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平行世界线》木笔十八枝

43、新的开始

　　头、好痛……
　　头部疼痛的刺激让我睁开了眼睛，我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放眼望去，是一个光照条件不太理想的房间。房间的那边，似乎有一个人，背对着我。酒红头发的女人……谁？背影很陌生，疼痛让我发出一声低吟，那声音让对方转过身，向我走来。
　　“哎呀，你醒了吗？”带着某种浓烈香水气息的手触碰到了我的额头，凝视着上面的面孔。
　　“这么，忘了吗？我是艾娜啊。”女人抚摸着我的脸庞，香水味有些刺鼻，她紫色的眼睛带着某些诱惑力。
　　“艾娜……姐……”我低低的叫道，对，是艾娜姐。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带着一丝哭腔。咦……我哭过了吗？为什么要哭？
　　“好孩子，”对方抚摸着我的额头，“你还需要再睡一下。”
　　听着那声音，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　※　※
　　我除了是混血儿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女孩子，原来生活在康城，华夏国南方的一个小城市。我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但一年多以前妈妈去世了。那个时候我才刚满十三岁，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妈妈。没有了妈妈，我就是一个孤儿了。只有仅存的刻薄的亲戚，我对自己的未来满是茫然。
　　那时候，远房亲戚艾娜·莫森出现了，艾娜姐是父亲那边的远方亲戚，不过她也没见过我父亲，只是因为工作的事情要在康城停留一段时间，又听说了我的事情，所以就收留了我。
　　对住的地方也被大舅一家租出去没有住所的我，艾娜姐成为了我的监护人。现在一想起除夕夜里因为生病造成的软弱，在她怀里嚎啕大哭的自己还有些脸红。
　　艾娜姐对我很好，尽管她工作很忙要经常出差。但作为一个十几岁的人，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是没有问题的，从前的生活已经锻炼了我的独立性，即使一个人在家也没有问题。不过只要艾娜姐在家，就会由她来准备饭菜，就算出差，回来时刻牵挂着家中的情况，时常和我用短信联络。虽然有的时候觉得她有些啰嗦，要求有点严厉。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她，艾娜姐给我买新衣服和想要的书籍，她送我生日礼物。甚至，会抽空带我出去玩……和她生活在一起，即使她不能代替去世的母亲，我还是从她身上找到了某种慰藉。
　　我尊敬她，仰慕她，爱戴她……
　　我希望能一直和她一生活，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我，是这么希望的，但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与艾娜姐在康城生活了了一年半的时间，对于艾娜姐的工作的性质来说，这样的日子显然不能一直持续下去。今年七月中旬，就是一个月前，艾娜说提出让我移民到遥远的北美大陆北方的一个国家。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当然很不情愿，毕竟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更不用说是搬到一个语言和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地方，两个地方甚至在不同的大陆上，中间隔了一个太平洋。尽管有很多舍不得，但我也没法改变艾娜的决意，因为艾娜依旧是我的监护人，艾娜做我的监护人是最好的……
　　所以我就打包了很多东西之后坐飞机飞往异国的都市，但是悲剧的是我还没来得及领略一下这个国家的氛围，就悲催的被车撞了。
　　在住院的时间里，我脑子都浑浑噩噩的，据说最开始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吓坏了在一旁守着的艾娜姐。后来病情有所好转，好不容易记起了自己的事情，但这两年间的记忆都很模糊，一仔细想就脑瓜疼。叫我说一些详细的事情我完全说不出来，虽然医生说这是车祸的后遗症，对以后的生活没有大碍，但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怎么好好的，一些事情就想不起来了呢？明明，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来探病的艾娜说我抢救了好久才救回来，距离车祸发生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连头上的伤都好了，艾娜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医生说要再观察两天才能出院。我坐在病床上，心里不太舒服，我醒来的时候也不见身上有外伤，要说我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回……说实话我真的没有什么真实感。而且……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心里空荡荡的。
