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花落》云子漫

8、雪里夭

　　那几日的街头巷尾总有人在谈论一件事，公皙容带着一个女子逛遍了大街小巷，这个女子叫苏寐，是花倾楼里那个媚态十足的女子。
　　此时的苏寐正倚在榻上睡觉，屋外的天气十分的好，秋末的阳光纱一般铺下来，柔软的使人昏昏欲睡。
　　公皙容轻轻推门而入，阳光便钻进了屋子里，却让苏寐所在的床榻被笼罩在了一层阴影里。
　　他走过去，脚步慢而轻。榻上的苏寐在睡梦里，表情安逸平淡。他目光怜爱，不忍打扰。
　　“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饿吗？”
　　“不饿。”
　　“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茶怎么样？”
　　“我不渴。”
　　苏寐是自己醒来的，发现自己房门是敞开的，门外射进来一大片光，她所处的地方照不进阳光便被阴影包围，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公皙容。然而两人这样的对话内容着实有些诡异了。
　　苏寐坐起来，有些诧异的看着公皙容，原本勾人的媚眼里有几分探究，像是看见很是有趣的东西，微微散着好奇的光芒。于是公皙容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眼睛。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苏寐的睫毛，苏寐眨了一下眼皮，那睫毛扫过他的指腹，有股酥麻感。之后苏寐轻轻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她的眼珠子在转动，手指一路向下滑过鼻梁，触碰到她的脸颊，刚刚睡醒的她脸颊还是温热的。
　　苏寐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公皙容温柔的眼神，她先是疑惑，之后是弯唇轻笑。
　　“你喜欢上我了对吗？”
　　“是的，我喜欢上你了。”
　　“那你知道爱吗？”苏寐感觉到公皙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的温度，有温热变为烫人，她继续说：“你肯定是知道的。可是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爱一定很痛苦，所以我不需要爱。”说完她拿下公皙容的手，眸中那抹光消失了。
　　公皙容看着自己的手，随后伸进袖子里，指尖与指尖相互摩擦着，看着她开口道：“可是我现在觉得，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苏寐看见公皙容的眼睛里装着自己，唇畔带着妖冶的笑意，勾人的眼眸里一抹精光滑过，她在使用幻术，于是她看见了自己，那是公皙容此刻的记忆。
　　苏寐没有再说话，她坐在榻上，脸在阴影里，眼光却是转向了投射进来的阳光。
　　公皙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再说话。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静，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各自的呼吸声。这片安静最终被一阵脚步声打破，是一个小厮，他站在房外，公皙容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公皙容进来说有事要处理一下，他说去去便回。
　　但是去了很久也没有见他回来。
　　芷茵为她整理头发时不知怎么手一抖扯掉了她的一根发，她转头看着芷茵，发现芷茵的眼里藏着一抹焦急。
　　“你在等什么？”苏寐轻笑着问。
　　芷茵低着头，小声而胆怯的回答：“那个公子又来了。”
　　苏寐心头一凝，问：“你看见了？”
　　芷茵点点头，她那时刚好经过少爷的书房，见少爷与那个公子一起往书房里走去，便躲在一棵灌木后面偷看。
　　“抬起头来，看着我。”苏寐的语气忽然变成了命令。
　　芷茵吓了一跳，抬头便看见苏寐的眼睛，有些妖异，渐渐的便意识模糊起来，做梦一般，梦见了少爷与那个公子进书房的那一幕。之后等她回过神来时，苏寐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心里一慌，急急跑了出去。

　　傍晚的时候，芷茵在那片种满玉兰的院子里找到了苏寐。
　　苏寐站在一棵树下，着了白色衣裙，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后落下的玉兰花。
　　她说：“去把你家公子叫来，说我想跳舞给他看。”
　　公皙容到的时候便看见苏寐独自在树下跳舞，身段柔美，裙摆飞舞，衣袖在空中翻转，随之遮住半边容颜，露在外面的眼睛含着邪魅的笑。
　　他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看着她对她投过来的每一个眼神。看着她翩翩舞姿如煽动的蝶翅般，最终落进他的怀里。
　　这一切，像是一场飘雪，时而轻柔时而张扬，经过了千百年才落下，于是每一朵雪花都饱含深情，刻骨的温情纷纷洒洒的落下。从苏寐的眼中落到公皙容的心上。
　　“我记得你以前说想看我跳雪里夭。”苏寐躺在他的怀里，柔柔的笑开：“这半支舞是跳给你看的。”
　　公皙容低头看着她，问：“怎么是半支？”
　　“因为你迟到了。”她半是玩笑半是娇嗔的话语，一只手攀附在公皙容的肩上，仰着头，静静的看着他。
　　刹那之间，万物静止。
　　这世间有很多种风花雪月，而自己心爱之人的眼里，本身就有着一场风花雪月。
　　苏寐说：“我对你，大概是动了心。”
　　说完，她偏开头，耳畔的一缕碎发落下，遮去了唇角的一抹莫名的笑意。
　　公皙容的心被喜悦覆盖，他轻声喊她：“苏寐、苏寐、寐儿……”
　　苏寐转过脸，两人没有多余的动作与表情，额抵额，眉眼相对已是最深情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