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掩流年》七略宫少

13、第13章

　　“不要急，等见到苏飞问清楚情况再说。”林嘉恒此时倒是表现的异常冷静且有担当了，但是顾希辰还未来得及欣慰，接下来的一句便彻底的让他刚才的想法幻灭：“要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比方说对方死了，大不了我花点钱再前后打理一番给他改名换姓然后送他去美国……”
　　“你够了。”顾希辰怒视着他：“给我闭嘴，再废话一句就跟你绝交。”
　　林嘉恒看向窗外：“诶？”
　　顾希辰：“……”
　　林嘉恒将车停下，然后朝窗外指了指：“那不是你家亲爱的吗？”
　　顾希辰顺着他的手势朝外看，便看到了露天咖啡座外，乔煜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拿着iPad，低头的模样，专注而迷人。
　　顾希辰的心，瞬间便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的烦躁与不安，都不曾存在过。
　　许是看的太久让对方有所察觉，顾希辰便见乔煜忽然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于是毫不意外，两人的视线对上。
　　隔着一段不算长的距离，彼此互看着对方。顾希辰朝他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催促林嘉恒开车。但是对方却道不忙不忙，反倒是催他下车：“像不像做人弟弟的，见到哥哥都不用前去问候的吗？”
　　顾希辰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下次好吗？我们现在赶时间。”
　　林嘉恒了然的一点头：“但是，你哥已经过来了。”
　　顾希辰：“！”
　　一分钟后，顾希辰下得车来。缘由是林嘉恒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乔煜，并且以自己没有时间陪同为由，将顾希辰赶下车去。
　　“先找到人再说。”乔煜安慰道，夕阳打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顿觉满心都好温暖。
　　顾希辰深吸口气，挤出一抹笑：“好。”
　　顾希辰上了乔煜的车，约莫四十分钟的样子，回了家。
　　两人在沙发的角落里看到了找到了瑟瑟发抖的苏飞，外套被他蹂躏的皱巴巴的，头发凌乱，哭过的原因，两只眼睛红肿不堪，看起来尤为可怜。
　　顾希辰瞬间就不忍心朝他发火了，只是拉起他，然后看着乔煜：“送警察局吗？”
　　乔煜还未来得及回答，苏飞就哇的一声哭了：“不要，去了我就要坐牢。”
　　“你以为不去你就不用了吗？”顾希辰温怒道。
　　乔煜安抚了下顾希辰，示意他不要发火，然后对苏飞道：“先上车。”
　　苏飞抽噎道：“然后呢？”
　　乔煜很是奇怪的看着他：“然后？你说呢？”
　　苏飞惊悚了：“我不知道。”
　　乔煜不耐烦的将他打横抱起，不顾他的挣扎跟哭喊，大步朝外面走去，下楼后直接塞进车后座。
　　顾希辰听着身后不断哭喊的苏飞，头疼的看着乔煜：“真的送警局？”
　　乔煜点头：“要是他不逃了还好办，人没死顶多花点钱，但问题是他逃了，那就只有是先去里面呆几天。”
　　苏飞哭道：“然后呢？”
　　乔煜淡淡道：“这个你不用管，总之人没死的话不会让你蹲监狱。”然后又问道：“说下当时的情况。”
　　苏飞抹了抹眼泪，开始讲述，经过其实很简单，两句话就可以说完，便是苏飞骑着他的机车一路牛逼哄哄的往家赶，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冒出个老头，因为太过于突然，加上对方是一下子站在苏飞的车前，所以即便是当时的苏飞想要做任何补救已经是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老头被撞到一米远的地方静止不动，他当时就傻了，然后……
　　“碰瓷。”乔煜对苏飞以上的话语给出了这么两个字的评价：“可惜没想到找到了你个二愣子，直接把他撞飞了不说，还当场跑了。”
　　苏飞接着哭：“哇，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好不容易转正，这还不到一个月啊，现在碰到这事工作铁定是保不住了。”
　　乔煜对顾希辰道：“你让他消停会儿。”
　　顾希辰回头，眼神里满是安慰：“没事，我哥会帮你，不要哭了啊！”
　　苏飞：“呜呜……”改为小声抽泣。
　　顾希辰：“……”
　　之后的事情，便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了。他们先是赶往警局说明来意然后要求自首，但是民警听完只说没有没有接到车祸的案件，而且那段路况也没有听说有出事过。
　　三人顿时不做声。
　　但警察见他们不像是撒谎，于是截取当时的路况视频，然后事情的整个经过便立即重新洗牌。
　　果然如乔煜所说的那般，对方是碰瓷，而且还是一专业碰瓷者，当时那人压根就没有被撞到哪里，苏飞刹车及时，他是自己故意跌倒在地上的，但还未来得及哎呦叫唤，苏飞便胆小的掉头跑了。
　　事情终于结束，三人长舒口气。苏飞嚷嚷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是要请他们吃饭。乔煜笑着拒绝：“今晚还有事，你们去吧！”
　　顾希辰方才一直在高度紧张中，倒是忘记了胃痛，现在一放松下来，疼痛便越发清晰的从胃部传来。他站在苏飞的身边，冷汗自额头不停的流下，终于，在他对面跟苏飞说话的乔煜发现了，长臂一伸将他抱入怀里，温柔而略显紧张的声音便自头顶飘落：“辰辰，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差。”
