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未至_》叶蔷

5、绿莹2

　　“姐姐，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呀？”
　　“姐姐成绩这么好，眼光一定不差，黎轩一定很优秀！”
　　“姐姐，我也想上学，可是爸爸不让。如果我的身体能够好起来就好了……”
　　“姐姐……姐姐……”
　　“啊——”林绿萝从噩梦中醒来，整个额头都是冷汗。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梦到绿莹了……每次梦到自己最爱的妹妹，总是彻夜难眠。自己现在很精神，她明白今晚必将是个不眠之夜。
　　看了看钟，凌晨三点，宿舍睡梦正甜。她叹了口气，去厕所洗脸。
　　她白皙的额头上有一道淡淡的粉红色的疤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透过镜子仿佛看见了五年前那道鲜血淋漓的、狰狞的伤口。
　　林绿莹，是林绿萝小三岁的妹妹。因为身体极差，所以林爸爸不允许她上学，说浪费钱，只供林绿萝一个人上学。林绿莹倒也不嫉妒，姐妹两相依为命，林爸爸几乎不管她们。因为妹妹身体差，林绿萝一有好吃的自己也舍不得吃让给妹妹，经常拉着林绿莹一起锻炼身体。林绿莹从小就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不怎么哭闹。林绿萝最疼爱她了，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林绿莹。包括她喜欢黎轩的事情。
　　有一次林绿萝和林绿莹在院子里打羽毛球的时候，林绿莹一时没接到林绿萝的“扣杀”，球飞出了门口的马路。林绿莹拿着球拍跑出去捡，却没注意到迎面而来开得极快的那部奔驰。
　　林绿萝注意到了，忙喊了一声“莹莹快回来！有车！”
　　林绿莹注意到却来不及了，冲击力就这么将林绿莹撞飞了三米。林绿萝扔了球拍冲上去扶林绿莹，猩红的血液如一朵妖艳的花朵染红了她白色的衬衫。林绿莹像一个哮喘病发作的病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姐……姐……”她用尽了力气却只是说出这两个破碎的话语。
　　“莹莹……”林绿萝哭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别……别……哭……”一个词语，却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她苍白的手抓着衬衫的袖子，是那么无力。
　　最终，那对漂亮的眸还是困倦地合上，酷暑盛夏太阳猛烈，林绿萝哭昏在马路边。
　　奔驰肇事逃逸，无人能寻。
　　林绿萝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打着点滴，茶褐色的眸子失去了神采。好心人把她们两姐妹都送到了医院，却是阴阳相隔。她扯着护士的袖子，睁着哭的红肿的双眼问：“我的妹妹呢？我的妹妹呢？莹莹呢！”
　　“你是说和你一起送来的女孩子吗？她……不在了。”
　　“不会的！我的莹莹还活着！莹莹还活着！”林绿萝冲动地拔下了针头，赤着脚跑出病房。
　　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这穿着被血染红的白衬衫、赤着脚的女孩子是谁。
　　“莹莹……莹莹……”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泪水落下，嘴里喃喃：“如果不是我莹莹就不会出事……都怪我……都怪我……”
　　“啊呀，萝儿你怎么……”熟悉的声音，林绿萝抬头看到奶奶慈祥的面庞，顿时泪如雨下抱住奶奶，“奶奶……奶奶……求求你带我去找莹莹吧……求求您了。”
　　老人家素来疼爱孙女，见她们姐妹情深顿感心疼，“萝儿，奶奶带你去，带你去，别哭了。”
　　林绿莹过世了，被送到了火葬场。那是一个苍白凄凉的地方，她们去到的时候有别的家属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林家很多亲戚都到了，每个人都是那么安静却没有人哭。只是淡淡的惋惜，“可惜了养这么大的女儿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林绿萝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当她见到安静地躺在棺材中的林绿莹时，终究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莹莹……莹莹……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妈，谁让你带她来的。”林爸爸蹙眉怒视林奶奶，林奶奶道：“算了吧……孩子可怜啊。”
　　林爸爸冷哼一声，叫林叔叔带林绿萝走。林叔叔本就不是一个温和性格的人，揪着林绿萝的小辫子要开车载她回医院。林绿萝奋力挣扎，“求求你了叔叔！别让我走！让我再看看莹莹吧！”
　　林叔叔冷哼一声，“你爸爸说让你走就让你走少在这里添乱！”
　　林绿萝用尽全力推开林叔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爸爸求求你让我再陪莹莹……爸爸……”她一边哭喊着一边磕头，亲戚们都不忍心地别过脸不去看她，林爸爸冷哼一声叫人拿棺材去火化。林绿萝磕头磕得额头都破了，流血了仍旧重复做着磕头的动作。
　　最终还是林奶奶不忍心扑上去抱住孙女，“萝儿乖，别哭了……”却不料林绿萝一把晕倒在她怀里。
　　从那以后她的额头就多了一道疤痕，随着时间渐渐淡化了，但她心里的疤痕丝毫未淡。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莹莹，都是自己的错……要不然莹莹也就不会离开，不会在年仅九岁的时候离开。她也应该快乐地成长……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莹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