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跋扈为谁雄——我看“北平无战事”之方孟敖》风浣裳

28、其七

　　而最后方大队自己，也被命运之手推向了另一个方向——新中国要建立了，如一艘露出桅杆的航船，如一轮喷薄而出的太阳——他本来属于这艘航船，也一直渴望脱离旧世界投身新事业！可是最后发现自己不得不成为“北平和平解放”的交换条件，只能违心地替他一直痛恨的GMD把所有黄金物资运走，并从此去国怀乡，永远沉浸在那个大泥潭里。

　　何孝钰问他：“你愿意吗？”他说：“北平能够和平解放，本身就是一件丰功伟绩，值得浇铸于青铜器上，铭刻于大理石上，镌于木板上，永世长存！”

　　《吉诃德先生传》上这一段话因为方大队说了好几遍，很多人就以为他是在说他自己，因此越发反感——你什么都没做成，有什么值得镌筑铭刻的？——殊不知这段话是梁经纶教授专门划出来的，这两个人都是理想主义者，都是选择了为一项伟大的事业奉献一切的人——梁经纶为之放弃了挚爱何孝钰；方孟敖为之放弃了自由和希望！

　　而两个人之所以总是念念不忘这句话，不过是心有不甘，又要不断提醒自己做这种选择的价值——比之如此丰功伟绩，我愿不愿意还重要吗？崔叔为之牺牲了性命，姑爹为了牺牲了妻子女儿，我也是□□员，我也应该为之牺牲！不管牺牲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如果方孟敖是父亲那样老谋深算的人，或是崔叔那样柔韧包容的人，或是孟韦那样相对随和的人，也许还好过一些——毕竟父亲依旧是银行行长，一家依旧平安长聚！可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对物质条件并没那么在意，他向往的是公平、自由、可以为之奋斗的新世界——就如同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不得不再次坠入泥潭，那一切的新鲜美好，永远遗落在彼岸，成为心底永远的翳闷！

　　想想以方大队的为人，到了台湾那个人精聚集、越发勾心斗角的上流社会，上战场与□□为敌他肯定是不干的，从大陆抢运战略物资只怕也要托病辞职——所有发挥他才干的事他都不想干，也许剩下的，也就是到军校教教课聊以养家而已！

　　不到三十岁的热血青年，学得一身本事，谁不愿纵横天下，名扬后世？可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国家翻天覆地开创新天地，却一任自己沉寂下去——曾可达一死倒是痛快！可方大队有老父的热望，爱妻的依恋，他死不起；他只能任自己在平凡岁月中慢慢老去——就如堂吉诃德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生都在挑战自己，最后却成了一个笑话！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也许方大队的结局，也就是生两个孩子，供父母含饴弄孙；兄弟不在，只有自己长侍父亲身前尽孝——他的余生，也许就像他对建丰同志的评价——“他只是一个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