　　“疼。”顾希辰双手紧抱着乔煜，轻喘着气，紧紧闭着的眼睛，睫毛无助的抖动着，半晌才冒出这么一个字。
　　乔煜明白过来，不再说话，快速的将顾希辰抱起放入车内，但是顾希辰却忽然睁开眼，拦住他要关上的车门，轻轻朝他摇头：“乔煜，我不想去医院。”
　　乔煜半点也不搭理他，推开他的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然后冲身后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苏飞道：“辰辰胃病犯了，我送他去医院，你先自己回去。”
　　苏飞怔了怔：“你怎么知道他胃痛啊？”我怎么没有发现？
　　乔煜没有回答，漠然绕到驾驶座那边，快速进去，然后发动汽车，将一脸疑惑的苏飞留在原地。
　　苏飞：“……”
　　顾希辰不愿去医院，乔煜无奈，将他带回了清水湾自己家里。顾希辰自小就有胃病，平时调养得当的话便会没事，若是饮食方面出一点问题就会发作。必须输液才行。对于这点，乔煜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毕竟两人一起陪伴的那几年，他们确实是彼此最熟悉的人。
　　最熟悉的人……
　　送走医生后，乔煜便在厨房里给顾希辰熬粥，手机响，接起，对面传来王悦尖锐刺耳的嚎哭：“乔煜哥哥啊……”
　　“别哭，什么事？”乔煜道。
　　“我妈，我妈妈说，问你下个周末有空吗？她跟我爸想见见你。”
　　“唔。”乔煜道：“有啊，几点，在哪里见面？”
　　王悦嚎道：“乔煜哥哥，虽然你也算是帅锅中的极品了，但是怎么办，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了，不然我真会考虑下你的，呜呜……”
　　“……”乔煜道，粥开了，一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揭开盖子，将瘦肉倒入锅里：“见面是必须要见的，不然不就拆穿了吗？”
　　王悦：“呜呜……乔煜哥哥你这是在逼我们殉情吗？你想变成第二个马文才吗？”
　　乔煜笑了：“关键不是在我这里……因为就算少了我这一个马文才，还会有更多的马文才前仆后继的扑到你面前，懂了吗？”
　　王悦：“乔煜哥哥，啊呜……”
　　乔煜：“我无所谓，对我半点影响都没有……你别哭了，没有你，我还会跟其他女人结婚……好了你继续哭吧。”乔煜闭嘴，让王悦继续哭。
　　王悦：“你对爱情不忠贞，我恨你。”
　　“关键不是在我这里。”乔煜提醒道。
　　王悦：“校草哥哥他家小攻，帮帮我好吗，呜呜……”
　　乔煜：“……”
　　乔煜从脑海里删除掉刚才王悦的那句话，然后说道：“我猜见完面后他们会提出要我们订婚的事。”
　　王悦在那边咬牙切齿道：“乔煜哥哥你能给我闭嘴吗？”
　　乔煜倚在灶台上，悠闲道：“不要逃避现实，这些都必须面对，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得想出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行。”
　　王悦哭道：“怎么办？”
　　“……”乔煜道：“先答应下来，然后尽量将订婚的日期往后推，尽量推到年底，然后在你们离开之前，我会去跟你爸妈说，我们不合适……对，就说不合适，别抹黑对方……什么我是gay，你敢这样说我就跟你爸妈逼婚。”乔煜气的直磨牙，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自己那么帮她，竟然敢生出这样的心思。
　　王悦嘿嘿笑道：“好啦好啦，不说了，就说你不喜欢我就行了。”
　　“……”乔煜转身，看了眼锅里的粥，关火：“可以，到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过接下来你们是被你父母逼的远走高飞也好，殉情也罢，都跟我没有关系，别再来烦我，更别想我再帮你。”
　　王悦：“嘿嘿嘿……”
　　“好了不说了，我要上楼去了。”
　　王悦：“校草哥哥在你家吧哦呵呵……”
　　“笑那么猥琐干嘛？他是我弟弟，他来我家很正常……对啊，是病了……你够了，再给我胡说八道当心我明天就当着你爸爸的面跟你求婚……”

　　顾希辰躺在床上，整个脑袋深陷在枕头里，床单是蓝色印花色系，蓝白相间，很是好看。床大而柔软，被子很厚，盖在身上很暖和，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
　　属于成熟男性的香味。
　　这里当然不是医院，而是乔煜位于渤海湾处的别墅，而他现在就躺在乔煜的床上。乔煜到底还是依了他不去医院的意愿。
　　顾希辰闭上眼睛，笑了。
　　他为什么要笑？顾希辰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我无论怎么的对他，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对我好，这样怎么行，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无论我多爱你，无论你多爱我，都不可能。所以你还对我那么好？你怎么去爱别人，怎么能好好的去结婚？我去他妈的去结婚，他不是有女朋了吗？乔煜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既然如此公开的在一起了，便是马上要结婚了，我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倒时候该送什么礼物呢？他喜欢玉器，但好的我又买不起，不好的他定是瞧不上……我去他妈的结婚，我都没有结婚你凭什么先结？
