做作业的速度，快点做完然后好好睡觉！
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是我在复习周的最后一天收到了朋友送来的生日礼物。那天特别冷，寒风呼呼地吹着，室外温度接近零度。我的朋友们那天中午从外头跑进教室里，两个人的脸都被风吹得红红的，叶子弦将一顶银灰色的帽子扣在我头上，青阳琛把一个小巧可爱的暖手袋塞到我手里，然后他们一齐对我说了生日快乐。
那时候我心里一颤，暖手袋的温度从手上一直传到心里。其实我以为他们不会记得的，毕竟我只有随口提过一次。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没想到他们就在心里记下了，并且在这天给了我一个惊喜。
在我满十三岁的那一天下午，我除了笑还是笑，乐得合不拢嘴。
带着叶子弦送的漂亮帽子回家，我傻乎乎的对妈妈说有人送我礼物了，然后妈妈也笑了。她给我编织的那件毛衣刚好完工，而且她给我带回了一个奶油蛋糕。
我敢说，这是我出生以来度过的最开心的一次生日。
※ ※ ※
接下来一周的考试进行得十分顺利，一想到之后就放寒假了我心里就乐，答题十分流畅，一气呵成。寒假作业早就发了下来，每天考试回来我没事就一天做一些，等待成绩出来的几天假期里更是完成了大半。
今天是周日，明天就是到学校去领成绩单的日子。我百般无聊的在家里翻着日历，离过年还有十几天。说到过年，妈妈每年都会花一两天回娘家。按照惯例这两天妈妈会将我送到她的一个同学家住两天，那个阿姨家有一个大我一岁的小姐姐，他们家很照顾我们，那位小姐姐穿不下了的衣服都传给我，这为我们家节省了给我买衣服的一些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才能这么快买下房子吧？不过上次暑假那位阿姨拿新的衣服过来时说小姐姐因为要治疗胃病所以要去大城市一段时间，到现在还没有他们回来的消息。不知道妈妈这次会不会带我一起回娘家，我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能和叶子弦商量一下让我在她家里住两个晚上，反正她家有那么多个房间，应该不碍事吧？
正胡思乱想着，大门处传来掏钥匙的声音，一定是妈妈买东西回来了。我连忙跑出去给她开门，却发现妈妈两手空空，而且表情有些不对。
“妈妈？”我连忙让她进来，关上大门，“出什么事了吗？”
妈妈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不知是不是外面太冷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不安的站在一边等着她开口。
“真晔。”妈妈停了下来，她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我说不清的东西。
她抚摸着我的头发，叹息了一声，然后开口：“听我说……我们需要马上回一趟老家。你外公……过世了。”
外公？我一愣，他是那个家里唯一对我友好的人。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离开老家的时候他送给我两本带着漂亮插图的注音故事书，至今还摆在我的书架上。
“葬礼后天就要举行……非常匆忙，我知道很突然……”妈妈按住我的肩膀，语气沉重。我心里也很难过，有人死去了，虽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对于我来说是外公，对于妈妈来说则是父亲……妈妈一定是更难过吧。我定定的看着妈妈的眼睛，在那里看见了隐忍的悲伤。
“你去换身衣服，东西我简单地收拾一下……”妈妈说着，突然间一顿，“在出发之前……真晔，我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 ※ ※
我走在大街上，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戴围巾出来。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我穿的大衣不是立领的，止不住寒风往脖子里钻。我快步地向车站走去，并且幸运的在第一时间搭上了公车。公车上暖和了许多，我走到后门处扶着栏杆望着窗外。玻璃门上倒映出我的身影，我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啊，已经长得这么长了啊，到再过一阵子应该就可以绑起来了。
上初中后妈妈说可以将头发留起来。她说，女孩子嘛，长头发好看。她还说，到那个时候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们的真晔才不会输给别人呢！”那时候妈妈笑着说道。
我从小到大还没留过长头发，要知道从前妈妈工作忙的原因，我一直都是短发。因为妈妈上班前不可能起来帮我梳头，小时候怕我年纪小自己梳头打理不清楚。这么多年来也没觉得不方便过。现在头发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长度，所以不免有些新奇感。我玩弄着头发，不知不觉公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我连忙下车，向超市跑去。
我在超市里挑选了最便宜的白色和黄色的毛巾各两条，还有红色小花，别针……我迅速选好东西，然后风一般的冲去结账。
我提着东西向车站走去，正好看见一辆公车在停靠，我连忙用跑的去追，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车在我到达车站之前已经开走了。我叹了口气，无奈，只好站在站台上等下一班公车。
