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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起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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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里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早上还在和施工单位开会交流,但是到了下午就要求秘书订了机票飞往B市。
B市处于中国的北方,和G市一样也是经济发达的城市。与之不同的是,环境污染太严重。叶里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沙尘暴。
不管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他还是习惯不了这座文化城市的“怪毛病”,假如在街上徒步走上一小时,回家洗把脸时,都会发现水盆里的水比原先脏好多。
车才到家门口,便有佣人听到汽笛声,打开大门迎接。
“小叔叔,我好想你!”最先跑出来的是小外甥女荣乐乐。
叶里把她一把抱起,脸上是掩饰也掩饰不了的笑容。
“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叶里眼角已有一些皱纹的痕迹了。
“有!”小蒜苗高的人儿奶声奶气说着,冲着他的脸吧唧了一口。
“叶里,回来啦!”林乐乐的妈妈林晓走了过来,招呼佣人帮他拿行李。
走到他跟前时,她又向他使眼色道:“老头子在楼上等你。”
叶里点点头,随即将荣乐乐交给孟晓,自己上了楼。
东南向的书房里,阳光肆意地穿透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一把红木椅上紧紧地看书,那神情很是专注。
叶里走过去,叫了声爸。
老人闻言抬起脸来,和叶里极为相似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事情办得怎么样,顺利吗?”
叶里点点头:“还可以,就差施工了!”
“嗯,那就好,不过凡事最好亲力亲为,多盯着点那些施工队,有时间多去工地上转一圈,防微杜渐最好。”老人站起来,拿着书负手而立,虽然已过古稀之年,但身子骨很硬朗。
“爸,我知道的,你放心。”叶里微笑。
老爷子点点头。他有五个儿子,有四个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被他细心栽培。惟独这个是私生子,放在外面风吹雨打好多年,但却最像他。
他放下书,抬头看着窗外,扭过头对着叶里说:“现在你也不是生处官场,也不用再顾虑那些官场的忌讳,选个日子认祖归宗,顺便也把姓换了吧!”
叶里一听,长身一顿,不疾不徐说:“爸,我觉得这个姓吧,不是很重要,我是您的儿子,是林家人这个永远都不会变的……再说我如果换成林里,不也是很奇怪吗?”
很难得地,一贯老成的叶里也开起欢笑来。不过这话让老爷子林修堂听见,心里可就不是很舒服了。
他眉毛一皱,“有什么奇怪的……这个你也觉得不重要,那也不重要,你看我早些年要你和林晓结婚,你不肯,硬是觉得你那个小丫头好,结果呢,还是被人家甩了。”
叶里垂下眼皮,知道老人家又要旧事重提了。
最后如他所想,就着这件事他被批评了一个多小时。等他从书房出来时,已经暮色四合。
红砖黑瓦围成的院子里,林晓在和林乐乐玩绳子。
“用大拇指去挑,你看妈妈怎么弄啊,看清楚啊!”
“你慢点,太快了,我还没看清楚呢。”小不点鼓起腮帮子嘟嚷。
“好,我再示范一遍。”
叶里走过去,看到林晓十指芊芊,绳子在她手指之间来回变换。灯光打在她如玉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地美好。
“小叔叔,你又被爷爷骂了吧。”正在专心看妈妈做示范的林乐乐察觉到叶里的走近,抬起头幸灾乐祸。
林乐乐虽然只有3岁半,但是讲话已经很清楚。她妈妈林晓是林家的养女,丈夫在一年前出了车祸离世了。
以前的林晓和林乐乐一样没心没肺,高兴就笑,不开心就哭,可是自从丈夫走后,就成了一朵寂静的花,总是无声无息的,只有对着林乐乐才露出宽慰的笑容。
叶里弯下身子,蹲在她们身边。
“你现在的样子越来像余缺了。”叶里颇有些无奈地说。
“是吗?”林晓眼里有了笑意。
叶里点点头。
“像她也好啊,娴静婉约,你以前不是说女孩子就该文文静静吗?”
叶里叹口气:“可是你不是她呀,你看你现在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对了,你这次回G市看到她了吧?”林晓有意换掉话题。
“嗯,看到了,她现在还是分公司财务部的员工呢,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的。”叶里偏过头,看到林乐乐专心致志地玩弄着手里的绳子,嘴里似乎还嘀咕着什么。他心里止不住柔软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林晓微微有些惊讶:“哦,她进了乐远,那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在一起?”
