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猪豆攻菌

1、第 1 章

　　“敢问上仙，何为道。”年轻的男子乖顺地跪伏在蒲团上，颇有不解地问道。

　　“……道？”殿上的鹤发老者沉吟半晌，终是发出了一声无奈的感叹，“何为道？本仙已思数万年，却终是不得其解。孩子，恕我无从解答。”

　　“敢问上仙……何为仙？”年轻的男子直起了身子，垂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埋着头问道。

　　“……仙？”鹤发老者又是沉吟半晌，朗声一笑，答曰，“孩子，仙便是人，人亦可为仙。”

　　“以何为仙？”

　　“仙者，脱俗也。”

　　“不为俗事所扰，不为红尘所惑，一心向道，即可成仙。”

　　“那，何为道？”年轻男子抬起头，忤视着慈眉善目的老者，问道，“上仙不知何为道，却又一心向道，此何解也？”

　　“无解！”老者长叹一声，“道非道，道亦为道，若是非得弄明白什么是道，也就离道了。”

　　“那又如何向道？”年轻人蹙眉深思。

　　“本心。”老者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左胸，“为人必坚持本心。若本心向善，便不要为名为利为爱为恨而偏离本心做出恶事，而若本心向恶，便不要勉强自己为善，善者必有善心，而恶者为善，终不过害人害己罢了。”

　　“那难道为恶也可成仙？”年轻人愈加不解。

　　“那须看是为何恶。”

　　“若是一生为恶，众生厌之，下一世便将以生偿之，而在下一世便是新人，为恶为善再看本心。若如此，终有一日得道成仙。而若恶心而为善，本心不稳，他心不信，一世碌碌，世世碌碌，红尘如何脱去。”

　　“以生偿之？”年轻人若有所思，若有所得。

　　“人之一世，远非一界一灵。大道无形，天衍无数。人时时刻刻皆可失其命，而失一命便去一天衍，当天衍尽去，一世再无变数，便入轮回。天衍须得变数方可行之。”

　　“而人之天衍，生来尽是同数，但人之一生所过之路，所行之事怎会相同，于是自第二世始，有人得道，有人新生，但更多的人却是几近永堕轮回。”

　　“只是失去一世为何会永堕轮回？”年轻人早已陷入深思，嘴上不过喃喃不知。

　　“天衍中庸，变数不多不少，便不可大变了。更何况若要得道，行善须到天道之准则，天衍不足，阳寿不足，一世便了。若要在后世成仙，十世行善可否得道也是未可知之也。”

　　“大道无形，天道无情。人只得一次机会，若是失去，便怨不得人了。”

　　“那人间盛传十世为善十世为恶之事何解？”年轻人嘴角已得一抹淡笑。

　　“谬论也。”

　　“十世为善者必是天衍无穷，苍生眷顾，怎会仍于人世流连？即使还未成仙，但一身半仙之气便可引得众仙争之，若得一名师修身修心千载便可得道。而十世为恶更是荒谬，一世为恶后世便是天衍极少，能活到成年都已是上苍怜之，更何况十世为恶？第三世也许尚还于母腹中便已诀别此生了。”

　　“闻上仙之言，吾辈所得者甚众。”年轻人携着胸有成竹的笑意看着依然慈眉善目的老者，朗声道，“既如此，吾便明何为道。”

　　“何为？”老者双目闪烁，一缕长胡无风自动，一袭白衫更是鼓起。

　　“道，是为本。”年轻人一席话似是信手拈来一般，“为善即为本，为恶亦为本，十世为善为恶不过上仙笑谈，若可为本，一息便可得道飞仙，何须十世千载之久？世常闻‘朝问道夕死可矣’之言，不过笑哉！若可问道，霎时之间便可成仙，如何待那夕死？为本，即向道。”

　　“善哉！”老者长声大笑，声音闪烁间便已不见，大殿亦是不见，蒲团亦是不见，彩霞亦是不见，惟余年轻人跪伏于草垛之上，身处于田埂之中，耳闻鸡鸣犬吠，目视粗鲁莽蛮，红尘俗世淹没。

　　“吾，得之。”年轻人亦是朗声一笑，于众民惊呼中，上天赐一仙光，年轻人随风扶摇而上，竟已成仙。众民跪伏大称得见仙人，以求保佑。

　　“论道，谬也！”年轻人立于云端，看着方才消失的老者，一袭弟子之礼，“得师尊教诲，无所报也。”

　　“顺天意罢了。”老者一捋胡须，“汝一朝夕得道，苍天令吾接汝，何谈师徒。”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年轻人摇摇头，“弟子见过师尊。”

　　“罢了！随吾去也！”老者一甩拂尘，洒脱道。

　　“去也！”年轻人亦是一甩白袍。

　　转息间，无人。

　　“何为问道？”

　　“道，自在人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