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天使的魔女》伞令

5、九和十

　　亚瑟轻轻叹了口气，一边伸手系上了罗德里克上衣的纽扣。

　　“艾尔……”他抬起头望着我，手上全是罗德里克的血，“以我的能力只能暂时止住他的血，但要消除金天使的毒液，恐怕……”

　　“不要说了，”我打断他，“拜托，不要说出来，我会疯的。”

　　“逃避有什么用？”亚瑟皱着眉，“从你和罗德里克出发起我就感到不安，你的工具几乎都在我这里。原本是想让你和罗德里克可以好好谈谈，而且我以为以罗德里克的能力完全可以保护好你……”

　　天空暗了下来，亚瑟的瞳孔中的光芒明明灭灭。

　　“我不知道，对不起，艾尔，我不知道白天使会把这么多天使聚集在这里……我更加不知道你居然会用‘王之柱’……”他深深望着我，“我想你知道的，天使的毒液无药可解。三年前，戴西也正是因此而死。”

　　我低着头，紧紧咬住下唇。

　　“如果罗德死了，”亚瑟的话令我浑身一颤，我看着他认真的眼。“艾尔，你会不会和我——”

　　“罗德不会死！”我狠狠盯着他，“我知道的，白天使的眼泪，可以解除天使之毒的眼泪！只要我猎杀了白天使，罗德就不会死！”

　　亚瑟摇了摇头。

　　“艾尔，有时候你不该这么聪明，真的。”他琥珀一样的大眼睛望着我，“白天使死亡炉心的地底，在整个大陆最接近熔岩的地方。进入他的领域需要充足的体力，可是你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亚瑟笑了笑，“而且我已经替你向安德烈之城发出了要求救援的符令，他们应该在明天黎明就会抵达。”

　　“罗德撑不了这么久。”我红着眼眶，“整整一个晚上，会杀了他的。”

　　亚瑟沉默了半晌，然后他直起腰，站了起来。使用‘王之柱’之后，天空澄净如洗，找不到一丁点的云雾。巨大的夕阳火球一般沉沉地坠入地平线。

　　亚瑟背对着红光，“我去，”他的声音里全是坚定和决然，“你留下来照顾他，他需要你。至于白天使，就交给我吧。”

　　“什么？”我吃惊地抬起头，“你疯了？你这是去送死——”

　　“相信我，”他说，“就算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把白天使的眼泪弄来。你只要乖乖在这里等着就好。”

　　“不，亚瑟，你才应该听我的。”我也站了起来，“你只是一个黑天使，无论如何你也杀不了白天使，你不能白白去送死。”

　　“我有读心术，我的速度也不会比白天使慢，虽然在火海里用气刀有些困难……”他忽然坏坏地笑了下，“嘿，艾尔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你救了我，也救了罗德里克——起码目前是这样，我不能让你——”

　　“我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你。”亚瑟打断我的话，“罗德和你说了我和他的事了吧？”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他开始在读我的记忆，“事实上他并没有说完整。当时他不仅没有杀我，还救了我一命，我本来应该和戴西一样死在那个黑天使手下的……罗德里克救了我，我欠他人情。”

　　“当时我读了他的记忆，看见了你们猎杀白天使那次的场景，也许是戴西的尸体引起了他的回忆，我看见了你。”亚瑟的目光中有暖暖的温度，“以前在莫达斯山脉，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子。尽管我当时就知道你是个猎杀人。我读到了罗德里克的心，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知道他一直都爱着你，因为三年前在尤斯特城没能好好保护你，他一直都在惩罚自己。他企图用分手和冷漠让你离开‘魔王’，过普通人的生活。他为了你能够安全活下去宁愿放弃你，艾尔，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像他爱你一样去爱你，也许我的心在戴西死后就已经死了。但我还是认为我喜欢你，从三年前就开始了。那次在乔克镇看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但是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亚瑟笑了下，“我原本是想着，让你和罗德里克解除误会，重新在一起，这样算是报答当年他的恩情。所以我才让你带我去安德烈之城，故意亲近你想让罗德里克吃醋——但这男人也太不坦率了……”

　　我定定地望着他，天空的星光落在亚瑟的发梢。

　　“让我去吧，艾尔。”他的温柔地望着我，“你们是恋人啊。”

　　“亚瑟……”

　　“临别之前，送我一个幸运魔法如何？”他唇边挑起一抹妩媚的笑，亚瑟上前一步，伸手将我拥进怀中。他的气息从上空渐渐靠近，我感到他冰凉的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该说再见了，魔女小姐。”

　　像是突然起了一阵风，我伸出的手，只抓住了几缕茫然的气流。

　　十

　　冬天的安德烈之城笼罩在一片纯洁的白雪里，像童话里水晶做的城堡。玻璃窗上凝结了漂亮的冰花，映在罗德里克紫色的瞳仁里。

　　“嘿，艾尔，早上好！”莉莉安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她顽皮的笑容在看见醒过来的罗德里克后稍微收敛了一些。“首领，今天身体还好吗？”

　　罗德里克淡淡地点了下头。

　　“唔——好吧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要知道，你们的复合真令全城上下为之雀跃啊——噢艾尔，我这就走——”

　　莉莉安迅速撤离，不忘掩上了门。

　　我停下手中削苹果的活儿，抬头望向窗外。已经深冬了，距离亚瑟失去音讯那天，已经半年了。半年前那个几乎令我绝望的夜晚，我握着罗德里克的手彻夜未眠。我点燃了死亡炉心的所有的白雪，试图可以升高哪怕一点儿他那逐渐冰冷的体温。罗德里克重度昏迷，亚瑟生死不明，我的心比雪域的极冰还要寒冷。在黎明的时候，我看见不断有‘魔王’的同伴驾驭着符兽赶来，他们乘着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划开了漆黑的云朵。甚至连安德烈王子和其余的五个骑士也来了。我已经感觉不到罗德里克的心跳，我几乎已经他已经死了。

　　绝望，悲痛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了惊呼。

　　那一幕至今仍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在只剩下残破的泥土和污雪的死亡炉心，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条纹，炽烈的岩浆从地底汹涌地窜起，高高地喷向天空。就在所有人忙着立屏障保护我和罗德里克的时候，我看见了在岩浆之后，紧跟着喷涌出来的稀薄的灵蓝色清泉。

　　那是白天使的眼泪，我第一次亲眼看见。薄如轻纱一样的美丽水雾，瞬间就弥漫了整一个死亡炉心。空气里全是阳光投射出的七彩光芒，我听见人群中陆续传出的惊叹，每一个人都被朝阳下那灵蓝色的绝美光景所折服。

　　可我却再也找不到亚瑟的气息。之后有人深入过死亡炉心的地底，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天使残骸。他们告诉我也许是滚烫的岩浆融化了尸骨，但我坚信亚瑟没有死。他一定仍在这个大陆的某个地方。

　　“罗德，”我轻轻地开口，“我想去找他。”

　　在这半年里罗德里克的身体复原得很快，基本上连愈合后的伤疤都消失了。他平静地望着我，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要去把他找出来，哪怕是翻遍整一个大陆，我也要把他找出来。”我侧头望着罗德里克笑了，“这次你不准和我抢。”

　　罗德里克也渐渐舒展开了眉心，他笑起来比繁花盛开的春季还要温暖动人。

　　“我不和你抢。”他瞳孔似满天星辰。罗德里克的声音仍有些低哑，他微微倾身向前，伸手轻轻抱了我一下。

　　“艾尔，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