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相思一砚》叶绯

2、第一章 大宅

　　尸魂界的冬天总是很冷，而今年尤其冷。
　　樱井薰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门前缓缓停下，一面揉搓着冰凉的双手，一面在心里算着距离放年假还有多少天。
　　近几十年来尸魂界都很平静，以至于连他们做死神这一行的，每年都可以轮休上一个多月的假。可从上个月开始却接连有一些魂魄失踪案发生，轮休的死神大多出了远门一时无法调回，这就苦了正赶上值月班的樱井薰一连好几天加班加点的工作。
　　还有三十四天才到自己的年假。樱井薰无奈的叹了口气，暗自祈祷着这来之不易的年假可别也被加班加过去了，同时伸手去推面前已经有些腐朽的木门。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衬出宅内几株红梅带着死气的鲜红。樱井薰厌恶的皱了皱眉，目光投向正站在主屋石阶前的银发少年:
　　“无人幸免？”
　　身着白羽织的少年闻言转身，翠绿的眸子里却映出深沉的眸光：
　　“所有的人都死了。”

　　樱井薰随手折下身侧的一枝红梅，放在手里端详。
　　褐色的遒劲枝条上，细小的花瓣开的精致，淡淡的芳香传来，但这却只让她感到一阵反胃。
　　这已经是本月内第三件灭门案了。

　　第一起，发生在流魂街的贫民区，藤本一家五口，全数死亡。而短短一周后，第二起事件发生，中下层贵族白川氏上下五十余人一夜之间纷纷被杀，死态极其凄惨可怖。
　　樱井薰不禁想起了几日前自己在白川大宅内看到的景象:圆睁的双目、狰狞的表情、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遍布的血泊、空气里漂浮着的死亡气息，一切就那样突兀的呈现在她面前，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仿佛欲将她吞噬。
　　她忍不住扶着树干弯下身来一阵干呕。
　　片刻后胃里的不适渐渐消去，樱井薰准备直起身来，可近日接连不断的任务让她十分疲倦，一时间竟眼前一黑失去了平衡。正当她欲倒而未倒之时，身旁有个人迅速的扶住了她。
　　“你不适合留在这种地方。”白发的少年待樱井薰重新站好后才松开了手，淡淡对她道。
　　樱井薰揉了揉太阳穴，想要努力忽略胃里的糟糕感觉：“队长，我没事。”
　　冬狮郎瞥了她一眼，转身朝宅子的方向走去：“你还是不要进屋比较好。”
　　听到这话，樱井薰迟疑的望了一眼古宅:紧闭的木门呈现出醒目的红色，分不清是红漆还是血色；雕花的窗子全都关死，看不见屋内的情形。她脑海里不禁再次闪过第二桩灭门案的画面，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但她终于还是咬了咬牙，迈步追上冬狮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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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狮郎利落的推开木门，蹙眉朝屋内淡淡看了一眼便走了进去，同时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斩魄刀。

　　屋内的血腥味更加浓重，就如冬狮郎这样久经战场看尽生死的人，也不禁觉得有些反胃。冬狮郎俯下身来细细看了看横陈地上的其中一具尸体：双目圆睁、表情狰狞。很显然，与第二桩案件一样，应当是出自一人手笔。
　　轻声叹了一口气，冬狮郎起身转过头去，视线很快锁定在了刚刚进到屋内的樱井薰身上：
　　“樱井，你过来查看一下。”他习惯性的皱了皱眉，“这些尸体没多久就会化为灵子，你要快一点。”
　　樱井薰一边用一只手捂住口鼻，这屋内的血腥气还是让她有点受不了，一边无奈走到冬狮郎面前，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我知道了队长。我会尽快的。”
　　“静灵庭最近人手不足，华原被调去完成其他任务。这段时间里她的工作可能都需要由你来代她完成。”冬狮郎淡淡的看着樱井。
　　樱井薰此时已经蹲下身来，目光死死定在尸体上:“队长，因为华原调职的缘故，我已经连续工作一个月了，你该把华原的那份工资也发给我。”
　　冬狮郎没好气的挑了挑眉：“我觉得华原的工作做的比你好多了。”
　　樱井薰伸手将尸体翻了过去，掀开后领，看见原本光洁的后颈皮肤竟有一块是朱红色的，她把脸凑过去仔细一看，发现那块红色印记其实是许多细密的红点形成的。她抬起头来，同时朝冬狮郎伸手指了指那红斑:“那我至少比其他人做得好多了，第二桩灭门案里，怎么没有人发现这个？”
　　冬狮郎也俯下身来观察：“那是因为上次你走到门口就干呕不止，四番队人手不足，能找到人替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樱井薰不服气的撇了撇嘴：“那是我最近状态不好。如果是平常，华原是比不上我的。”
　　冬狮郎没再说什么，只将刚刚飞进来停在他指尖的地狱蝶往耳边凑了凑。

