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相思一砚》叶绯

20、第十五章 曼陀罗咒（3）

　　“你问我是怎么猜出竹内的锁屏密码的？”樱井薰蹲在地上，放下手中的半圆形香皿，抬手将散乱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去：“这其实很简单。我在刑侦组里呆了好一段时间了，对其他成员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我感觉得到，竹内是喜欢加贺的。”

　　冬狮郎皱了皱眉头。加贺逸人和秋山铃美是情侣，而竹内却喜欢加贺逸人，他没想到刑侦组里也会有这样的三角恋关系。

　　樱井薰从工具箱里翻出一个打火机，随着啪的一声火苗开始跳动，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散。

　　“这只香是我刚才去找西浦先生讨来的，感觉还算不错。”她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他还给了加贺一支檀香呢，队长，等会儿我们要不要去闻一下？”

　　冬狮郎抚额。明明已经有人遇害了，她却还有这些闲情逸致？

　　他相信樱井薰也察觉出了整个刑侦组的古怪——这帮人行事风格迥异，毫无凝聚力可言。再加上初到达图拉岛那晚的诡异录音，更让他相信他们中肯定有心怀鬼胎之人。

　　樱井薰虽然平时都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行事随意的样子，其实她心思却颇为细致。若要论及对周遭事物感知的敏锐程度，她是绝不亚于他的。她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队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空气中浮着一股凉凉淡淡的细细烟雾，薄荷的香味颇为醒神。樱井薰继续拨弄着手中香皿，放缓了语速：“放心吧，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从事件发生后加贺逸人的一系列反应看来，他应当不是凶手。因为他起先以为这一切是秋山铃美的恶作剧，后来当气氛愈发诡异时，他表现出了疑惑、至还微有些害怕的情绪。除非拥有极为高超的演技，他不可能是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策划者。

　　因此，樱井薰对加贺逸人并不十分的留心，反倒是那个西浦岩太，让她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在她毕竟只是个魂魄，纵然灵力不高，但想要置她于死地，却也不见得会比杀死那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容易。

　　“他们虽然是现世的人，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冬狮郎揉了揉眉心，轻叹了一口气，看樱井薰的神色他就知道她并没什么危机感：“他们和尸魂界的灭门案是有联系的。樱井，你不要草率行事。”

　　樱井薰嗯了一声，视线却依旧在香皿上徘徊，似乎有些分神。

　　细瓷香皿上绘制着精美的红梅图案：遒劲的褐色枝干肆意延伸着，姿态张狂，点点的朱色点缀其上，妖冶般的艳丽。

　　她想起，尸魂界被灭门的宅子里的梅树，也是这样的斑驳颜色，红的触目惊心。

　　冬狮郎极少见到樱井薰会露出这样发怔的表情，可他现在却已经先后见到了两次。上一次她的动作僵在饭桌上时，她的神情他还记得很清楚。

　　那种怅然的感觉。

　　冬狮郎觉得有些熟悉。

　　樱井薰把香皿推到墙角，然后揉着因蹲了太久而酸痛发麻的小腿肚，缓缓站了起来。刚才笼罩在身上的阴郁气息突然被扫荡一空，她伸手拍了拍冬狮郎的肩膀，半是戏谑的说：“队长，加贺这会儿应该在试香了，我去他那儿看看，要是不错的话我也去讨一支来。”

　　“你看我这么贴心，你可要记得给我涨工资啊……”

　　她的语气轻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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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狮郎闭上双眼坐在躺椅上，他和华原都在现世呆了这么久，十番队一下缺了队长和副队，不知道等他回去的时候队务得堆成什么样子。还好樱井薰不过是个五席，十番队有她没她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会儿樱井薰去找加贺试香了，华原在整理竹内的遗物试图寻找线索，其他人也因为第一个受害者的出现而在待大厅里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全是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气氛阴郁得紧。

　　按现下的情形判断，他觉得凶手应当会按兵不动几天，毕竟竹内中毒身亡还是昨天的事情，如果今天又发生第二桩命案，未免也太高效了些。

　　再者，他同樱井薰做出了相同的判断，认为加贺逸人不会是凶手，所以樱井薰到他那里去应当是安全的；而以华原的实力，她更是不可能遇到危险；剩下的人则都聚在了一起，凶手只要一离开便会失去不在场证明。

　　是以，他现在终于有了一点时间来重新积攒精力。

　　自登上达图拉岛以后，他都睡得很浅，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够惊醒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提防得了藏在暗处的敌人。而与他朝夕相处数十年的樱井薰自然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才同加贺一起去找西浦先生借了香来。

