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似墨》猫眼上行走

19、暗香雨

　　“……”初如只觉得身后一道电闪。
　　看着初如僵住的表情，夜毒只是看了眼站在初如旁边向初如投去关切眼神的北冥风，暗想着：果然他心里的，是她。合上双眼，聆听到最后一滴雨声。
　　雨像是明白这姑娘的心事一般，在她闭眼时，骤然变大，敲打着门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想要表达着来不及表达的什么。
　　“你再说一遍。”初如对着夜毒的尸体，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你刚才说……”
　　“初如！”北冥风一把拉过她，让她面朝自己，“你冷静点！”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都不放过！”初如一边说着，难以抑制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滚烫的，与雨的温度截然不同的，又瞪大了双眼，“是因为我吗？爷爷是被牵连的？”她终于理解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初如为何执意出走，她的存在代价太大了……初如狠狠的咬着唇，甩开北冥风冲出门去。
　　“初如！”北冥风在后面叫了一声，可初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这个笨蛋！”
　　“用我去追吗？”鎏楚问。
　　“先叫人收拾下这里，天亮还要把事情禀报给皇上。”北冥风命令道，“然后多派人手去把那个笨蛋找到。这丫头，这个时候怎么就转不过来，这皇城多少人想要她脑袋，她不知道吗？”虽然平日里安宁，但她的命显然是母亲要定的，随便加个罪名就能让她“死得其所”，不行！“我先去找，你随后过来！”
　　“是！”鎏楚看着急匆匆离去的北冥风，微微一笑，看来离摘下面具的一天不远了，人，一旦有了感情有了关切的人，就容易流露出本性，转身看向夜毒，就像她一样，“不过，你不该杀了初行师傅……”
　　没人看见，鎏楚脸上此刻痛苦的表情。
　　初如不记得怎么走到这里的，只记得耳边的风声，不停拍打在身上和脸上的雨滴，静坐在秦月宫的一棵树上，已经是清晨，却依旧阴沉沉的，缩着冰冷的身体，念叨句：“天还没亮吗？”为什么来这里，出宫是不能的，可是来这要做什么呢？告诉黑宿她不仅连累小御，爷爷也是因为自己遇害？告诉北冥拓、蓝诺他们离自己远些吧……
　　……自己终究是个小女子，初如自我感慨，刚获悉真相她承认自己有些失控，从前自己犯错最多影响到经济收入，而这里，会牵扯到人命。她毕竟不是纽祜禄甄嬛，可以宠辱不惊，喜怒无形……

　　北冥拓警觉的醒来，这是长年来宫中各种阴谋斗争让他有这样的敏感。他穿戴好，环视了下房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他很确信今早一定有哪里不一样的，时间尚早，窗外的雨从半夜下到了现在都没有停。
　　忍不住好奇，北冥拓推开窗，院内除了雨声，没有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正要转身，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树上的人影，初如？北冥拓惊讶的看着那个树上淋雨的初如，很快就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快步打开了门，顾不及多问跃上树，在触及她贴着身上的冰冷衣服时，初如一把揪住他的衣袖，“爷爷……也是我害的，小御……也是，你们……也许你们有一天，也会……”没说完，初如已经昏倒在北冥拓怀里。
　　北冥拓蹙眉搂紧初如，只缓缓说了一句“傻瓜……”

　　北冥拓找来靛亭为初如更换了干净的衣服，靛亭一开始因为被迫早起正要埋怨北冥拓顺带因为昨日表演之事找初如算账，可见床上的人喘着热气，身上湿哒哒的晕迷在床上，便只顾得上为她擦拭更衣了。
　　“怎么弄成这样？”靛亭对着不省人事的初如有再大的火气都无处发泄，“好烫，拓，我看不行，还得把宿叫过来！”
　　“嗯，已经派人去了。”北冥拓坐在屏风另一边应着。
　　靛亭有些好奇走了出来，“奇怪，你明知道我会埋怨你，还找我来，更稀罕的，你居然没有逃到一边去，听我搁这儿差遣你啊。”北冥拓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有麻烦就闪，把麻烦推出去就溜，这回是哪根筋不对了？
　　想着想着，靛亭冒出个兴奋的想法，“你该不会看上这丫头了吧？”怎么可能，这家伙眼光高着呢，至今跟所有女人保持距离。
　　北冥拓没说话只是看向靛亭，眼神中有种执着和笃定。
　　靛亭惊讶瞪大了杏仁眼，天哪，从不曾见他这么认真的眼神，隐隐地蕴藏着王者的执着和霸气，靛亭转身走了进去，深睇床上的人，何等的幸运，也何等的不幸，毕竟这是北冥拓第一次看上谁。但宫中的女人，有谁是幸福的呢？
　　“你找我？”黑宿推门进来，就冲扰人清梦的北冥拓说着。虽然传话的人说是北冥拓身体不适，不过这一向是他被诏进来的一种说辞罢了，看见北冥拓沉默的表情倒是有点意外，“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在想，她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我的？”说起来自己也很意外，自己居然为了这个问题坐在这里半响，北冥拓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黑宿先是疑问，马上就想到了那个她所指何人，“小如来了？”
　　小如？“是，你快看看吧，她高烧昏倒了。”
　　黑宿二话没说便顺着北冥风目光的方向走了进去。
　　看着急切的黑宿，北冥拓不禁可以想象以后的局面或许会很是混乱，自己一向不想把什么事情交给老天来定夺，但这次，自己居然想要祈求老天给予自己那么点恩惠，至少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了秦月宫，不是吗？
　　靛亭见黑宿进来，便很识趣的走了出去，自己倒了杯茶，在北冥拓身边坐下，眼睛一直盯着北冥拓，想在他脸上看出丝嫉妒或者不悦，奈何拓得意洋洋品着早就温热的茶，靛亭没好气的说了句“怪人！”虽然她早就这么认为。
　　“怎么了，大小姐，谁惹您不快了？”
　　“你！”靛亭考虑下场合放低了声音，“你不知道黑宿在给你的心上人看病吗？而且人家俩人以前可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我当是什么事，你也说了是以前。”一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语气。
　　“可我觉得现在黑宿还是很紧张她呀。”
　　北冥拓深沉的笑了下，没错他也知道黑宿现在仍然，不，是喜欢上了现在这个初如，只是黑宿自己不承认罢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靛亭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婆精神。
　　“这个嘛……”北冥拓刚想解释什么，门却被一掌推开，可怜的房门今天这是第几次挨了这么有气魄的冲击力。
　　“小如怎么了吗？”蓝诺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我今早起来听守卫的说，初如天没亮就来了，人呢？”
　　后面跟着进来的青羽环视了下房间，“里面吧。”
　　“初如姑娘也在吗？”顺风耳的紫易脚还没迈进门里，就接了句，故意用怀疑的目光瞄着北冥拓，“你们关系匪浅哪！”