　　※　※　※
　　那之后，我在医院里待了两天，经过两天的观察，医生昨天开口说我已经可以出院了。今天就是出院的日子，大概是过于激动了吧，我很早就醒来了，收拾好东西之后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
　　最近心里总觉得空空落落的，这大概和我离开了生长了将近十五年的故土有关。
　　在发呆中度过了半个小时，从窗帘布的缝隙中射进来一束阳光。我拉开窗帘，房间里刷的一下子变亮了，看到阳光，我的心情也雀跃了起来——完全不同的街道，那富有异国风情铺着青砖的道路，不知道走上去是什么感觉。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有着棕色卷发的护士小姐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从护士小姐的转述中我得知有人来接我了，我拎起已经整理好放在一边的背包，快速跟她离开了病房。来到大厅，我一眼就看到了艾娜，她穿着黑色的小西装，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很好认，她就站在那里低头盯着手上的平板电脑。我跑过去站到她跟前，叫了一声“艾娜姐”。
　　“哦，好快啊。”她抬头看我，“东西都带了，没有落下？”
　　我点了点头，站在她身边可以闻到一股很重的香水味，于是我问道：“艾娜姐，你喷香水了？”
　　“是啊，新买的，味道好闻吗？”她一手搭着我的肩膀，我们一起向外走去。其实离得太近，我觉得香水的味道太重，香虽是香，但有点受不了。不过还在忍受范围内，于是我转移话题：“还好吧……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嘛，先去吃早餐吧。”艾娜没有回答我，而是指向了一家快餐店。
　　这家快餐店是各国连锁品牌，以前就听说过它也提供早餐。排队的时候我仰头看来半天菜单，最后还是决定和艾娜姐点一样的套餐，有一个夹蛋汉堡、薯饼还有一杯咖啡。
　　汉堡味道不错，我看艾娜几口就解决了，薯饼只有巴掌大小，味道也很好，不过有点咸。相对而言，咖啡嘛……我以前从来没有喝过咖啡，只知道它闻上去很香，然后味道是苦的，但没想到这么苦。我尝了一小口就直吐舌头，简直无法下咽。将一份砂糖和奶精加进去，还是觉得苦。
　　艾娜看我大概是觉得好笑，她把她的那一份砂糖和奶精推给我——她完全没有用。加了双份的奶和糖之后我才觉得好些，看艾娜面不改色的喝着黑咖啡，我不由感到一阵敬佩。
　　“因为你住院，所以最近都没能和你好好说话呢。”艾娜吃完东西，说道，“原本，在这个国家生活的一些必要的知识应该是由我来和你说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这个时间了。”
　　我愣了一下，对艾娜的话有些理解不能，什么叫做没有时间了？艾娜用那双紫色的眼睛看着我，她接着说：“因为过一会儿我就要赶飞机，因为是工作没办法……你能理解，是吧？”
　　我应了一声，虽然能理解没错……不过心底有些不安和不高兴，明明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艾娜姐就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对这个国家……这个城市根本就不了解！
　　“所以你需要生活在寄宿家庭，毕竟你还未成年，不可能一个人生活……这个国家法律制度很严的，要是被邻居发现了会报警的！”艾娜笑着，“不过一旦清闲下来我就会陪你的，不过这次出差的时间会很长，至少要半年。不过你不要担心，寄宿家庭的房东会照料你的生活起居，学校也不是太远，不会对生活造成不便的。”
　　我闷闷的喝着咖啡，不说话也不反驳，苦涩的味道令我有点难过。
　　“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她。她算是我的……亲戚吧。”说到这里艾娜顿了一下，蹙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名字是GANA，房子也是她介绍的，她本人也是住在那里。你的行李已经送过去了，我有去看了下房间，房东人还不错，是一个独居的中年妇女。”
　　不过我只能接受艾娜的安排，任性又有什么用呢？艾娜一定也有她不容易的地方，她的工作很辛苦……就这样吧，这个城市很美，来到这里生活也不错。我苦闷的吸着苦涩的咖啡，自我安慰道。
　　这个时候艾娜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应了两声挂断电话，问道：“吃完了？”
　　我点点头，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尽量不去在意那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