叶里嘴角划过一丝失落:“已经分手了5年,不是说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的,我们以前就存在很多问题……现在只增不减。”
“怎么说?”林晓疑惑。
“她现在避我如蛇蝎。”叶里脸上闪过一丝苦闷。
“这样!”林晓有些意外,垂下眼睛思索了一下,又笑起来:“照理说应该不会啊,假如她真想和你没瓜葛,完全可以找其他公司啊,你看她进了乐远,证明她心里还是有你。”
“不可能,当初分手是她提的。”
“你相信我,一个女人真的对前任没有感觉,只要和他有关的事物,都会去可以避免。”林晓很肯定。
“哎呀,妈妈你别顾着跟叔叔聊天,你看我做的对不对嘛?”林乐乐小小年纪,但做起事来却无比地认真,就算玩游戏也是全身心地投入。
论这点,倒和叶里很像。
林晓温柔地笑了笑,专心看起女儿做游戏。另一旁的的叶里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里在B市呆了五天,这五天里,他没有闲着。
他在大学学的就是经济与管理,虽然阴差阳错混入官场近十年,但这并没有降低他对市场需求的敏锐度。很早以前他就对他父亲林修堂提出要将企业多元化的策略,不过林修堂总是觉得房地产大有赚头,将资金分散太过于保守。
尽管2008年下半年到现在房价节节攀升,可难保中国不会像1986年的日本出现房地产泡沫。而刚好四月份的时候,北京出行“限购政策”,这更加深了他对企业多元化的决心。
老爷子虽然近几年已经不问公司事,把集团交给老二林佑亭在管。但老二林佑亭毕竟优柔寡断,拿捏不住人,所以在大事上还是老爷子裁断。
经叶里深入浅出一说,老爷子微微有些心动,而且这次叶里是有备而来,他已经做好了收购一家食品公司的方案。
林修堂前思后想一琢磨,对方案也挺满意,最后点了头。
说服老爷他花了一天时间,而余下四天他一边和那些股东周旋,一边邀一些老同事老朋友出来叙旧。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人走茶凉”,可这句真理却没有在他身上得到很好的认证。
他深知人脉在中国社会的重要性,所以但逢节日又或者身居高位者的生日,他都会致电问候,再送上一份大礼。
而在最后一天,像前几天一样,他也是约了老朋友在B市的一家茶餐厅聚会。
“叶里,恭喜你啊,哪天我如果混不下去了,去你那,你可得收容我啊!”当初一起进检察院的哥们开起他的玩笑。
“你要是愿意,我巴不得呢,和谁合作都没有和你们这帮朋友开心,只不过就怕我这座小庙容不了你这尊大佛。”
“那你可得记住了,君子无戏言。”对方给他满上酒。
叶里一晚上喝了太多,早已人事不省。举起杯子,灌了一口,心里突然就一阵反胃。然后说了声抱歉就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这么多年喝成这样子,他还是头一次。他记得上一次,是余缺和他说分手的那个晚上。
那一天他升为工商局副局长,高朋满座。他得意地不得了。
众人举杯庆贺他的时候,余缺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本以为余缺和他心有灵犀,知道有喜事过来庆贺。但没想到她嘴里却吐出的是“分手”……
他忘记当日自己回复她的是什么,只记得后来他心情一下子由欢欣喜悦跌至谷底,当然他为人骄傲,不希望周围的人们察觉出来,所以只能脸上继续挂着笑。
他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知道喝酒容易误事,所以虽然酒量好,但是绝不贪杯,可那一晚上来者不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还是一帮朋友将他抬回去的……
这一晃,竟然过去了4年。
叶里一边回忆过去,一边用手掬起清水洗脸。正在他抬起头来时,镜子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二哥林佑亭。
对方似乎也喝了很多,脚步有些不稳,看到他也很惊讶,身体顿了一顿。
“二哥,这么巧,你也来喝酒。”叶里最先反应过来,和颜悦色和他打招呼。
“哦是叶里啊,没想到你也喜欢这里。”林佑亭比刚才清醒了好多,脸上因为酒气红润一片。
叶里和这个二哥打交道的不多,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和他见上一面,从老爷子的长吁短叹中得知,这个二哥做事浅尝辄止,上任乐远集团总裁十年,根本毫无建树,做事的手腕连他老婆张玲婕都比不过。
所以从心底里,叶里有点瞧不起他。
“二哥,你少喝点啊,我还有朋友,我先走了。”叶里整理了一下衣襟,打声招呼就离开。
林佑亭已过四十,想到父亲一直没将集团大权交给他,而且从很多迹象上来看,似乎有意将那个私生子做为接班人培养,所以越想越想不开,心情苦闷至极,才会邀了好朋友来这里喝酒。
没想到何处不相逢,在这里也能遇见那个私生子。再看叶里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他脸色更为不快。
他心情不好,身体更不好,正值中年就患了前列腺炎症,一上厕所就淅淅沥沥个没完没了,从洗手间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期间他早已打了电话叫朋友先离开,声称自己有急事已经走了。林佑亭全身上下没什么本事,却极好面子,他可不想自己这点毛病还要被人暗地里嘲笑。
想到叶里还在这家餐厅,而自己裤子上沾满了水渍,唯恐被别人看出,他只能快步前行。
可是没想到才转了个弯,又遇见叶里。
“大哥,你裤脚湿了,需不需要我叫秘书给你送件裤子过来。”叶里好心提醒。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林佑亭僵硬地笑了笑,说不用,然后回到座位,喊服务员结账。
可是服务员却说:“一位自称是您弟弟的先生已经帮您买单了。”
他顿时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