　　呵！这初如回来没多久，人缘倒是挺好的嘛，靛亭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你任重而道远啊！我进去看看，你跟他们好~好~解释吧。”
　　北冥拓一副无辜的表情，“冤枉啊，我可没有做坏事，只是捡了一只湿淋淋的兔子，已经交给我们的御用大夫——黑宿了，详情我也不清楚耶。”
　　又在卖嗲了。刚刚走到门口的金遥，看着屋里的人叹了口气，躺着的小女子和坐着的这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奈何却吸引了这么群人，大概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大步走了进去，“给，这是你让我找御厨做的汤药。”
　　药碗一落桌，就被打里面出来的黑宿拿了进去。
　　“喂！”蓝诺想要叫住黑宿，好歹应该交代下病情如何，他们也好帮忙。
　　“算了，让他先忙吧。”紫易很适时的拦住好友，不难看出此时的黑宿眼里已经看不见他们这群旁人了，“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报~”
　　守卫在门外传话道：“三皇子求见。”门里的这群人是大皇子的亲信，所以不报备就可入内的次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不过这三皇子素来和大皇子没什么私下来往，此事不报更待何事啊？
　　“风也来了？”北冥拓挑动了下眉毛，思索了下，“让他进来吧。”
　　“他来做什么？”青羽不解，昨晚初如应该是和北冥风回椘星宫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北冥风此次来也是迫不得已，奈何找了初如一夜不见人影，只好奔着这个可能的地方来求证。
　　北冥风和鎏楚踏进门里，见这一屋子的人很是热闹，这大清早的，连紫易都到了，看来人八成是在这里了。
　　“这么早来，风弟可是有要紧的事？”北冥拓一脸憔悴，一眼看上去就是起早了。
　　北冥风早就见怪不怪了，扫了眼屏风的方向，“没什么，既然初如姑娘在这里休息，我就放心了。”说完便想转身回去。
　　北冥拓怎会那么轻易放过这个问清是由的好机会，“风弟啊，不是我说，你那椘星宫府邸可跟我秦月宫不相上下的大小，虽然初如不是什么贵宾贵客，可大半夜的撵人出府，未免太过失礼了。”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出这个门，也好，今早议事多拖一个下水，北冥风转身坐定，众人投去好奇的目光，除了正式场合两兄弟坐这么近已是罕见的风景了。
　　北冥风很是痛快把事情的始末，包括自己新纳的小妾是籁夜的手下一事也交代得清楚详细，不过没有提到自己的母亲馨丽皇妃。
　　在场的人听了，对事情有了个了解。北冥拓自是相信北冥风的说辞的，但他不觉得这件事和馨丽皇妃无关，可是将初行师傅牵扯进整件事究竟为何？初如认为是她的原因，这个结论未免有些急躁了。
　　青羽思索着些什么，似乎有了点眉目道：“有件事，不知道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说来听听。”北冥拓笑着看到青羽看向北冥风的眼神，点了点头，示意他没有关系，但说无妨。
　　“在初如回来前的几天，我听宿说，沉月轩曾有盗贼入内。”宿当时不大经常留守沉月轩，自己和蓝诺在外寻获初如，青羽继续说：“不过事后清点，并没有发现缺少什么东西，大家都当做毛贼入内了。”
　　“话虽如此，沉月轩的位置偏僻，内饰没什么奢华之物，出入的多是会武功的人，一般的小毛贼，不会也不敢向那里下手才对……”蓝诺分析着。
　　“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被派去那里偷取。”鎏楚说着。
　　蓝诺对于鎏楚这么自然的接话，熟悉又有些尴尬，以前一同议事的场景有说有笑的场面历历在目，如今各为其主，各奔东西。
　　北冥拓也是有些感伤的，不过对于现在这个发展倒是抱着乐观的态度，就如同坐在他面前的弟弟愿意一同和他谈论着这件可大可小的事一样。“这两天可有人去沉月轩？”
　　几个人互视了一眼，蓝诺道：“自打初如进宫，我们都到了宫里，不曾去了。不过我有派人在里面看守。”
　　“诺，你亲自去趟。”不好的预感让北冥拓不得不如此小心，但愿什么事都没发生。
　　北冥风静静的听着看着北冥拓在思索什么的侧脸，原来这样坐在一起的心情可以是安宁的。
　　“风弟，你变得柔和了很多。”北冥拓回头说了一句，拍了拍北冥风的肩膀，让北冥风楞了好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