　　我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顾希辰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推开了，顾希辰抬眼，便看到了乔煜端着托盘朝他走来。高挑的身材，身穿米白色家居服，跟邻家哥哥似的亲切自然。
　　“好点了吗？”乔煜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轻声问道。额发下的一双眼睛，沉静温柔。
　　“嗯，已经不疼了。”顾希辰道，脸色很是苍白，久病初愈又添新病，看起来尤为憔悴。
　　乔煜很是小心的将他扶起来，背后用好几个枕头让他靠坐在床上，而后端起托盘上的粥道：“我刚熬的，尝尝看。”然后便是亲手去喂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一如当初照顾他时候那般。
　　顾希辰冷着心肠任凭顾希辰将粥喂他喝完，而后疲惫的闭上眼睛，感觉乔煜起身出去了，不过不大一会儿又进来，热热的毛巾便覆盖上他的脸颊，而后又是手……
　　倒春寒还未结束，窗外是寒冷的空气，有风吹过的时候，树枝跟着呜呜的响。这样的季节，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适合与恋人一起做很多事情，譬如看看书和电影，或是什么也不做，就静静的呆着什么也不说也好。
　　就好比是像现在这般。
　　乔煜离他很近，替他擦脖颈的时候，身子略略朝前倾，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温热的，刺激的鼻腔一阵酸涩。
　　顾希辰再也忍不住，在乔煜的手离开的那瞬间，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
　　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着他，那样执着的眼神，仿佛这辈子都未看够，或者是，要将他的面容在这一刻牢牢的记在心里。
　　乔煜拿着毛巾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怎么了？”一会儿后，他将手放下，在盆里湿了毛巾，拧干后，去擦拭他的手：“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关系，说出来吧，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去帮你。”
　　我就是不想你那么帮我……顾希辰别开眼睛，生病的人情绪都是极不稳定，心思亦是异常的憔悴。顾希辰刚才七七八八的想了一大堆，现在只感觉好疲惫。
　　“我没事，就是想看看你。”顾希辰说，当然也是实话实说：“我们好久都没有这么单独的说过话了。”
　　“那不还是你一直都躲着不见我。”乔煜道，眼神些许嘲讽。
　　“我没有。”顾希辰说，别开眼睛看向窗外，侧脸憔悴而茫然：“没有，乔煜，你信我，我没有故意躲着不见你。”
　　乔煜不说话，看着顾希辰，心中思绪暗暗沉沉，几番后，将他的脸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辰辰，有句话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乔煜道：“这么些年，一直都想过要问你，却是一直都没有问过……”
　　似是猜到乔煜会问什么，顾希辰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快速的打断他的话：“别问，我都告诉你……我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
　　那一刻，房间静的可怕。顾希辰说完后，茫然的看着乔煜，看着他凝重的眼神，看着他启唇轻笑：“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是怕我真把你怎么了？”
　　“我……”
　　“所以说，哥哥在你的心中，一直都是这么的不堪么？”乔煜嘲道，眼神如霜雪，冷冽骇人。
　　顾希辰挪开目光，心中是那么痛苦，却仍旧是要装作很平静的模样，用很平淡的口气说道：“不是，我只是怕你还喜欢着我，那样对你不公平。”
　　“公不公平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乔煜起身，将脸盆端起，走出几步后又转身，脸色恢复如常：“辰辰，那年我离开的时候就对你说过，现在我还要再继续跟你说一遍，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跟你无关。要不要答应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横竖都是两码事，你不要混为一团。”
　　顾希辰的思绪，再度因为乔煜的话语而回到了过去。那时候他带着吴雪去见乔家父母，直到走出门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看乔煜一眼，就怕看了后自己会忍不住上前将一切告诉他。之后便是听闻乔煜要出国的消息，他一夜没睡，脑袋仿佛被抽空般，麻木的忘记了疼痛，凌晨时分接到他的电话，乔煜便是对他说了这番话。
　　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跟你无关。要不要答应是你的事，跟我无关。字字蚀骨的疼痛，但伤透人心的不止他一个。
　　顾希辰疲惫的笑了，那我的心意，又跟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