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双鱼记》骆*空

1、楔子

　　正是芳菲四月天。
　　风自灼灼桃林中吹来，花瓣纷飞如雨，平日里总能听见宫女们窃笑低语的东宫，此刻在风里悄然无息，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静谧，同时还有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莫名的叫人想要屏住呼吸的森凉感。
　　脚步声突起，自紧闭的宫门外传来。
　　——哒哒哒，哒哒哒。整齐划一，沉重有力，以千钧之势逐渐接近着，仅仅脚步声，便叫人听出其中冰冷的煞气。突有马蹄声忽然划开踏步，急速奔了过来，眨眼之间便有嘶鸣声停驻门外，那些脚步声也随之整齐地停下来。
　　长久的静默，像是一场耐心的拉锯战，空气里似乎被泼上了浆糊，一点一点抓人呼吸的粘稠起来。
　　终于，一个冷淡的声音划开了空气，像是一颗石子被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圈冰冷的涟漪，那个声音说
　　“弓箭手，准备攻击。第一队——”顿了一下，随后是漠然冷酷的命令
　　“撞宫门。”
　　纷杂的脚步声快速接近，沉静之后便是冷厉的破风声
　　咚——咚——咚——
　　沉闷却又叫人觉得尖利的碰撞仿佛响在人心底，让心脏不由自主随着那宫门一起颤动起来。
　　碰——几瓣桃花飞来，随花瓣一起自被撞开的门缝中传来的，还有－－火油的味道！
　　“住手！——”
　　碰——朱红的宫门被来不及收手的侍卫队以决然的姿势狠狠撞开。
　　嘣嘣嘣嘣嘣——琴弦崩裂的声音争相响起，自宫门到桃林到假山到围墙，像是奏响了一曲铮铮战歌。然后，在门外三千铁甲兵和马上骑士愕然睁大的眼睛里，大火“轰”的一声，瞬间——燎原！
　　被撞开的宫门，纠缠的银线，断裂的琴弦，坠落的火把，刺鼻的火油，此刻在东宫内狰狞的火海，还有，那坐在火里，坐在花下，悠然饮酒的白色身影，眼前的一切，都告诉门外的人，里面那位惊艳天下的大秦东宫之主，早已预见了这最后的结果，布下了自己的必死之局，只等他们来落这最后一子。
　　他们赢了！可看着里面那个在一片噼里啪啦的火海之中悠然浅酌的一袭白衣，他们却丝毫感觉不到得胜的喜悦与兴奋，反而有一种踏入了他人圈套，一切计划皆被明了的挫败与恼怒感。
　　熊熊火光里，那人举杯抬头，对着马上骑士勾唇一笑，风流无限
　　“顾大将军，爷等你很久。”
　　顾尧冷冷俯视他。那声音听在他耳里依旧如平常一样韵味低雅，带着一分张扬，两分不羁，剩下七分，满满的不屑。突然便有怒气蒸腾而起，这个人，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明明背负最多，却偏偏活的恁般肆意，恁般潇洒，便是天要塌下来，在他眼底也不过过眼云烟。什么都握在掌心，却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太子殿下，你输了。”顾尧冷冷道，说给他听，更像是告诉自己。是的，他输了，便是秦砚再如何惊才艳绝，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终究只能败在那些觊觑大秦江山已五十多年的老狐狸手中，他输的是时间，所以，一点不冤。
　　“哦。”秦砚抬头挑眉看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一如既往的嚣张而漫不经心，他点着头，“是，我输了。那你们，赢了吗？”他笑得轻蔑而不怀好意。
　　你们赢了吗？顾尧咬牙，他们该赢的，四大家族五十年的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他们当然该赢！可是最后关头，眼前这个人居然宰了所有秦氏族人，便是最远的旁系，都被他用那只无坚不摧的太子暗卫队宰得一个不剩，这其中，当然包括他们培养已久准备用来顶替他的傀儡。秦氏至此，除了眼前这个疯子之外，竟已一个不剩！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们根本就没办法越过那些老顽固掌握大秦。这一切，都拜眼前之人所赐！
　　“秦砚，二百三十六条无辜人命，甚至都是你的血亲，你都不会心虚吗？”
　　轻笑出声，秦砚敲了敲青玉酒盏：
　　“心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只知道我不动手你们就会动手，而且将会是更屈辱残忍的折磨，我只知道那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人卖姓求荣，死有余辜。况且，”他眉梢挑出不可一世的风华，淡淡道，“你以为爷留下的位置什么草包都能来坐？”
　　他放下杯子，拂袖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在漫天火骨之中，神情轻慢，毫不在意，对僵坐在马上的顾尧笑盈盈道：
　　“顾大将军，爷再免费卖你个消息，早在一日前，爷的砚羽卫，已经领着黑风军赶向梁州了，想必这两日便能抵达大齐。”
　　秦砚眉眼精致风流，笑起来灿若骄阳，能晃花人眼，可此刻看着他的笑，顾尧只觉得汗毛直竖，心底发凉。
　　“不可能！”他缩紧瞳孔失控的低吼。
　　“哈哈，”秦砚大笑出声，挑眉看向他的神情怜悯而悠然，“为什么不可能？”
　　“你这是卖国！大秦的脸面你都不要了吗？！”
　　“不会再有大秦了。”与顾尧的狰狞失态相比，秦砚此刻平静得冷漠。
　　“！”顾尧屏主呼吸死死瞪着他，火光照亮了他不敢置信的神情。
　　“与其让大秦在那群老不死的草包手里，逐渐落破惨淡收场真的来丢我的脸，倒不如让我用来点燃这第一把乱世之火，”他神情渐渐厌恶而冷戾，“想从爷的手里抢东西，那群草包还没那个资格也付不起那个代价，不过是一群恶心的苍蝇而已，爷若不是晚生了两年，早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还轮得到他们蹦跶？”
　　秦砚俯身拎起酒坛，对着沉默的顾尧笑的好不愉快“来来来，顾小尧，好歹我们一起长大，你也当过爷的伴读，爷这最后一杯就跟你喝了。”他笑眯眯地仰头就灌，酒水湿了衣领衣袖他也全不在意，随后略一抹嘴，扬手，酒坛滴溜溜就飞到了顾尧手里，对视良久，顾尧目光深处一痛一软，仰头喝的酣畅淋漓。
　　上好的南柯梦，大秦太子十三岁自酿而成，曾醉倒大秦一双帝后，醉倒大批世家子弟，醉倒一众深闺千金，从此人人为他倾倒，对他俯首，只求一杯南柯梦。
　　南柯一梦，梦值千金。
　　他在这梦里看着那人拂袖转身，一袭白衣在漫天火光里愈显优雅清傲，像一抹抓不住的云，孤高肆意，而寂寞。
　　这一抹他自小便盛在眼底的云，终于消失在他醉眼朦胧的目光中，消失在漫天的火光里。从此，世间一片静寂。
　　而神州大陆也自此，硝烟乱起！

作者有话说

　　神州大陆可能会另外开一个古代坑，关于古代的秦砚的故事应该会在那里更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