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景千秋》靳秋

5、梁音湖边的药斋

　　如果在这里倒下的话，会被千羽叶看不起的吧！
　　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是伤口撕裂了吗？还是力量已经被吸得一干二净了？
　　管不了这些了，现在只想睡，睡在哪里都好，只要能睡一场。
　　奇怪，明明倒地了，双耳却没有收到任何声响。
　　如果就这么死去也很好吧！神明什么的，很不好当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萦绕在耳边，也隐隐约约觉得正被照顾着。
　　是千羽叶吗？不对，他不是个会施展温柔的人。况且，他受的伤不会比我的轻。那么，是人类吗？
　　好想知道，眼睛却在与光晕激烈地抗争着。
　　终于有光线进入了眼眶，同时，剧烈的刺痛感在神经末梢肆虐。
　　稍稍揉拭之后，勉勉强强能承受住明亮的光线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
　　还有，一个陌生的背影，出现在十米外的视野中。是院子啊，到处都是药架，上面铺着浅褐色的、灰褐色的、深褐色的各种草药。那个背影似乎正在翻晒药草，双臂一刻不停地从这个篾子捋到那个篾子。
　　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个穿着整洁，又勤劳能干的老婆婆，应该也是精通医术的。我这满身抹着的药草，无疑是她的杰作了。远看的话，我与那晒药草的篾子并无不同之处吧！
　　胳膊还不能灵活地动弹，双腿的麻木感也迟迟没有消失，看来这次要恢复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了。
　　不知千羽叶现在在何处，会不会像我这么幸运，同为神明，我还是觉得他太过强大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不会这么容易就消失的吧！
　　怎么忽然就想到他了？不对，我绝对没有在担心他。绝对没有！
　　屋外的阳光比屋里活跃得多，她这样站着有多久了呢喔喔，她在擦汗，她转过身来了，有要回屋的趋势。啊！糟了，还没想好怎么跟她道谢呢！不然还是继续装睡？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不是时间来不及，而是身体没有响应心里的命令。
　　“吱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旧的门被轻缓地推开了。
　　是一位亲切的婆婆啊！
　　看到我已经能坐起来了，老婆婆十分高兴：“终于醒了，看来我的药还是管用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到这里有多久了？你又是谁？”
　　“看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应该是真的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一条一条答吧！这里是梁音湖边上的我的药斋。你在这张**上躺了两天三夜了。他们都喊我商婆婆，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不过我更希望你喊我商姨呢！“
　　即使再老，也是个女人，时时刻刻都会在意这些。虽然叫她什么对于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但是这无关紧要却能给她带来又一个微笑的理由。既然如此——
　　“商姨，谢谢您照顾我这么久，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商婆婆十分友善地摇了摇头：“不会，其实这些天本该是我来照顾你的，但小离说他来就好。我倒是觉得他照顾你比我还周到。这些天他都没有怎么睡呢！不过，他去湖边打水了，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了。等他回来要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啊！说起来，还是他把你带到我这里来的呢！”
　　“我会的。不过商姨，您说的‘小离’是个怎样的人呢？”会主动要求照顾我的人，现在不会已经后悔莫及了吧！
　　婆婆忽然笑了起来：“小离他可是个大美人呢！”
　　“吱呀吱呀——”，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哟！小离回来了！”从商姨不自觉流出的喜悦看来，这个小离是个不错的人。
　　会好到千羽叶的程度吗？
　　不对，千羽叶也算不上好的。
　　虽然商姨打过了预防针，但是——
　　身为神明，我不得不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脸庞，这么优雅的姿态，这么迷人的笑容。也许是光线在从中帮忙，但是作用应该只有一点点。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美，越来越不真实。
　　“醒了啊，婆婆真是宝刀未老呢！医术一点都没有退步。”
　　怎么会？这个声音，骗人的吧！居然是个男人！还有，为什么他的脸上随意挂着的笑容都这么勾魂夺魄呢！
　　为什么我已经，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呢？像陷进去了，心情和身体都在艰难地泅渡。
　　心跳无限加速中，脸颊开始发烫，四肢也开始不协调。不要再对我笑了，不要再靠近我了，千万不要再靠近我了！我好歹也是个神明！神明啊！应该清心寡欲的，怎么会被美色动摇至此！
　　“哪里，婆婆我是真的老了。你们先聊吧，我差不多要去准备午饭了。”婆婆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厨房。
　　心跳持续加速，火势疯狂蔓延。
　　“啊，你不会是发烧了吧！”这略带担忧的语气随着越来越靠近的步伐越来越明显了。
　　在意识恢复到正常之前，我的额头上忽然多了一只温柔的手，非常柔软，非常舒服。而这温暖的手的主人，还在认真地凝视着我的烧得滚红的脸。这突如其来的碰触居然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这不会就是人类所说的幸福吧？
　　不对不对，绝对只是错觉。我要振作一点！
　　首先要能正常地跟他说话才行。
　　话虽如此，喉咙却因为激动而不停地打颤中。
　　“我，我没有发烧。”神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生病呢！况且还是我这样厉害的神明。
　　“啊，那就最好不过了。体温也还算正常，恢复得不错嘛！”
　　不能阻止你笑的话，我把脸撇过去就是了。
　　“那个，婆婆叫你小离，那是你的真名吗？”
　　“自然不是，我叫秋释离。秋雨的秋，释怀的释，离别的离。你呢？”
　　“我么，我，我，”
　　他不会相信的吧，如果自称是神明的话，肯定会被取笑的。我是他的话，会把我当成疯子吧！
　　“没有关系的，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说的事情，我很理解，所以也不会勉强你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害怕。
　　“其实我是个神明，我叫景桐，是雪国的守护神。”
　　“景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神明呢，雪国？雪国又是什么地方？见笑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梁音湖，所以不是一般的孤陋寡闻呢。”
　　从来都没有，哪怕一次，都没有听说过我吗？也没有听说雪国？
　　备受打击啊，明明这么辛苦地为了人类奔波。
　　不过看他的反应，似乎是相信我了。
　　“叫你景桐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对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很想知道，商姨做的饭好吃吗”
　　“哈哈，这点我可以保证，商婆婆做的饭，绝对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那不会是因为，你只吃过她一个人做的饭吧！
　　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想。
　　即使是不合胃口的饭，没想到我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幸好有这样美好的三年，冲淡了千年等待的枯燥。
　　释离他，也是这么想的吧！