　　而这也是她同那些仰慕他的人最大的不同点。

　　薄荷香具有提神的作用，如果换做是华原，肯定会弄些助眠的药物来给他。但眼下的情况很明显是不容许他休息的，他最需要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行事。

　　他见过许多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包括华原在内，她们都把他视作高自己一等的存在。她们总是把自己的身段放得低微来细致的照顾他、关怀他，却不知，正是这样使她们永不可能懂他。可樱井薰却截然不同。很多时候，她能看懂他在想什么、想要去做什么，她能支持他、理解他，甚至能和他并肩而行。

　　那些女孩子一见到他便露出娇羞矜持的模样，原本的性格被小心的隐藏起来，唯恐让他看到。这边是他们之间最深而不可跨越的鸿沟。

　　爱情从来都不是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而是应接纳彼此最完整的一面。

　　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打断了冬狮郎的思绪，他从躺椅上下来，快步走至门前。

　　“打扰你了，年轻人。”门外站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冬狮郎记得他的名字叫池田和辉，是个精于人情世故、善于洞悉人心的人。

　　“你不是刑侦组的人吧。”慈祥的笑容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闪烁在眼里的寒光：“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却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才。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我劝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早点离开这个岛吧。”

　　“您的意思是……”这样的开场白显然是冬狮郎也没有料到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从中知道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其中的缘由你就别问了。“老人压低了声音，朝他摆了摆手：“我是没多少时日的人了，无所谓生死。更何况，我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可你还年轻，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卷进来。”

　　“不，我不会退出的。”冬狮郎坚定的摇头拒绝他：“还请您告诉我，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池田和辉毕竟是久经世故的人，只一瞬他便通过这个银发少年的眼神明白了自己无法说服他。他叹了口气：“我是惜才的人，所以我不会告诉你。知道的越少，才越容易活下去。”

　　“希望你能逃过此劫吧，年轻人。”饱经风霜的脸露出的惋惜的神色，他转身缓缓迈步离开。

　　“你应该离你身边那个女孩子远点。”老人的身影在长廊上越来越远，而他的声音却幽幽的传来：“她是注定无法活着离开这里的。”

　　冬狮郎听到这话时心里猛然一惊，正准备快步追上老人问个究竟，却听见了砰的一声巨响。从方向来判断，应当是主屋东边的小仓库。他记得樱井薰走的时候曾经告诉他，加贺为了能给秋山铃美一个和好的惊喜，偷偷跑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演练了。

　　她当时还笑着朝他感叹，这帮人真是过分，同事死了不仅漠不关心，居然还一心想着调情和浪漫。可见他们刑侦组是一个多么变态的团体啊。

　　刚才那声巨响的源头很可能就是加贺所在的地方，而樱井薰……正是去找他了。

　　冬狮郎心里的弦一下子绷得更紧，他来不及思索就径直循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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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狮郎冲出别墅时，夜幕已经被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气中满是烧焦的气味。

　　往东边望去，那座浴火的小仓库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噼里啪啦的火苗爆裂着，黑色的烧焦物不断从低矮的建筑上倒落，摇摇欲坠。

　　其他的人也纷纷从大厅里跑出来，望着起火点瞠目结舌，惊惧之色溢于言表。唯有刚才上门来找冬狮郎的池田和辉还是一派淡然神色，他只是意味深长的朝冬狮郎投来一眼，再没做什么别的表示。

　　冬狮郎四下搜寻了一番，竟然真的没能看到樱井薰和加贺逸人的身影。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越过其他几个人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到了仓库门口。

　　“你不能进去。”清脆的女声响起，一只皮肤细腻的白皙手臂挡在了他的身前，华原出云神色焦急的看着他：“你会死的，就算你是十番队队长，贸然进去也是凶多吉少。”

　　冬狮郎轻轻拨开她的手：“华原，我必须进去。”

　　华原见他执意涉险，突然一下子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然后整个身体倾身上来，背对着火场将他抱住，哽咽的声音中带着脉脉的情意：“冬狮郎，我不能看着你白白送死……”

　　换做是别的男人，楚楚可怜的美色当前，还依偎在自己怀里，早已失了定力。可冬狮郎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樱井薰在仓库里生死未卜，华原此举只是令向来好脾气的他有些不耐烦，他加重了推开她的力道：“华原，你先让开。”

　　“还有，叫我日番谷队长。”

　　华原的力气自然不是冬狮郎的对手。

　　她捏着微微发疼的小臂，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滚滚的浓烟里，灼热的气息熏得她的双眼发疼，凉凉的夜风里，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断了线般的淌落。

　　“日番谷冬狮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喜欢她！”她无力的蹲下身来，朝着那个早已消失在烈火中的身影歇斯底里的叫喊：“你居然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她将脸埋在双手中痛哭，脑海满是那个人决然离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