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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   有关那天上车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身为当事人的黄濑凉太自己知道了。

      对聊天室里的人而言,黄濑凉太在那个盂兰盆节的深夜上了死去的恋人黑子哲也的车,自此再也没有回来,就已是全部的事实。

      那天夜里,黑子哲也的车在深山密林中弯弯绕绕地穿行。两点多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

      黄濑凉太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暴雨击打的车窗。“雨太大了。”他脱口而出,“小黑子,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黑子没有回答,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下。密密的雨帘遮住了视线,叫黄濑看不见窗外的任何东西。他瞄了一眼身旁黑子愈发苍白的侧脸,突如其来的停顿却让他差一点儿飞了出去。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黑子踩下了刹车。

      “小黑子……?”他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种很慢、却极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哒。哒。哒。一下一下。

      是车窗。

      他转过身。一只苍白的手,正在车外,轻轻敲击着车窗。

      不要打开。不知为何,这种关头下他竟出奇地冷静,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恐惧都不曾有。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徒劳地任由手臂伸向车窗。一个声音在他心里疯狂地叫嚣着,打开它。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就打开它。

      ……无所谓了。

      于是他摇下了车窗。

      那只苍白的手飞快地伸进来,死死抓住了他尚未来得及抽走的手。闪电在漆黑的天幕上轰然炸开,照亮了窗外那张年轻的脸。

      那是被雨水浇得狼狈不堪的黑子哲也,正站在车窗外,紧抓着窗内黄濑的手。雨水从黑子苍白的脸上滑落,这让他看起来像在流泪。可他明明又在笑。在对着黄濑微笑。

      黄濑凉太什么都没有想。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会出现两个黑子哲也。他只知道,这是黑子哲也。这就够了。

      他拉开车门,紧紧抱住雨中的黑子哲也,紧紧抱住那个下一秒仿佛就会被风雨摧毁的人。他将自己的衣服披到黑子的身上。

      “雨太大了,会着凉的。我们躲一躲吧。”他说,“发烧了就不好了。”

      黑子微微张口,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摇了摇头。他僵硬地将一根手指竖在黄濑的唇上,那是死一样的透彻冰冷。

      “至少,我们到车里说话好不好?”黄濑反握住黑子没有温度的手。他看向车内,那个原本坐在驾驶位上的黑子哲也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

      “之前在盂兰盆节祭典上还给你买了你喜欢的香草奶昔。可惜这个时候应该都化掉了,而且现在这种天气,也不太适合喝奶昔了……”

      “黄濑君。”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不高,却无异于惊雷落地。

      “嗯?”

      下一秒钟,异样的冰冷触感蔓延了他的全身。黄濑倏然意识到是黑子抱住了他。黑子的力度大得惊人,指甲几乎都要扎进他的肉里,这让他隐约有种错觉,好似黑子想要将自己和他揉在一起,紧紧相连,直至永不分开。

      他感觉到了滂沱大雨中属于黑子身体的轻微颤抖。他听见黑子的声音,隐隐像在啜泣,他甚至说不清那是不是受了雨声而影响产生的错觉:

      “黄濑君……”
      “黄濑君……”
      “黄濑君……”

      他知道自己或许该说些什么,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用手指一下下抚过黑子淡蓝的发丝,试着移了移披在黑子身上的衣服。

      这诡异的画面定格在不停歇的暴风雨中,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可当事人本人却不甚在意。渐渐地,黑子松开了手,他推开黄濑,向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之前的平静。他的眼里似有情绪在翻涌,但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黄濑君。”他定定地看着黄濑。“回去吧。”

      “小黑子……?”

      黄濑向前踏出一步,然而黑子却伸手拦住了他。

      “回去吧。”

      “……回到哪里?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黄濑君。”黑子苦笑,“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

      黑子叹了口气。是啊,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闭上眼睛,静了静心神,随后走到黄濑身旁,指向黑暗中一处微弱至极的光源。“朝着那里直走,你就能回到属于你的世界了。”

      “别骗我了,你明明知道,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属于我的世界。”黄濑固执地看着黑子,“还是说,小黑子已经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

      “……是我刚刚错了。”一阵沉默后,黑子再度开口,“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黄濑君相信我吗?如果信我的话,就先回去吧。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的。”

      “小黑子……”黄濑试图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黑子不等他开口,就毅然决然地将他推到了光源附近。

      “走吧。”他低低地说,“……趁我还没有后悔的时候。”

      黄濑最后的记忆是视野里的一片模糊。恍惚间,他似乎听见黑子在说话。

      “黄濑君,谢谢你愿意来看我。”
      “但我不能让你留下。”
      “正因为我还爱着你。”
      “所以,我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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