　　樱井薰其实也很想听听地狱蝶到底将什么信息传递给了冬狮郎，只是静灵庭等级森严，每一条信息都有知情权限，而她的权限掌握在队长手中。她能否得知这个消息，是要看队长的意思的。
　　她向来好奇心极强，但此时也只好作罢，转而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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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发生的三桩灭门案里，只有第一桩由于报案时间晚、刑侦组的死神抵达时间推迟而没能见到尸体。
　　但且不说后两桩案件受害者死亡情态基本一样，就三桩案件的发生情况和事后现场处理的相似度来看，就基本可以断定是一人所为。
　　屠杀满门而可以做到如此悄无声息，并且作案后所有可能暴露行踪或身份的线索全部被精细的清除掉，可见行凶者应当是一个人，而非一个团体。因为如果要将犯罪做到如此周到无暇的境界，较之个人而言结构松散、凝聚度低的团体是不可能做到的。

　　樱井薰挨个的把所有尸体的衣袋都搜索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她再次将精力用于查看颈后的红斑。
　　宅内的每一位死者颈后都有一块这样的红斑，似乎揭示了与他们死因之间的什么必然联系。
　　樱井薰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皮肤光洁，没有硬块。她感觉不出什么异常。
　　明明已经反复检查了这么久，却再没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她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合上脚边尸体的双眼。他们虽然死的不明不白，她却还是希望他们至少能够在化为灵子前瞑目。

　　果然是过惯了尸魂界的安稳生活了。
　　樱井薰无奈摇了摇头。
　　身在刑侦组的她，现下竟如此见不得死亡。数日以来，第二桩命案血淋林的场景时常入她的梦境，甚至会在她不经意闭眼小憩是偷袭进她的脑海。有那么几日，她几乎夜不能寐。
　　好在她的适应能力还算不错，今日到达案发现场，比起上一次在门口就吐得昏天黑地的狼狈情形来说，已经是好上不知多少了。

　　做死神这么多年，樱井薰见过的尸体并不是小数目，只是尸魂界向来平静，她见到的那些尸体无非是死于疾病或天灾，或偶有些死于人际间纷争。她头一次见到受害者数目如此之多的谋杀，并且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呈现在她面前。
　　并不是每一个做刑侦的人都会变得冷血、漠然、对死亡无动于衷，樱井薰一时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于是第一反应便是对此极度的排斥和反感——她的胃和她的人都在试图拒绝着这现实。
　　好在她那天表现的如此差劲冬狮郎却并不在场，这就大大降低了她因办事不力而被队长扣工资的机会。
　　她知道冬狮郎最终会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但听说的毕竟和在现场亲眼见到的效果大有不同。
　　虽然觉得很丢脸，但樱井薰还是不得不承认，正是其他死神在朝冬狮郎汇报时流露出的对她的同情之意，使她逃脱了被减薪的厄运。

　　“樱井，准备走了。”思绪被冬狮郎的冰冷声音打断，樱井薰转头看去，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凝重。
　　“队长？”她隐隐觉得，地狱蝶兴许是带来了什么噩耗。
　　“新的案件发生了。”冬狮郎侧头看了樱井薰一眼，将手中斩魄刀握得更紧：
　　“这里的尸体也差不多要化为灵子了，你立刻到新的案发现场去。我先回一趟静灵庭，到时再与你会合。”
　　樱井薰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结果由于蹲着的时间过久、起身速度过快导致大脑供血不足，眼前又是一黑。正当她苦苦思索自己应当往什么方向倒才能被冬狮郎接住的时候，已经有一双手臂稳稳的将她扶住。
　　身边飘来淡淡的冷冽气息，而那冷冽气息的主人正站在她身后，沉声开口：
　　“樱井，如果不行就别去了。中央已经下令将华原调回来了。”
　　樱井薰揉了揉太阳穴，数十天的奔波工作确实令她不堪重负，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尸魂界有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事了。而现在案发的间隔越来越小，队长，你知道我的，我不能在这种时候退出。”
　　冬狮郎双臂交叠倚在门边，朝樱井薰略一点了点头，常年冰雪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别的神色:
　　“流魂街S区56号。你尽快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