也许是刚走了一班车，又可能是因为我太焦急，总之我觉得我要乘坐的公车久久不来，时间漫长。我不耐烦的踮起脚尖向远方眺望，却没有看到一辆公车的影子。
我没看到公车的影子，倒是看到一个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骑着自行车的人冲我招手，然后在我旁边停了下来。
我盯着那人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看了半天，没认出来他是何人。不过我倒是认出了这部自行车，于是我叫道：“……青阳琛？”
“嗯，是我。”青阳琛透过口罩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
“你……你这是……感冒了？”我对他如此夸张的打扮感到吃惊。
“不是！我刚从奶奶家回来，她怕我冻着，所以……”青阳琛扒下口罩，这下他看上去正常了，他呼出一口口气，“哈……骑着骑着还有点热呢。”
“呵呵。”对此我只能干笑，我试探着问他，“你……这是要回家？”
“嗯！”青阳琛应了一声，他扫了我手上的袋子一眼，“你是来买东西……接下来要回家吗？要不要我载你？”
“太好了！我正愁着等不到公车呢。”我高兴的应道，连忙上去横跨车座，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呃……手不知道放哪里……小时候坐过某个阿姨的自行车，后面有儿童椅的那种，抓的是把手，而现在前方空空……
前方传来一阵轻笑，青阳琛伸出手接过我手中的袋子放在前方的车篮中，然后他说：“坐稳哦，小心被甩下去！”
等一下，我还不知道手要抓哪里！我还没来得及叫出来，青阳琛就已经蹬着车子前行了，情急之下我抓住座椅部分的铁杆才稳住身体。
与此同时，后方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我回过头去，只见一辆面包车撞上了一辆小轿车，是追尾，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小轿车里传出骂声：“怎么开车的啊！”
“唔……要过年了，有人急着回家啊……”青阳琛感叹了一句，他骑着自行车慢慢的行驶着。
“还是安全第一的好。”我嘀咕道。
“真晔，你买的是毛巾吧？这么冷的天气跑到大老远的超市来就是为了买毛巾？”青阳琛问我，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啊……那个是葬礼上用的，我外公过世了。”我回答道，“是我妈妈叫我到这个超市里买的。”
“是吗，这种天气过世的老人很多。”青阳琛顿了一下，慢吞吞的说道，“不过啊，真晔。小区附近不是有杂货店吗？那里也有卖毛巾的……再说了，葬礼上的毛巾都是批发的，从来没听说过要别人自己带去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我没参加过葬礼，不知道葬礼的程序是什么样的，但是青阳琛说的有道理。就算真的要自己准备，小区周围就有便利店，妈妈为什么要叫我到那么远的超市去买呢？很奇怪啊……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道：不会是妈妈太伤心了考虑问题不周全了？同时我也埋怨自己，为什么就不会自己动脑去想一想呢？一定是因为有突发事件脑子短路了……
“对了！”我提起另外一件事来转移话题，“因为葬礼是后天的，我们要马上坐火车回老家，所以我明天没法去学校了，成绩单就麻烦你帮我保管好了。”
“好啊。”青阳琛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青阳琛。”我笑道，“回来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到时候再叫上子弦，三个人一起哪里玩吧。”
青阳琛应了一声，然后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阿琛的，我们也认识挺久了嘛。你看，我不喜欢熟悉的人连名带姓的叫我，感觉很不好……”
“诶？”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阿琛”感觉有些别扭，“但是……这样好像不太好吧，感觉很奇怪。”
“哪里会奇怪啊，子弦不也这么叫。我家里人、以前的朋友都叫我阿琛！”
“唔，好吧……我叫就是了，阿琛。”我在心中叹气，就因为是朋友所以无法拒绝……反正叫着叫着就会习惯了吧？
“程真晔……真晔……你有昵称吗？你妈妈叫你什么？”青阳琛问我。
“没有，妈妈就叫我‘真晔’。”我回答道。
“嗯……就没人叫你‘阿晔’吗？”
我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不知怎么的觉得莫名的烦躁。
“不，没有。而且我、我……不喜欢。”
“是吗，那就算了。”
到达了小区，我等待青阳琛停好车，我们一起沿着小道走着。
“你的成绩册我会打开看的，可以吗？”
我耸肩表示认同，东西在你手上我还能怎样？
“我要回去了，妈妈还在等我。”我冲青阳琛摆摆手，“到时候我找你！”
“嗯，拜拜！”青阳琛向我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拎着袋子慢慢的走上楼梯。
不知怎么的，刚才青阳琛在不经意间件提起的“阿晔”这个称呼唤起了心中的某个回忆。
以前有什么人这样叫我吗？
我摇摇头，阻止自己再深入的想下去，快点回去吧，妈妈还在等呢。
踏上三楼，迎接我的，是大开的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开始的那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