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罗汉》江欲行

1、师傅，救救我女儿

　　初夏的一天，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和尚走进了安平县城。
　　他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唇上还有硬硬的胡茬。身著一套已经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背上背一个薄包袱，脚下的一双麻鞋又脏又破。他迈着大步，走路很快。他走在安平主街上，四下打量着。
　　一个捕快正在街上巡逻，看见这个大和尚，不禁定住了。他感到了和尚身上的肃杀之气。现在是春末夏初，恍惚间他有点进入深秋的感觉。他打量着和尚的眉眼身形，难道他就是……？捕快醒过神来，转身就走，直奔北街上的府衙而去。
　　大和尚看见了街北面一家面馆，大概是想在那里用点午饭，就大步走过去。
　　刚走到门口，小二已经机灵地迎出来。小二躬身伸手，脸上陪笑：“师傅，里面请。”
　　和尚双手合十道：“呃……，施主，可否施舍贫僧一顿斋饭？”
　　小二面露难色，说道：“哎呦，师傅。今年收成可不好，多少百姓吃不饱呢。我们小店也是勉力经营呢，所以……。”
　　和尚犹豫了一下，似乎怕付不起一碗面钱，说道：“如此，我再去别家看看。”
　　“师傅，请进来坐！一碗面只收你一半的钱，行不行？”掌柜的在里面大声说。
　　和尚问：“那一碗青菜面要多少钱？”
　　掌柜的说：“一碗青菜面五文钱，我只收你二文钱如何？”
　　和尚说：“如此，谢谢掌柜的啦。”他大步走进店里。
　　和尚走进店里，迅速扫视了一下屋里的食客，客人稀落，只有四五个人。有的客人抬头看他，碰到他的目光，赶忙低下头吃饭。和尚走到最靠里的角落，脸朝外坐下来。
　　掌柜的吩咐后厨：“一碗青菜面！”
　　等面端上来，大和尚在碗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享受面的味道。面只是普通的面，可能是因为他实在太饿了，所以觉得格外香。
　　他大口吃起来，连汤带面一起吃，弄出很大的动静。别的食客回头偷偷看他，可他浑不在意。大和尚三下五除二将面吃完，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他正要跟小二结帐，忽然店门猛地敞开。一下子闯进来六七个捕快。店里的食客看到这阵势都慌了。
　　为首的似乎是个捕头，他大声说道：“安平县捕快来捉拿通缉要犯，大和尚留下，其余人等，速速撤离！”
　　怪不得这和尚看起来这么凶，原来是个通缉犯！食客们赶紧跑出店外。掌柜和小二也躲到厨房里去了。
　　只听捕头喝一声“关门”，就有捕快把门关起来。
　　食客们虽然跑出来，却不肯离开，都想听听里面的动静。街上也有不少人聚过来。大家像一大群苍蝇嗡嗡地小声嘀咕着。
　　有人问：“这和尚是谁啊？犯了什么事？”
　　一个抽着旱烟袋的老头说：“听说有个和尚专和官府作对，杀了几个当官的。因为长得凶，下手狠辣……”
　　老头还没说完，就有人接茬说：“江湖上都叫他鬼罗汉什么的。”
　　一个食客说：“嗯，应该就是这个人，他进店吃面的时候就带着杀气呢。”
　　“这个时代，大多数当官的都该杀！”
　　“嘘，别乱说，被官府的人听见可没好果子吃。”
　　只听捕头在里面喝一声：“拿下！”，屋里面顿时传出很大的动静。有桌凳被撞翻的声音，盘子和碗被打碎的声音，打斗的呼喝声，人重重摔到地上的声音，还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
　　只一会儿的功夫，里面没有了声音，门忽然打开，大和尚走了出来。他拍打一下身上的土，围观的人们赶忙闪开一条路。
　　每个人都怕大和尚看自己不顺眼，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围观的人们偷着望向店里面，只见店里面一片狼藉，桌凳横七竖八，杯盘碎了一地，一众捕快没有一个站着的，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趴在桌子上，都在痛苦挣扎，却站不起来。
　　大和尚正要离开，忽然一个农妇跑过来，跪倒在他面前。
　　农妇哭喊道：“师傅，请快去救救我的女儿。”然后不住地给和尚扣头。这农妇虽然黑瘦，模样倒也俏丽。
　　大和尚问：“施主快点起来，你的女儿怎么啦？到哪里去救？”他一说话声音就很大，半条街的人都听得见。
　　农妇还是不肯起来，说：“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被我那混蛋丈夫卖给陈知县了，要再不救恐怕……恐怕就被知县……糟蹋……”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
　　陈知县？大和尚早就听说过这个人渣，欺压百姓，无恶不做，还有个不是人的嗜好——玩弄幼女。这次来安平县，大和尚的目标就是陈知县。
　　看来这陈知县又在作恶，大和尚义愤填膺，托着那妇人手臂，让她站起来，大声问：“那狗官现在哪里？”
