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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兑现誓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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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我还是能听得呼呼风声而过,那形容仿佛是在初初拜师那年,师父护着我一路往逍遥窟急飞,那时我尚且年幼,一路大惊小怪,师父却没有嘲笑我。
醒来时,天色已然大黑,我掐指算了算,已是夜半时分,不远处仿佛都能看见氾天山山头的莹莹之火。
我心中又是温暖,又是委屈,走过生死关一遭,我不曾想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身下的天翼虎打了个喷嚏,我拍拍它的头,道,今天晚了,你好好在我这里休息休息,明日再回上舛引罢。
这只天翼虎还没有学会说话,只是高兴的又打了个喷嚏。
入了氾天山地界后,天翼虎落下了地,因为我的眼疾,是以仍让它驼着我往深山处走去,一路的精灵野兽见了我无不颌首低头,家中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我眼里含了一泡泪水,正正在眼睛里打转。
不远处已入侯府地界,天翼虎停在结界之外,我伸手结了印伽,此时前方却有人懒懒问道,什么人胆敢擅闯氾天山啊。
我一怔,听出这声音是三哥,立时喜道,三哥!是我!颂娆!
三哥身影一顿,急忙冲上前来,见着是我大喜道,哎呀,小六子,真是你!
他看一看天翼虎,又看看我,道,你什么时候骗来个天翼虎当坐骑?
我默了默,没说话。
此时又有一人前来,听起来仿佛是我大哥,待得走近了看,果真是大哥,大哥声色迷迷糊糊的,道,是小六吗?
我高兴答道,老大!是我!
大哥身形显出来,瞧了我一眼,忙道,快走!
我一怔,“啊”了一声。
大哥不由分说将三哥与我齐齐推了出去,只对三哥道,你带着小六去避一避。
我奇道,避什么玩意儿?
大哥怒瞪我一眼,道,还要说,你个倒霉孩子嫌你干的好事儿还不够多吗!
我实在是想不起我自己做了件什么好事儿,让我有家都归不得,此时三哥在我身边恍然道,是了,小六,你现在可进去不得。
我疑惑的看了看三哥,三哥道,你不记得了?那那个离朱鸟一族的什么王妃,怎么带着她那个皇子坐在我们正厅里?
石破天惊的,我脑子“戈登”一响,立时想起来,心中顿时凉了大半,是了是了,我的老天爷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四年前我与筝远笙上苍梧野找离朱鸟一族讨要目戌鼎解药,当是时他们的皇子上赫琪与我立下誓约,以三个月为限,叫我救得师父后便要回苍梧野同他成婚,他才将解药与他们一族至宝芘白散交给我,可是回到上舛引后我为试药险些丢了小命,一睡便是三年,早就忘了这句誓言。
只不过当时上赫琪怕我食言,喂我服下了离朱之毒,我三个月后没有如约去往苍梧野,按理说他大约以为我已毒发身亡了,怎么这个时候又来我氾天山来闹事?
对了,定是他心中没底,觉得我有本事解毒,是以最终还是骗去了他们一族的宝贝,毁了誓约,一时恼怒,又不知我去向,只能来氾天山讨个说法了。
如此想来,这件事情到底是我的过错,当下这么避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转过头对大哥道,我还是去看看吧。
大哥奇了,上下打量我一番,道,莫非你真看上了那离朱鸟的皇子?
我道,当然不是。
大哥怒道,那你看个屁,快跟老三滚!
我默了默,道,我就是觉得不太好吧……
大哥也不再和我废话,一掌送来就要把我拍走,就在这将拍不拍的时候,我忽然闻得头顶一声阴阴冷笑,有女子的声音刻薄传入耳畔,道,哟,六殿下总算回来了。
我们三人一惊,三哥连忙将我护在身后,我抬头看去,只见离朱鸟的王妃携了她的宝贝儿子并一众离朱鸟王臣站在云端之上,冷眼瞧着我。
我正要说话,那王妃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只道,本宫还以为殿下要躲个千千年呢,不想殿下果真胆识过人,不过区区四年便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殿下胆子太大,还是在殿下眼里离朱鸟一族根本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雍容华贵的王妃忽然发难,狂风犹如利剑般呼啸而来,大哥纵身上前拂袖将这一招挡下了,厉声道,我念在氾天山与离朱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些天对王妃招待有佳,王妃却不要忘了这里好歹是氾天山,贸贸然对我妹子发难,可别失了体统!
那王妃冷冷一笑,我急忙想要站出来说话,却见那上赫琪神色清冷的看着我,道,本王知道六殿下一身本事,原本也以为殿下会遵从诺言,不料殿下竟是这般背信弃义之人,那日殿下拿去了我离朱一族的解药与至宝后一直没有回来,本王还料想是不是殿下出了什么事,一时焦急万分,这四年,本王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殿下踪迹,前不久,若不是有人告知本王殿下还好好活在这六合之间,本王真以为殿下有了万一。
那王妃冷笑道,氾天山六殿下机灵着呢,能有什么万一?
我见他们娘俩一人一句一唱一和的皆不饶人,心中十分气恼,尤其是这上赫琪,对当年胁迫我服毒之事只字不提,说得这般催人泪下,好似对我情义极深,上来便是一通指责也不听我解释,当下便也淡了歉疚之心,亦冷冷道,王妃与皇子说完了?没说完便请接着说罢。
那王妃双眉一冽,我抢着道,我颂娆若是背信弃义之人,那么你离朱鸟的皇子又是什么?当年你明知我师父中了目戌鼎之毒危在旦夕,我与师兄筝远笙求你们赐解药,你们倘若不给,那也没什么,但你上赫琪是怎么说的?
上赫琪脸上一阵青色,我接着道,你是不是拿目戌鼎解药与芘白散同我交换,告诉我说若我肯嫁给你,你便将这两味救命的药交给我?
三哥在旁听了,首先按耐不住,厉声道,上赫琪!你好一颗小人之心!
我淡淡一笑,道,三哥不必生气,这还不算小人的,我记得当时情急,只一心想救师父,于是应允了皇子的要求,可是皇子却唯恐我反悔,叫我吞了一枚离朱毒,距毒发之时有三个月,若我在这三个月之内回苍梧野与皇子成婚,皇子便将解药给我,若我生了反悔之心,便是毒发身亡,世上再无什么氾天山颂娆了,上赫琪皇子,我说的是也不是?
上赫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有说话,倒是他老娘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宫便不信区区离朱毒能困得住神通广大的六殿下,想来我儿也是明白的,离朱毒也不过是要提醒殿下不要忘了誓约,谁知殿下竟这般不守诺言,四年之间消失的无形无踪。
我笑道,本座从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因皇子不信本座,喂了本座毒药,本座才致以四年不见,皇子可又知道这四年本座是怎么过来的?
那上赫琪看我一眼,半晌才道,四年已过,殿下想怎么说都行。
我摊了摊手,道,那么皇子与王妃同来,是想要找回个什么公道呢?
离朱王妃冷哼一声,道,自然是要你兑现承诺。
我心中哀哀一叹,神色忽而有些恍惚,正要接话,却听得大哥在旁道,王妃未免魔障了,婚姻大事,岂可由你一人擅作主张。
我回顾四望,却见余下的几个哥哥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站在我身旁,五位兄长皆负手而立,不知不觉中,氾天山与离朱鸟一族已呈剑拔弩张之势,我百忙之中想起一事,低声朝三哥问道,父君母君呢?
三哥亦低声道,俩人早在十年前便野游去啦,不然还由得离朱鸟在这叫嚣吗。
我心下恍然,这边却不知离朱鸟的王妃与大哥又说了些什么,大哥神色里已极为不耐,眼见二族便要相斗,我想起四年前自己的确是信誓坦坦的说过要嫁给那上赫琪,只是之后上舛引上试药,险些没命回来,不曾想起那三月之约,但离朱鸟一族想必是不知情的,那么就此来讨说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连日赶路,又闹了这么一出,已然有些疲惫,默了默,道,不过是兑现承诺,就算王妃不说,我也自然是要兑现的。
此话一出,上赫琪面色陡然一喜,几个哥哥却是大惊失色,三哥将我重重往后一拉,对我道,小六!你疯了!
我瞧着三哥,又环顾其余几个哥哥的脸色,只道,哥哥们不必相劝,我颂六万万不可做言而无信之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离朱鸟王妃,道,我累了,先去睡了,婚事请王妃自行于我哥哥商榷。
王妃傲然道,本宫怎知你是不是缓兵之计?
我心知她是担忧我父君忽然回到,那么这桩婚事便是真的黄了,他们离朱鸟也休要再与我们氾天山攀亲戚,于是回身笑道,王妃大可以为是缓兵之计,我困了,晚安。
我是当真不喜欢这离朱鸟的母子二人,只是我现下心灰意冷,没什么念想,亦没什么在意。
三哥与四哥在后追我,我无力与他们再多解释,只能快步往自己的房间里去,但三哥与四哥哪里能轻易放我安稳去睡?只见四哥一个箭步追上来,将我袖子一把握住,我心下烦躁,扬手一挥,四哥伸掌接了,我却忘了自己如今修为已大不如前,四哥决计没有伤我之心,我却因为现今体弱生生被打得往后急退一步。
三哥一惊之下急忙前来扶住我,我稳了稳心神,四哥已惊道,小六!你这是怎么了?你一身的修为呢?
我没说话,但知方才那一掌四哥一定觉得劲力落空,已觉察出我修为丢失,但为师父试药一事我却不想说,此时只能闭口不答。
四哥疾步上前,不由分说的将我脉门把住,我心中大惊,甩手便要挣开,无奈四哥修为精深,他有意要探我的脉象,即便我没有受伤,恐怕也是难以挣开的。
四哥甫一探到我的脉象便是一怔,继而勃然大怒,道,那一年你回家时,明明坐怀一身精纯的修为,一手极俊的功夫,现在呢?都去哪了!?
我想到那一身精纯的修为和极俊的功夫,都是由我师父在逍遥窟上亲传,心中便是一恸。
三哥亦是大惊失色,见我仍是不答,也来探我脉象,一探便只忙问道,你这是受了重伤?是谁弄伤你的!
我依旧不答,四哥已然怒不可言,道,逍遥窟那玄照呢!他不是你师父么!为什么没能护住你!叫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四哥几句急问,句句都击在我心上,我既不愿说明原由,又想起与师父种种纠葛,想起师父欲与我断绝关系,控制不住,忽然心口一痛,喉头一甜,一口血便洋洋洒洒的喷了出来。
三哥急忙搀住我将我抱在怀中,一手给四哥做了个禁言的手势,正要说话,我已控制不住心口疼痛,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