　　妇人赶紧止住哭声，她见这大和尚要管自己的事，顿觉有了希望，边擦拭眼泪边回答：“我看见他的轿子去了来福客栈，去了都有一会儿啦，师傅……能不能马上动身去救我的女儿？”
　　大和尚朗声问道：“来福客栈在哪里？”
　　人群里有人大声回答：“北街东头就是。”看来老百姓中也不乏恨这陈知县的。
　　他回答的话音未落，大和尚已经甩开大步出发了。走出人群，大和尚就奔跑起来。他心下焦急，千万不能让那狗官把小女孩糟蹋了。
　　来福客栈有两进院子。前院比较大，有酒楼、普通的客房和牲口棚。后院有豪华的客房，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小楼靠着个小花园，一片小竹林掩映着假山流水。
　　在这栋小楼的三楼、天字客房里，关着一个小姑娘。她知道情况很糟糕，她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等着她，她想逃出这间屋子，可是门在外面锁上了。她的眼泪快流干了，她的嗓子都哭哑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向老天祈祷，可是没有人救她出去。
　　这天下午，陈知县早早退了堂，换了便装，乘了轿子，直奔来福客栈。刚才师爷伍德跟他说给他找到了不错的货色，他赶着去看看。他对小女孩有种欲罢不能的嗜好。他夫人多次劝他收手，让他替子孙积点阴德。可他才不信他夫人那一套。再说啦，如果干了坏事真要下地狱，他早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几百次啦。就算余生都用来做好事，也补不回来啦。他自觉恶贯满盈，再难回头啦。
　　轿子很快到了来福客栈，客栈王掌柜早就迎出来，引着陈知县进了后院，上三楼的客房，直奔天字号。
　　来到房门前，王掌柜堆满一脸谄笑，躬身道：“大人，就在这里面。”
　　陈知县点点头，向掌柜一使眼色，说：“去吧！跟我的人说，看好门！”
　　“是，是，大人！”王掌柜心领神会地转身离开。
　　陈知县推门进屋，光线把有些阴暗的屋子照亮了。就在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他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躲到屋子角落里去。
　　陈知县打量着她，她像受伤的小兽一样盯着陈知县。
　　她一看就是个农家孩子，粗布衣服，打着几块难看的补丁。但她的身材纤细，年纪虽然只有十一二岁，身体还没发育，但她站在那里就已经有了女孩的姿态。她的小脸蛋干净漂亮，五官极标致，真是个美人坯子。
　　陈知县虽然有过十几个小姑娘，但无疑，这个小姑娘是最好的。他心下满意，不禁点了点头。
　　他关上门，闩好，心想：今天本大爷可要好好放松放松。他走向床旁边的方桌，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小姑娘分不清陈知县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心想：如果他是好人，他为什么不带我走，反而闩上门？但她真的不愿意相信他是坏人。
　　陈知县坐在床头上，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回答：“小莲。”
　　因为她嗓子哑了，声音又小，陈知县没有听清。“嗯？叫什么？”
　　小姑娘大点声音说：“小莲。”
　　陈知县故意问道：“小莲啊，怎么哭了？”他就像捉到老鼠的猫，在享用老鼠之前，要好好玩弄一下老鼠。
　　名叫小莲的姑娘答道：“我害怕。”
　　陈知县问：“怕什么啊？”
　　“我怕坏人，爷爷，你是坏人吗？”
　　“不许叫爷爷！我哪有那么老，叫伯伯吧。”陈知县一直注重保养，尽量让自己年轻。今天被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叫爷爷，实在是个打击！
　　小莲不情愿地叫道：“哦，伯伯。”
　　陈知县对小女孩招手，说：“来，到伯伯这边来，告诉伯伯发生了什么事，伯伯会帮你的。”
　　小莲心想：大人都会骗人，她就是相信了爸爸的话，才被骗到这里来。她不敢相信这个陌生人，于是摇摇头。
　　陈知县再次招手让她过去，她还是摇摇头。
　　陈知县有点失去了耐心，猛地站起来，吓得小莲一哆嗦。他向着小莲走去，小莲吓得退到墙角里，背靠到墙上。
　　陈知县说：“你别怕，小美妞，伯伯给了你家里好多钱，能买很多新衣服和好多糖果。你只要陪伯伯一会儿。”
　　小莲虽然不知道这个身材高大的老男人让她陪他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陈知县看到小女孩脸上的恐惧，狞笑起来，说：“别怕啊，小美人，一会儿你就会觉得舒服啦！”
　　看到这个被烛光勾勒出轮廓的狞笑的脸，小莲确定，他不是好人！
　　小莲的腿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哭喊道：“大爷，求求你，放过我！”
　　她不停地给他磕头，不停地求饶，却发现他的双脚已经站到了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